崔斌似乎是受了不小的衝擊,魂都嚇沒了,兩手反撐在身後,雙腳拼命蹬地,像蜘蛛一樣在地上爬動。

“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再次響起,那張恐怖的人臉,忽然變幻出手腳,和豐腴的身子,就跟破繭成蝶似的,化出一個妖嬈的女子,女子長髮覆面,無法看清其面容,靠近臉頰兩側的發段沿著下顎一刀剪斷,讓她的嬌媚中帶有幾分俏皮,搔得人心癢難耐,厚重的緞面裙上繡著繁複的花紋,層層疊疊直拖到地上,讓人不禁懷疑長髮女如此纖瘦,拖著這麼重的裙襬還能不能走動路。

事實上她的行動也並不是靠步行來實現的,那女子的動作看上去更符合凡界民間對鬼怪的稱呼,飄子,有些人甚至還會親切地稱之為阿飄,這些凡人也是很有幽默感的。反正她的緞裙那麼長,也不知道下面是有腳呢還是沒腳,只覺得她移動時飄來飄去,神出鬼沒的。

崔斌越是退避,長髮女越是步步緊逼,沒過多久,他感到自己的背抵到樹幹上,退無可退了,長髮女彎下腰,湊到他面前,撥開臉上的頭髮,露出了她的真面目,崔斌倒吸一口冷氣,害怕得都忘記了尖叫。

那臉被一整張麵皮子糊住,完全看不出五官。

但就長髮女的行為來看,她五感盡在,無眼卻能看,無耳卻能聽,無鼻卻能嗅,當真是靈異離奇。

“你這麼害怕幹什麼,”長髮女道:“你不是很想他死嗎?”

“你...你不要胡說...我只是奉了師命捉拿叛徒鶴青,並,並沒有想要他的性命。”便是到了生死關頭,崔斌依舊保持他假仁假義的面具屹立不倒,極為貫徹始終。

“我胡說?哎呀,我替你下手除了你的眼中釘肉中刺,你還在這邊鬼哭狼嚎些什麼?”

長髮女的臉上沒有五官,自然也就沒有表情,但不知為何,不管是風騷浪蕩還是兇惡狠厲,她所有情緒和姿態都能很好得傳達出來,崔斌光顧著發抖,沒注意長髮女的一頭黑髮從崔斌身後慢慢纏上他的四肢和脖子,把他整個人包裹住之後,將他提了起來,崔斌的背脊與樹幹發生摩擦,發熱生疼,但此時的他顯然已經顧不得這一點點痛楚了。

“還不說實話?玄宗那些受傷的弟子,還有你的大師兄究竟是不是你殺的?”長髮女捏著嗓子問:“你做下這些,可還有別的幫手?”

崔斌忽然驚恐地張大了嘴巴,瞳孔猛烈縮小,彷彿是看到了什麼恐怖至極的東西,脖子上的黑髮慢慢上移,只差一點點就會捂上他的口鼻,讓他窒息而死。

“你,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審問我?!”從崔斌的聲音判斷,他內心十分害怕,不過這個人還算有些骨氣,寧死不屈。

“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休要血口噴人,誣賴於我,早晚有一點我要殺盡天下邪魔歪道,還世間清明。”

此時的夜漓躲在長髮女背對著的一排樹林後,她遠遠地看得不十分真切,只隱約聽到了個大概,評價了一句:“這個崔斌倒是聰明得緊,明知道這種時候就算是招了,也不一定能活下來,不如假裝高義,嗯...我猜他可能是猜到你沒死,地上躺著的就是個替身,料定你不會任由他丟了性命。”

“你的...這位...這位朋友...”鶴青不知道怎麼稱呼長髮女,怕又惹夜漓不高興,斟字酌句道:“不會真的傷了玄宗的人吧?”

“應該不會吧,”夜漓聳聳肩,並不在意:“你剛剛也聽到啦,我囑咐過她不要殺人的,不過骨生花前世死得極慘,所以一直有瘋病,瘋起來除了晏姬,哦,就是你在金陵城郊見到的那個半夜來找我的狐媚,這世上恐怕就沒有誰可以製得住她啦。”

提起晏姬,鶴青似乎是回想起了什麼,不禁皺了皺眉,隨後又問道:“她是怎麼死的?”

