猙獰可怖的修羅神宛若魔王,散發著強烈的戰意,深邃的眸子充斥著無邊的殺氣,手中寬闊的巨劍神輝耀目,正氣凜然,好似受天道獨鍾,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卻掌握在同一人手中。

趙元啟狀若神魔,氣勢無匹,兩股力量被他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修羅身!

天道劍!

趙元啟無疑依舊拿出了他真正的實力。

然而此刻落玉盤器靈歸位,再蕭紅袖手中發揮出了趙元啟難以企及的強大力量,即便蕭紅袖境界更低,實力也遠不及他,此刻他竟然也拿落玉盤沒什麼辦法,反倒是大珠小珠交替撞來,打得他連連招架。

蕭紅袖此刻小臉逐漸蒼白,額頭不斷有汗珠流下。

落玉盤再強,她面對的也是靈胎境的趙元啟,她只能竭盡全力維持她能發揮出的全部實力。

此刻落玉盤籠罩的範圍不過數丈,比起趙元啟在月山籌謀多年的月華天光自然遠遠不如,但強度卻不遜色多少。

天道劍縱然威力絕倫一時間也無法破開落玉盤的月華,更何況還有大珠小珠落不斷攻擊。此時的兩顆珠子一者大如人頭,一者與拳頭相仿,大珠力量奇大,威力驚人,小珠神出鬼沒,如同毒蛇般伺機而發,兩者各自拖曳著一道長長月華,交替攻擊趙元啟。

趙元啟自知奈何不了落玉盤,卻不會不知曉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落玉盤強大,它的主人卻弱小。

只要她能不斷攻擊消耗蕭紅袖的力量,她總有油盡燈枯之時。

只知大小兩珠實在煩人,趙元啟不得不的時刻提防。

此時他身上又留下一個血洞,正是小珠的傑作。

他全力攻擊籠罩王應墨二人的月幕之時,僅是一個疏忽,便讓蕭紅袖抓住了機會借小珠的靈活給他留下了不輕的傷勢,傷口不大,卻有一道清輝入體,試圖攪亂他的五臟六腑,逼的他不得不分出部分心神鎮壓傷勢。

如此一來他再不敢忽視大小兩珠。

清輝作為截月心經至高秘法之一,甚至可以說是殺力最強的秘法,趙元啟當然不會不知道它的強大,不過同樣的強大的力量往往伴隨巨大的消耗,特別是是以弱敵強,要想對他造成影響消耗只會更劇烈。

不過蕭紅袖聰明就聰明在她運用大小兩珠的攻擊並非每一次都蘊含清輝。

大珠小珠原本就蘊含月華,沒打到趙元啟身上就算是他也分辨不清,所以他只好躲避每一次大珠小珠的襲擊,但如此一來,他的每一次躲避都會給蕭紅袖以喘息的機會,兩個實力懸殊的修士一時間竟然僵持下來。

蕭紅袖一邊應對趙元啟的凌厲攻勢,一邊空出一隻手,連續掐了數個訣印。

“月籠紗。”

四股輕柔靈力,如夢如幻,好似紗衣,攀附住王應墨四肢,片刻之後,他手腕腳腕處的四個釘子就如同寒冰見日,逐漸消融。

王應墨頓時感覺到封印他四脈的冰寒之力消散,對四脈的感知再度歸來。

他迅速定下心神,全速運轉東帝經,力求能儘快恢復力量,他能感覺的出來,肖紅袖恐怕堅持不了太久。

此時肖紅袖的臉色也愈發蒼白,顯然是靈力儲存快到極限了。

雖然在趙元啟抵擋大珠小珠攻擊的短暫間隔她可以借落玉盤之力,接引月華補充自身靈力,但終歸是杯水車薪。

以趙元啟的眼光閱歷自然不會看不出肖紅袖快到極限了。

於是他的攻勢愈發猛烈,甚至硬生生捱了大珠小珠數擊,他身上又多了幾道傷口。

再次負傷趙元啟卻笑了起來:“師姐你剛才還說我拿你沒辦法,現在呢?你的清輝呢?沒力氣了麼?”

蕭紅袖確實瀕臨力竭了。

一但她無力支撐落玉盤,兩人將再次淪為待宰的羔羊,只能任由趙元啟拿捏。

蕭紅袖卻半點不急。

她並不理會趙元啟而是對著王應墨道:“小師傅,把你的寶貝拿出吧,不然咱們都得死在這裡了。”

王應墨想了想便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神靈玉。

先前王應墨與人對敵用不上神靈玉,此刻卻不同,蕭紅袖置身落玉盤的保護之中,只要她能保證持續催動落玉盤,就能利於不敗之地。

但人力又窮時,靠吸收天地靈氣補充,遠遠趕不上消耗的速度。

但神靈玉,則是例外。

神靈玉中的靈力都是至純靈力,尤其在王家這樣的大族中,能夠落到她王應墨手中的寶物,品質會差?

