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樞還留在月湖鎮,跟張衝一起。

張衝沒想到的是,那位小仙師,到最後還會來跟他告別,讓他節哀,讓他好好活下去。並且告訴他可以去青陽城謀一份差事,並且他已經安排好了。

此刻青陽副使楊謙就在外面等他,而且態度雖然說不上恭敬,卻再沒了往日那般的傲氣。

張衝混過軍伍,在邊境也廝殺過,見過不少修行者,而他家人老小乃至全村上下也是盡數死於修行者之手,他對修行者的恨意一度膨脹到了極致,即便那個願意跟他聊天的還叫他一聲張大哥的小仙師也不例外。

可同樣是修行者,那些魔修殺他們好像屠雞宰狗,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些朝廷的大人物對他們這些百姓也是漠不關心,可那個莫小兄弟,卻願意叫他一聲張大哥,願意幫他扛著虎屍,願意幫他報仇,甚至願意為了月湖正那些和他一樣的普通百姓,跟那些魔頭打到自己都差點死掉。

甚至在離開前還在擔心他想不開,特地來安慰他,給他安排好各種事宜。

趙衝一時間心情雜亂無比,他是個沒文化的老粗,不知道恩人兩個字怎麼寫,卻知道恩人這個詞怎麼念。

當他看到張家村被屠,兒子倒在他面前那一刻,他只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在那些狗日的修士手裡,但至少他是死在復仇的路上,然而最終的事實是,他活了下來,甚至在王應墨的幫助下親手殺死了其中一個罪魁禍首,一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他的耳邊彷彿現在都還在環繞著王應墨看到他用弩箭和符紙擊殺劉豐的快意的大笑。

原來,這些修行者也不全是那麼壞,原來還有個小仙師能為幫助自己手刃仇敵而快意大笑。

張衝此刻也在笑,但眼淚卻奪眶而出。

徐樞默默站在旁邊。

他當年落難到此,是張家村的村民把他撿回去,彼時的他修為盡廢,重傷躺在野外,要不是那個村民,他除了淪為野獸的食物還能有什麼下場?

所以他在傷勢好轉之後便留在了張家村,教教那些小娃子識字讀書,也算報恩。

不過此時的他卻也感觸頗深。

回想起曾經他修為還在時,作為問道院弟子,何等風光無限?那時的他眼裡可曾有這些平民百姓?

或許有,但也沒有這麼多吧?

可最後呢?

就是這些平民百姓救了他。

給了他如今這樣一個恢復修為還更上一層樓的機會。

而那個給了他機會的人,卻是如此年紀,便心懷善念,能為比自己弱小的人而戰。

徐樞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家教師承能讓王應墨做到如此地步。

或許有人便是如此?

徐樞沒有答案,但如今他有他的事要處理,當年迫害自己的人,總得付出代價。

在那之後,徐樞也想像莫小先生一樣,做點什麼。

把張衝送出去,與楊謙會合後,他笑了笑。

喃喃道:“問道於天,問心於己,問國於民,問國於民,問國於民,問國........”

他不斷重複著最後一句,大步離去。

趙元啟是看著王應墨他們的馬車駛出月湖鎮的,車上有梁眾山的拳意,有畢方的火焰氣息,這些對一個靈胎境的修士來說並不難查探。

他站起身,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席捲小山。

他知道,他沒有機會殺王應墨了。

而此時一道妙曼的身影出現在他身邊,來者是一個姿容普通的女子。

她緩緩開口,聲音溫醇:“我想到你會失敗。”

趙元啟身後的老樹轟然爆碎。

木屑在空中飄蕩,卻半點進不了女子的身。

趙元啟深吸了一口氣:“有個叫莫印的小子,壞了我的事。”

他的聲音裡再沒了情緒,好像又恢復了那個運籌帷幄的趙元啟。

“誰能想到,我那個好師姐當年那邊自覺,如今卻還能留下後手,壞我大事,就好像截月山的仇不是她的仇一般。”

“我理解。”女子聲音淡漠,“我是說,我理解你的師姐。”

趙元啟冷冷的看向她。

女子半天不怵:“復仇的方式又千種萬種,墮入魔道,不是可取之法,況且你學的那些不是真正的魔道。”

她冷笑道:“什麼噬魂,小道爾。”

“若是還是那個截月山的趙元啟,蕭紅袖豈會不與你一道復仇?若你將那殘胎與她相合,她也不會與你翻臉吧?”

“還是說,你只是貪戀她的月魄?”

趙元啟眼中有殺意一閃而過。

但他還是開口道:“你不想梁眾山死麼?”

“不是現在。”女子不在看向遠處,而是望著趙元啟:“廢除噬魂宗傳承,你可與我聯手,你的仇,沒有報不了。”

趙元啟沉默不語。

那女子只是笑了笑,那張樸實無華的臉上綻放出一種難言的魅力。

“想清楚了可來尋我。”

一陣風吹過,捲走了飄揚的木屑,小山上的兩道人影已經消失不見。

只留下半截樹樁。

那棵老樹泉下有靈恐怕也想問一句。

我招誰惹誰了?

