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秦陽趕到時,入目是一片瘡痍,董葉已經離開,留在原地的韓歸三人狼狽不堪,初一與週年的屍體更是讓他皺起了眉頭。

對於當下名聲鵲於齊楚兩國的那個叫莫印的年輕人,他當然不會沒有耳聞。

根據趙元啟所給出的情報,截月山事件之時,此人不過道脈初期吧?如今才過去多久?這樣的修行速度,是不是太過於誇張和不合常理了?

不過趙元啟的反覆提醒還是讓他稍稍有了一些心理準備。

對於那個志在要復興截月山的男人,秦陽是抱有強烈的戒心的,一方面此人心機深沉手段殘忍,另一方面他與父親達成的連秦陽如今都不曾知曉的協議始終讓他不安。

但無法不承認的是他的強大。

便是這樣一個人面對這個莫印都是如此謹慎,在居庸關大戰其間還要抽調幾乎全部截月山力量來謀劃這場圍殺,並且仍舊不放心,在戰後又要求他迅速趕赴此地。

沒錯,居庸關戰事暫且告一段落,齊軍作壁上觀,秦家軍並沒又能夠改變白羽衛突破關卡絕塵而去的結果。

同時因為楚軍如今壓倒性的軍力,以致於幽郡突騎也無力抽離兵力追剿白羽衛,這可不是寇春文託辭,一但幽郡突騎抽兵,秦家軍側翼暴漏,恐怕楚軍便不需要等待後續援軍的到來了。

兗州等各部戰力雖不及邊軍,但擁有絕對的兵力優勢,秦家軍雖然在紫荊關外大漠上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吃掉了兩萬涼州軍精銳,足以證明其強大,可終究寡不敵眾,不敢託大,秦開也是舊燕名將自然知道寇春文在此事上並沒有怠慢,不過終究對先前齊軍的袖手旁觀耿耿於懷。

可見舊燕與齊國的結盟,不過是是利益使然,甚至很大程度來說,秦家軍在齊國眼中,不過快刀一柄罷了,最好是用完了能折在戰場上,免得將來割傷了自己。

這些道理秦開懂,秦陽也知道。

但其實,原本的局面會比如今好上很多。

如果截月山沒有失敗的話。

北齊大可放下紫荊關,長驅直入,兵臨河西州,屆時一但居庸關,紫荊關和截月山三點相連,那裡容得白羽衛馳騁大漠,那裡會讓項景有機會暗度成倉,奔襲燕州?

說到底,王應墨在截月山的陰差陽錯,不但打破了趙元啟重立截月山的美夢,也破壞了舊燕與北齊原本預設的大好局面。

所以他是趙元啟的敵人,又何嘗不是秦開的心頭恨?

也是基於這樣的恨意下,秦開預設甚至還為趙元啟的對他的圍殺提供了很大幫助,並且在戰事一落幕,便遣出秦陽,要確保先殺了這個罪魁禍首。

四個道脈後期一個道脈初期的圍殺,卻讓那個年輕人反殺兩人,還能大搖大擺的逃走。

秦陽的臉上表情愈發凝重。

他冷冷掃過三人,卻沒有出言責難。

貴為一族之長,他自然知道此刻與這幾人起衝突不過給王應墨白白新增逃亡的時間,而且既然對方選擇了逃走,必然受傷不輕,所以他只問道:“哪個方向?”

十五沉默起身,一場勢在必得的圍殺落得如此下場,任誰面上總有些掛不住:“我與秦家主一併追蹤。”說罷他看了其餘兩人一眼,意思再明顯不過。

既然人已經到了,你們在裝下去,就太過了。

吾橫看有取出一枚丹藥吞下與韓歸對視同時開口:“我等稍後跟上。”

十五與秦陽身影瞬間消失,向王應墨逃離的方向追去。

懷山景色其實相當不錯,山巒起伏,此刻臨近黃昏,斜陽夕照,遍染林梢,很是宜人。

不過王應墨自然是沒什麼心情欣賞。

秦陽堵住了來路,重歸楚軍大營顯然不可能,而且他能感受到那股氣息的速度,所以唯一的生路便是穿越懷山,直奔燕州了。

也許只有跟白羽衛匯合才是解除當下困局的希望。

當然如果他能夠穿越懷山,很大的可能便是秦陽不會再追,畢竟居庸關形勢嚴峻,高層戰力對舊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王應墨身形穿梭在密林中,不斷將沿途樹木甩在身後,同時他再也不用壓制先前傷勢,至少不用壓制數次憋回去的淤血,於是他一邊飛速奔,一邊吐血,滑稽的很。

作為齊國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拂衣的當家人兼頭號殺手,把生意做遍天下,是十五的畢生夢想,他當然是一個極為出色的殺手,否則趙元啟也不會找上他,並且許以重諾讓他出手。

但道脈後期的修為雖然足夠強大,卻也還不足以讓趙元啟這般重視。

而另一個原因便是他的年輕,這讓趙元啟看到了他的潛力,正如趙元啟看到了王應墨的潛力一般。

趙元啟給他許下的承諾是當下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拒絕的——一個進入昭國遺址的名額。

這樣的誘惑對於任何一個野心勃勃的傢伙來說都是致命的。

他同樣沒有抵制這等誘惑的自制力。

所以他來到了這裡,踏上了楚國的疆土,在此冒著極大的風險圍殺大楚問道院副院長——一個比他還年輕,比他還強大,比他還狡猾的對手。

十五向來是一個很自負的人,遍觀南北兩國,天下散修,不到三十歲的道脈後期,有幾個?