王應墨此時依舊恢復了少許,至少能夠有所動作。

他並不知道蕭紅袖是怎麼知道神靈玉的存在的,但他此時對蕭紅袖的信任是沒有保留的。

他在懷中一模,當即取出朱墨高高拋棄落入蕭紅袖手中。

蕭紅袖小手一翻,穩穩扣住。

隨即目光驚喜。

神靈玉之重修行者人人夢寐以求的寶物,無論是誰一經入手便可知其寶貴之處,蕭紅袖得益與月魄本源對各類寶物天然敏感,故而未曾見過也能差距到王應墨身上兩塊生神靈玉的不凡,並且大概能猜出是靈石一類的寶物,但此時一入手還是被其中蘊含的靈力之多之精純所震撼。

源源不斷的精純靈力湧入她體內,頃刻間氣色便已經好上不少。

反觀趙元啟,此刻面沉似水,陰鬱的都快滴出水來了。

剛才兩人糾纏許久,蕭紅袖對靈力的運用堪稱爐火純青,沒有一絲多餘的浪費,他幾乎是純以蠻力消耗,才看到了蕭紅袖快要力竭的跡象,不曾想那個莫印身上還有如此寶物,頃刻間便能讓蕭紅袖再度生龍活虎。

趙元啟只恨自己先前為何不先除去王應墨隨身之物,又給了他們這樣的機會。

不過想來若是他要先出去王應墨隨身之物的話,恐怕蕭紅袖就會提前出手了吧。

他停下了攻擊。

蕭紅袖手握朱墨,平靜的看著趙元啟,看著那個曾經喜歡跟在她身後的小師弟,看著她最喜歡欺負的小師弟。

多少年了?

如今他們師姐弟再次見面,便是刀劍相向,直到此刻,也是趙元啟知道事不可為,兩人才能再次和平相對。

趙元啟身後修羅身消散,手中天道劍歸鞘。

他依舊赤裸上身,長髮披散。

趙元啟有本錢散去一身手段,蕭紅袖卻沒有資格放下防備,所以她還是緊緊握著神靈玉,一邊吸收靈力一邊維持落玉盤的運轉。

蕭紅袖看著眼前的趙元啟,即便斷去一臂稍顯狼狽,即便他有一次失敗,奈何不了王應墨蕭紅袖,他還是那麼從容,彷佛一切都還在他掌控之中一樣,一時間蕭紅袖也很難把他和當年師叔帶上山那個眼神躲躲閃閃怯生生的瘦弱孩子聯絡到一起。

一大一小就這麼隔著落玉盤的屏障相望。

當年截月山山門,也是一大一小,彼時的他們隔著的是一座恢弘大氣的山門。

不過那時大的是蕭紅袖,是截月山山主的掌上明珠,是截月山年輕一輩弟子中最有威望的大師姐。

而小的是趙元啟,一個沒爹沒孃的孤兒。

截然不同的出生讓他們在截月山覆滅後做出了完全背道而馳的選擇,走向了對立面。

人生啊,就是那麼殘酷。

兒時歷經苦難,艱難求生的趙元啟在截月山感受到了童年缺失的一切。

那時的他覺得這一輩子都會跟師姐站在一起,無論師姐做出什麼決定都會毫不猶豫的與她同行。

他也以為他會在截月山就這樣幸福的生活下去。

那時的他怎麼也無法想象,截月山那麼強大怎麼可能會覆滅?山主師伯那麼強大怎麼可能會死?師姐天賦那麼好又那麼聰明怎麼會死?師兄弟們那麼團結那麼友好怎麼會死?

趙元啟修道資質並沒有多麼優秀,師傅帶他上山更多的是可憐他。

可對他而言,師傅不是引領他傳道修行,而是給他撐起了一片天。

那是他難以企及的高度,他以為這片藍天會一直庇護他,他以為他已經徹底拜託了曾經灰暗的生活。

就在這樣的幻想中,楚國掄起了他的拳頭,打碎了那片天。

截月山覆滅,師傅離開,趙元啟好像又成了那個在乞丐群裡掙扎的孤兒,不同的是,他有了更多的資本,有了力量。

假如我從未見過光明,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復仇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對權力和力量的渴望,寄生在這這種子裡,同樣開出了絢麗的花。

蕭紅袖當然知道趙元啟不僅僅是為了復仇,其實她完全理解小師弟。

但也僅僅是理解。

“師姐,你終究是已經死了,能護他們一時,又能如何?我還會有機會的,而那時你還能在復活一次麼?”趙元啟幽幽開口。

蕭紅袖看了看王應墨才開口道:“那你得快點嘍,他追上你恐怕要不了多久哦。”

趙元啟已經平靜,他能走到今天,吃過的苦流過的汗是很多人連想象都無法想象得。

從一個資質平平的小師弟,到如今叱詫風雲的靈胎境高手,他經歷了什麼又做過什麼,沒人知道。

但他對自己的自信就來自於他的經歷。

趙元啟默默轉身,選擇了離開。

蕭紅袖就這樣注視著他離開。

曾經親密無間的師姐弟,如今連說幾句話都嫌多。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許久,蕭紅袖頭頂懸浮的落玉盤才收斂月華,緩緩縮小落到蕭紅袖手中。

王應墨到此時才長呼了一口氣,稍微放鬆下來。

他強撐身體,依靠在一顆攔腰折斷的大樹上,手中握著蔻梢。

蕭紅袖隨手將朱墨拋給他,然後蹲在他面前單手托腮,上上下下開始打量他。

若是蕭紅袖本人的話這副模樣一定是極為動人的,王應墨也見過她的本人,完全體的鬼嬰就是以蕭紅袖的模樣存在。

但她現在是莫念紀,是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

所以總給王應墨一種小孩子裝大人的感覺。

但他的眼神卻與莫念紀不同,透露無比干淨的清澈,像無垠的星空,卻又有些無法遮掩的俏皮。

王應墨被她打量的有些不自在。

蕭紅袖眼睛彎成月牙,開心道:“嗯嗯,長得還挺帥的,當我的師傅勉勉強強啦。”

王應墨不知道該作何答,確實也牽強的笑了一下。

“你還有多久時間?”

蕭紅袖眼神微微黯淡。

“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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