前往京城嘴方便的方式是駕車前往河西城,而後乘船沿東去最為便利,月山毗鄰上元城範圍,而跨過上元便是河西府府城地界,作為作為河西州首府,河西城建立在楚河邊上,自然不是月湖鎮那種小地方能能比得上的,作為大楚經濟絕對的核心之一,河西城最為依賴的便是糧食糧食生意,南楚糧倉的稱號從不是浪得虛名,不但向全國各地輸送糧食,更是軍糧最為重要的輸出地。

故而才會有那一句——大楚強軍,戰於邊疆,食於河西。

而河西城作為河西州州府,高牆厚郭,堅甲強弩在城牆上隨處可見,城門口熙熙攘攘,往來不絕。

王應墨一行人入城自然無比順利,因為城主府早早便有人來接。

以梁眾山李正陽的身份,莫說是河西城,即便是在京城,也有無數達官顯貴願意奉為上賓。

出城迎接的既然是河西城府尹,河西州州牧作為一州主官出城迎接不太合規矩,但和西城府尹只作為一城之主迎接一下倒是無傷大雅。

說起著府尹一職倒也有趣。

楚國廣場除卻京城大小官員多如牛毛,其餘州、城一下則是追求極簡和平衡,各城設一正一副兩為城主同時巡境司一正兩副三位指揮使,向來是修行界的事歸巡境司管,其餘軍政要務一切都由城主府統籌,當然這是常態化,特殊情況另說。

而作為各州府城,都設府尹一職,此職比各各城城主高階,能算得上河西州下屬各城的頂頭上司,但卻無權過問其他各城事務,主要只對府城負責,而各州州牧作為一州長官,總領全州,州牧府建於府城,說起來,府尹就相當於州牧副手,故而,各州不在設副職。

要說各城城主都是一方土皇帝的話,府尹這個位置就好像土皇帝頭上還有一個太上皇,難免不利索,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但即便如此這個位置也是一個香餑餑,畢竟這是一個地方官員想要入京必待的職務,你要是想在城主位置上混吃等死,等著告老還鄉的話,那便另說。

當然巡境司提督府也設在州府,分工與各城相似,切實行輪值,以三年為期,每三年一考,根據結果或是平調或是升遷,當然被貶的也不是沒有。

馬車在城門口停下,此時城門口已然肅清,短時間任何人不得出入。

一個身穿秀有孔雀的官袍,頭戴官帽,面容清癯稍有鬍鬚的男子一陣小跑過來。

直跑到第一輛馬車前,他鄭重整理了一下官袍,還特地扶了扶帽子,隨後躬身道:“學生馬宏拜見先生。”

原來事問道院出身,王應墨心道。

但他不免有些好奇,一路行來他也與這位李院長先聊過不少,李正陽也樂意撿些有的沒的說說,所以他倒是對楚國不少規矩有了些瞭解。

問道院不可參與朝政,這是國本所在,當年太宗皇帝親自定下的規矩,問道院學生出仕後皆不可再與問道院師長有聯絡,這也是規矩,所以此時這個馬宏接車無可厚非,但這個稱呼卻是大不合理。

李正陽微微嘆了口氣,這些年院長不怎麼管事,問道院上上下下都是他們兩個副院長在管理,諸如馬宏這般態度,便是他們兩人縱容的結果,問道院出身的官員向來都或多或少有抱團取暖的跡象,但歷來不敢過於明顯,只要不過火,皇帝陛下也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大家都是同窗,那是一句話就能剝除的關係?

只是近年來,李正陽兩人卻在不知不覺間滋長的野心,尤其是巡境司的壯大,讓他們心頭難免不是滋味。

問道院抱團的風氣也開始越演越烈。

知道梁眾山出月湖鎮那一番話,李正陽才意識道問題所在。

他放下韁繩。

“馬府尹這番稱呼可不合規矩。”

那馬宏原本面帶喜色,聽的這句話一出,卻是瞬間凝固。

這些年問道院出聲的官員明裡暗裡都在與巡境司爭鬥,抱團之勢雖不明顯,但也不可忽視,而這一切可以說都是在另一位副院長侯仕龍的授意下進行了,李副院長雖然沒有參與但未曾阻止不就是參與麼?

如今禮部尚書趙華,戶部侍郎劉葉甚至曾取問道院書樓之書字,自言吾等皆為“書黨”。

當然並不是每一個問道院學生都願意成為其中一員,至少軍機處軍機大臣問道院老人曹賢德便曾大罵趙華違背祖訓,實在動搖國本,實在該死。

但至少他馬宏是願意成為其中一員的,可如今李副院長這番話裡意思,他馬宏在官場裡打滾的日子也不算短了,那裡會聽不出來。

於是難免心情沉重。

但不曾流於言表,抬起頭來剛才凝固的笑容還是那麼自然。

“是下官語失了。”

“下官見過李院長。”

梁眾山發了話要他卸去副院長職務書樓思過,但如今也還沒卸職不是。

於是他點了點頭。

“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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