“唉,”夜漓感嘆道:“你別看她現在這樣瘋癲,她前世可是一國之後,只可惜愛的是一個荒淫無道的昏君,後來百姓不堪其暴政,奮勇反抗,具說破城之時,那個曾經發誓愛她超過一切的男人將她獻祭出來以平民怨,但即便這樣,終歸也是大勢已去,嘖嘖嘖,男人吶,攤上事兒了就會怪女人,說她們是紅顏禍水,從來也不知道反省一下自己。”

原來不久前,夜漓與鶴青正打算遠行,便遇上了重返人間的骨生花,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晏姬遣她來幫助夜漓的。

夜漓一聽真是哭笑不得,冥界那麼多朝生使者,有不少都與夜漓交好,怎麼好死不死偏偏把她給放出來了,看來洛梓奕應該還沒有回到冥界,不然也不會容許晏姬這麼胡來。

不過他這傢伙自己也是夠胡來的,地獄裡那麼多魑魅魍魎,都不是善茬,他久離冥界的訊息一旦傳開,沒有鬼王坐鎮,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亂子來呢。

夜漓尋思,夢虛鏡碎了,一時半會兒也修不好,洛梓奕也就無法透過夢虛鏡找尋她。

所以他到底還打算在人間遊蕩多久?

夜漓思慮半天,又看了看身邊的鶴青,嘆了一口氣,管不了這麼多了,她於六界不過就是一介螻蟻蚍蜉,如今的願望就是能伴著鶴青走過此生,為此她願意堵上自己的一切,便是灰飛煙滅也在所不惜,她連自己都不顧上了,哪裡還能管得了天下蒼生?

“哦?”此時,骨生花終於幻化出精緻美豔的五官,看得崔斌呆住了,明知她是妖邪卻還是忍不住被她的容貌吸引,骨生花揚了揚高挑的細眉,千嬌百媚道:“凡人之中,你還尚算是有幾分氣節的,但我生平有一個愛好,你知道是什麼嗎?”

崔斌不答,反正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最大的愛好,就是拆硬骨頭,越是硬氣,越有挑戰性,我就越是想試一試,”骨生花笑容陰邪,張狂地說道:“很久以前,大黎國有一個將軍,他向陛下諫言,說我後宮干政,以色媚主,禍亂朝綱,要將我凌遲處死,還要把我的人頭砍下來懸於城門前示眾,我就命人將他抓起來毒打一頓,打得他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我又讓人將麻袋套在他身上,等他溼漉漉的血全部乾透,麻袋就和皮肉就粘連在了一起,這時候撕下麻袋,可是連皮帶肉都能一起扯下來的,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將軍南征北戰多年,即使被困被俘也從未低過頭,但受此刑罰,被折磨了半夜,最後終於忍受不住,咬舌自盡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令人可怕的笑聲彷彿魔音繞耳,直笑得人毛骨悚然。

骨生花將長髮擰成一股鞭,只取躺在地上的“鶴青”而去,那具殘軀被鞭撻地一顫一顫的,若不是夜漓早就知道那是木樁子變的假人,只怕它會被打活過來。

骨生花對崔斌說道:“你儘可以試試。”說著,剩下的髮絲蠢蠢欲動,像是要從崔斌的七竅中鑽進去似的。

“夠了夠了,”雖說是假的吧,但夜漓還是不忍心看著鶴青的“屍體”被虐待,形似的也不行,一個疾步衝出,截住了骨生花的髮辮:“戲多了哈。”

況且她深知每當骨生花提起往事,就是她即將暴走的前兆,若是再不阻止她,由得她發瘋發狂,怕是就要失控了。

“哼,”骨生花收起長髮,不屑地說:“要不晏姬那個狐媚子央我來幫你,你以為我高興陪你做這場大戲啊?這會子拆我的臺,真是缺德。”

“呵呵呵...”夜漓乾巴巴地笑了幾聲:“我這不是怕累著你麼。”

骨生花用一副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幾番,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你不肯回冥界,是為了那個小子吧?”

“啊?”夜漓假裝聽不懂她的話。

“他見過你的真身了?”骨生花知道她是故意裝傻,也不在意,又追問道。

“啊,見過了啊,怎麼了?”夜漓輕描淡寫道:“冥界沒有規矩說不能在凡人面前現真身吧?”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骨生花步步緊逼。

“什麼什麼關係,沒什麼關係啊,為什麼這麼問?”夜漓繼續嘴硬,但稍顯底氣不足,明顯視線遊離。

骨生花笑誚道:“你明知道地上躺著的那就是個替身,也見不得我毀了他,不惜現身都要阻止我,還說跟他沒有關係,夜漓啊夜漓,你一介魑靈居然動了世俗的念頭,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她難得有機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批判夜漓,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只是傲慢的語氣中帶著點酸溜溜的味道。

夜漓本來就有些心虛,也不想與她多辯駁,便岔開話題,指了指被她綁在樹幹上的崔斌道:“你...你先把他放下來吧。”

骨生花道:“放什麼放,我正逼供著呢,在我手上還沒有撬不開的嘴,我管他是不是你相好的同門師弟,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夜漓道:“骨生花,你別忘了,晏姬許你來人間走著一遭,是為了讓你來幫我的,你這叫屈打成招,對我根本沒用,若是弄巧成拙,一不小心被你整死了,就算晏姬不懲治你,被鬼王大人知道了,你猜他會不會手下留情?還是你已經忘記煉獄的滋味了。”

這番威脅不輕不重,恰到好處,骨生花權衡了一下,冷哼一聲,鬆開黑長髮,崔斌便掉到了地上。

“咳咳咳...”他的脖子上留有兩道明顯的勒痕,吐著舌頭長吸一口氣,趴在地上死命地咳嗽。

“好,好啊,”崔斌知道自己的性命已暫時無虞,倒咄咄逼人起來:“鶴青,你和這些妖邪果然是一夥的!虧你是仙門年輕一代的翹楚,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好一代仙門楷模,好啊,好的很!”