但據趙元啟所言,前面那個逃竄的年輕人,不超過二十歲。

這一點十五並不懷疑,因為他除卻綁架阮之江來作餌之外,其實還準備了很多備用方案,但魚兒咬鉤很快,這足以證明魚兒的幼稚和經驗不足。

溜魚的過程也很順利,可直到他們把魚提上岸來,才發現,原來釣起的是一頭幼龍,幼龍把他們狠狠揍了一頓,告訴了他們,我雖然經驗不足,但是我很能打。

能打到十五這個自詡天才的人第一次對自己的天賦產生了懷疑,連阻攔都不敢。

不過既然幼龍也受了傷,而且有更加強大的釣客趕來,局勢便再度逆轉。

秦陽到了此刻都是一身酒氣,周身氤氳的是散亂的水元靈力,稍稍吊在十五身後,兩人邊如此在密林中追蹤,並且不時留下些許標記,好讓後面的人能夠追上。

並且主動留下標記的人是秦陽,而不是十五。

這說明秦陽不是一個自負的人,他並沒有自持實力拒絕任何可以借用的其他力量。

十五對這個不顯山不漏水的秦氏家主又多了幾分忌憚。

強大不足以讓人絕望,但強大又謹慎往往會徹底封住弱者的活路。

“你確定是這個方向?”秦陽平淡開口,語氣裡不含殺意,像是走訪親戚的人在問路。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當知道姐姐隨姐夫一同逝去,當他知道父親籌謀起事多年卻始終隱瞞,他沉淪,他喪氣,他自怨自艾,把自己泡在酒罈子裡。

但當他接受了這一切,他會把一切情緒壓入心底,一如經營秦家數十年一樣保持冷靜,他始終知道,情緒只會給人造成錯誤的判斷,仇恨是如此,殺意是如此,欣喜也是。

所以他明明在追殺一個人,卻沒有半點殺意。

追蹤作為殺手的必修功課,十五自然極為擅長此道。

十五沒有受傷的手心上空懸浮著又一柄短刺,短刺與先前被王應墨捏作廢鐵的那一支一般無二。

他矯健的身形在樹枝上上下起伏,懸浮的短刺卻極為穩當,與先前那支看起來有些鈍的短刺不一樣,這支短刺銳利非常,寒光四溢的尖端始終指向一個方向,也正是他們前進的方向。

被質疑自己的專業性,十五顯然有些不高興,於是難得開口解釋道:“我這短刺乃是一對鴛鴦刺,另一支命中,這一支便會自動追蹤,先前一戰我致命一擊被那小子躲過,沒能命中其要害,否則這一支再補上一擊,不死也能要他半條命,可惜二毀其一,如今留下這一柄也只能感受其方向了。”

之所以願意解釋自己的殺手鐧之一,是因為這兩支鴛鴦刺其實是一體的,一隻被毀,餘下一支靈性便會衰退,逐步淪為廢鐵,不復靈器之威力。

秦陽看了看他包紮過後仍然被鮮血滲透的肩膀,顯然是嫌十五此刻速度太慢。

於是十五很是乾脆的遞出手中短刺:“少許靈力維持,便可繼續追蹤,秦家主若是嫌我慢,自可先一步而去。”

秦陽接過短刺速度猛然一提,兩人的距離一下便拉開了,同時再他刻意為之下,身周的靈力也愈加狂渾厚,在這深山中愈發引人注目,只要距離不是太遠,十五、吾橫看等人都能輕鬆注意到這股力量,繼而繼續追蹤。

因此秦陽也不再留下標記,轉而全力提速,向王應墨而去。

山間野獸皆被秦陽氣息駭得四肢發軟匍匐在地,少許靈獸之屬也是早早感應到,遠遠遁走。

王應墨當然不會察覺不到後方追兵。

先前一戰雙方消耗甚劇烈,十五不但受傷體內靈力也被大量揮霍,因此影響了他的速度,秦陽要顧及他也同樣限制了速度,而王應墨雖然同樣身負重傷,但卻仗著神靈玉的存在可以肆意動用靈力,速度上比他們快了一籌,於是距離又拉開了一段。

但如今一個全盛道脈圓滿高手放開手腳,全速追來,兩人的距離便開始迅速縮短。

感受到那股水元靈力的快速逼近,王應墨也開始焦慮起來,若是他不曾負傷,他不介意與其交手一番,掂量一下自己與道脈圓滿之間的差距,但此刻若是被拖住,且不說對方能不能打死負傷的他,若是被其餘人也追上堵住,那就真個是插翅難逃了。

大日西墜,隨著遠處山嶺吞噬掉太陽最後的餘暉,夜晚再度籠罩這片山林。

秦陽還是沒能追上對方。

實際上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很短了,短到他不在需要十五的短刺來追蹤,因為他已經鎖定了那個年輕人的氣息,且對方的速度並不足以擺脫他。

之所以還未追上,是因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麻煩。

山嶺間不斷又劍氣竄出,攔在他前方,很難給他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威脅,但也成功拖緩了他的速度。

自然是王王應墨的小無相劍陣。

小無相劍陣不愧是天樞真君秘傳,巧妙之極。

如今王應墨透過一次次實戰和修行時的聯絡,如今對這門劍訣已有小成,雖然還稱不上爐火純青,但也是十分得心應手。

所以他在身後簡單的佈置起一座座極為簡易的小無相劍陣,威力很小,但得益於其中劍氣無孔不入的特性,秦陽不得不的分神應對,也就拖慢了他的速度。

其實他佈置下的這些小無相劍陣只要他離得稍稍遠一些便會自動潰散,但王應墨本就是用來應付一個和在追他的人,所以反而效果出奇的好,秦陽離他越近,小無相劍陣儲存的越完整威力就越大,反之則是威力越小。

便如有好幾次,兩人距離較遠,小無相劍陣劍意剛起,便自動潰散,都不用秦陽再出手了。

於是秦陽乾脆就那麼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吊在王應墨身後,看著那一座座小無相劍陣自己乍起,自己消散。

甚至他還有閒心自己揣摩其中劍意,想要對王應墨的手段多幾分瞭解。

秦陽能夠感受得到這門劍訣的精妙和強大,同時也能察覺到其對使用者本身靈力的消耗。

所以他並不著急。

你的靈力總有消耗完的時候吧?

而且剛剛經歷大戰,秦陽相信這個時間不會太久。

然而隨著月上半山,秦陽開始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煩人的劍陣半點不見減少,還是一如既往,同一開始一般以相同的頻率間隔出現,甚至沒有因為秦陽的保持距離而有絲毫的減少或者減弱。

秦陽在鎖定對方氣息的同時,必然也被對方所感應,對於他保持著會使劍陣自動消散那個極限距離的動作那個年輕人不可能沒有察覺。

但對方始終還是不曾減少劍陣的數量,一開始秦陽是有所懷疑,直到此刻秦陽已經有些震驚了。

怎麼這個年輕人的靈力好似揮霍不完一般?

這自身道脈得有多寬廣?得能儲存何等龐大靈力?

不是秦陽不會望靈石上聯想。

此界靈石品質與五州天下差距極大,即便上品靈石也很難保證快速補充修行者損耗得力量,於是王應墨那似乎用之不竭的靈力難免會讓他吃驚。

王應墨道脈自然極為寬廣,事實上即便時在五州天下,他剛拓脈時展現的天資也是世所難見,兒時不知多少次聽家裡那些老人說他降世時的天地異象,聽的耳朵都快其老繭了,他對此當然不會有什麼印象,而且他也並沒有感受自己有何太過超凡之處,大概是因為父親的驚神陣還留在他身上吧。

一念及此,王應墨不免暗呼倒黴,要是沒有驚神,他必然遠勝如今,哪能這般狼狽。

不過他也知道此事怨不得老爹,留下驚神終歸是為了他好,他意外流落在外是誰也不曾預想的情況。

王應墨一邊奔逃,一邊揉了揉眉心,那抹金光若隱若現,卻遠不及臨州城時與縛靈陣接觸時一般熾熱,想來此界對驚神陣都是有所壓制的。

左手朱墨在手,王應墨可以源源不斷從中汲取靈力。

即便有朱墨能夠給他提供道脈境不可能消耗完的精純靈力,但王應墨一路連續不斷佈下小無相劍陣,同樣有些吃不消了。

靈力可以不必擔心,但身心的疲憊卻是實實在在的,他此刻累的都快吐血了。

好在前方原本連綿不絕的高山開始逐漸變少,視野慢慢開闊,王應墨再度振奮起來。

這意味著經過半夜追逃,已經快要越過懷山山脈了。

後面的秦陽同樣意識到了這一點,此刻的他已經沒了耐心。

這個小子果然如趙元啟所言一般難纏之極,不但戰力可怖,逃起命來也是十分拿手。

他無奈嘆息一聲。

停了下來。

玄幻小說相關閱讀More+

從我的世界開始無敵萬界

綠寶石5

西遊:花果山土地

語言

未央黎明

無盡的拉格朗日

天災末世之命中因果

烏雲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