夜漓一轉頭,見鶴青也從藏身處走出來,表情瞬間僵住了,骨生花作風放蕩,嘴上更是沒個正形,剛剛那些話,也不知有多少落入鶴青的耳朵裡,夜漓忽然覺得臊得慌,恨不得在地上挖一個洞鑽進去才好。

但鶴青似乎沒注意到她這點少女情懷,直接對崔斌說道:“師弟,我自小無父無母,是個孤兒,得蒙師父收留才僥倖活下來,從我入門那一刻起,玄宗就是我的家,諸位師兄弟便是我的家人,我又豈會對家人痛下殺手?”

“師兄,”崔斌陰陽怪氣道:“好聽的話誰都會說,不過人終究是會變的,我相信你把玄宗當成自己的家,但你又如何保證自己不會被妖邪蠱惑?”他說著一雙鼠眼瞟向夜漓。

“誒誒誒,你把話說說清楚,誰蠱惑誰了?”夜漓立刻敏感地跳將起來反駁。

崔斌撇過頭去,似乎是不願與她多言語,也是,夜漓一個妖邪,又怎配與一個名門正道的弟子對話。

骨生花的小指和無名指帶著長長的金色護甲,這是她生前尊貴身份的象徵,這時她俯下身來,護甲在崔斌的臉頰上剮蹭,妖妖嬈嬈地說:“我說什麼來著,這些個凡人就是欺軟怕硬的賤骨頭,不能對他們太客氣了,等我在這脖子上劃上一道口子,吊起來慢慢放幹了血,我就不信他不改口。”

鶴青立刻阻止:“不要亂來。”

他並未出劍,只用劍鞘擋開了骨生花的指套,只這輕輕一觸就激起了巨大的衝擊,他們同時跳開,骨生花握手成爪舉在面前,鶴青用拇指挑開劍柄,露出一小節劍身,寒光凌厲,二者互成水火之勢,氣氛劍拔弩張。

眼看鶴青與骨生花的紛爭一觸即發,這時,一柄重劍劃開重重迷霧,落在鶴青與骨生花中間,深深地插入地面之中。

劍上的清罡之氣瞬間驅散了迷霧,鶴青抬頭望向劍來的方向。

他認得這把劍,這是他師父萬錦年的佩劍。

萬沒有想到,他師父居然親自來抓他了。

“孽徒!還不快棄劍投降!”果然,片刻之後,萬錦年便大喝一聲,從天而降。

崔斌高喊:“師父。”

鶴青則低聲道:“師父。”

萬錦年落地,塵囂甚上,鶴青不自覺地擋在夜漓身前,擔心他師父隨時會過來對她發難,萬錦年冷眼看著鶴青的一舉一動,好像是對他的這個愛徒徹底失望了。

“萬宗主,”鶴青對萬錦年仍存有三分敬意,夜漓可不怕他,當面鑼對面鼓與之辯駁:“我自問沒有得罪過你,也未曾傷害玄宗任何一名弟子,你又何必這樣趕盡殺絕呢?此舉豈不是有損你的功德?”

萬錦年冷口黑麵道:“住口!你誘騙我的徒弟,拐走玄宗下一代宗主,我不殺你,如何對得起玄宗歷代先人,如何對得起仙門百家上上下下。”

夜漓沉浸在自己那點小小的情愫之中,無端端地就又想歪了,這萬錦年和崔斌兩果然不愧是師徒,一個說她誘騙鶴青,一個又說她蠱惑鶴青,她覺得自己與鶴青之間清清白白,無甚苟且,卻遭此責難,當真是冤枉至極。

“哼,你一葉障目,有失偏頗,獨斷專行,固守自己狹隘的所謂正道,才是枉為一代宗主。”夜漓伶牙俐齒,毫不相讓。

萬錦年的修為非一般仙門弟子可以比擬,他中氣十足,聲音洪亮,震得耳朵嗡嗡作響:“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獨立不改,周行不殆,所謂真理道義,本就是自然普遍,永恆不變的,你未受過教化,又豈能懂的?”

夜漓也聽不懂萬錦年在說什麼,反正總不是什麼好話,冷笑一聲:“得夫如你,我若是於氏,也會選擇那樣結束自己的性命。”

“夜漓!”聽到她突然提起於氏之死,鶴青連忙喝止。

“你說什麼?”但為時已晚,夜漓的話一五一十都落到了萬錦年的耳朵裡,他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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