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最後一句話時,聲線都是抖著的。

姚長暮趕緊板著小臉使勁點頭,接著連忙扭身往外跑。

踏出門框時,耳邊還傳來姚長明囑咐他的聲音。

“記得告訴李郎中,你是你阿孃派過去的。”

李郎中是姚家府上請過來的郎中,就住在家裡。

姚長暮聽見這話疑惑了一瞬也沒多想,只以為姚長明是怕人多嘴。

怕姚長明真出了什麼毛病,姚長明跑得飛快。

趕回來的時候後跟著的李郎中喘著粗氣,話都說不上來,一下一下摸著自己花白的鬍鬚。

緩了一會,李世鎖哆嗦著直起腰,先向季搖情行一禮:

“夫人。”

季搖情粗略的點點頭,招呼著下人給李世鎖騰開姚長明身也的軟榻:

“您快看看長明這是怎麼了,從昨天夜裡就開始盜汗,睡也睡不安生,連飯都不太吃得下。”

“夫人別急,我慢慢看。”

李郎中在姚長明躺坐下。

“大少年伸出手來我看看。”

姚長明聽話撩起衣袖。

除去趙玉蘭平時為了吸引姚季合胡編亂造說自己身體有些頭疼腦熱的小毛病之外,今天其實是姚長暮第一次見即中給真正的病人把脈。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李郎中把脈時的神情很是難看,還好幾次一不小心和自己對視方慌張移開,最後繼續垂著眼睛默不作聲。

邊上的季搖情被他嚇得不輕。

過了好半晌,季搖情才小心翼翼的開口:“李郎中,長明他……沒什麼事吧?”

好像她這麼一問,李世鎖才彷彿如夢初醒,倏然睜開眼睛收回手,擦擦配頭上的薄汗:

“啊,大少爺沒什麼大恙,就是天寒地涼的吃了風,連帶著又有些積食。這樣,我給大少爺稍開些藥,一日一服,吃上兩天便好了。”

季搖情聽見這話,方才舒下心來。

“那就好那就好。多謝李郎中了。”

季搖情強行壓下心頭的不安,只當是自己孕期多慮。

送走李世鎖,季搖情立馬說要讓姚長明去休息。

姚長明此時的氣息聽起來已經極其微弱了,他輕輕牽著唇角笑了笑,抬手招招。

姚長暮聽話的跑過去。

姚長明伸手在姚長暮頭上用力的揉了揉。

彼時的姚長明雖不過也才十一二歲的年紀,但個頭已經躥得高了,手掌也大,姚長暮被他揉得站不住腳。

“阿暮和哥哥一起去睡會好不好?”姚長明問。

看著姚長明的樣子,姚長暮遲疑了一會兒。

看出了他的憂慮,季搖情邊幫他倆進去鋪開被子,邊安慰姚長暮:

“阿暮睡覺安分,不蹬被子也不亂扭,哥哥抱著你就像只軟乎乎的墊子,不會打擾到他的。”

聞言,姚長暮才露出了點笑臉,接著用力點頭:“那就好。”

“阿孃,我走了。”姚長明說,想了想又補充道。

“再見。”

“趕緊去躺會,睡個覺有什麼好再見的。”

聞言,姚長明再次轉身,鄭重且緩慢的,最後看了一眼季搖情。

那是他的母親。

從他孩提時代懵懂無知時就一直跟在身邊的母親。

他的母親品性極其純良,心裡的事情也少,考慮得不多,總是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讓母親離開這個狼虎窩,也是他走之前能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

只是……

姚長明看向跟在他身後,個頭堪堪長到他胸口處的姚長暮。

苦了阿暮。

姚長暮在睡了半截的時候突然間被什麼聲音吵醒。

迷糊著睜開眼,發現是姚長明正在伏案奮筆疾書。

他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起來嘟囔著開口:

“兄長你怎麼不睡?在寫什麼?”

“阿暮過來。”

姚長明又朝他招招手。

“上兄長這,我囑託你幾件事。”

“好。”

儘管很困,但姚長暮還是五迷三道的蹬上鞋跑過去了。

“你瞧好了。”姚長明坐在書桌前,面前放著兩封信箋。

“這是第一封,”姚長明拿起那封較厚的,“要一會兒睡醒之後代我交給爹爹,一定是你親自交給爹爹。”

“……還有這個。”

姚長明又拿起那封較薄的。

和前一封相比,這封確實是簡單寡言了許多,姚長暮是識得字的,但數量不多。大部分都是姚長明平日裡一點一點教給他的。

而且這封沒包信紙,姚長暮可以看到裡面的內容,不多,就三行,姚長暮雖看不清,但想來也不是什麼多重要的事。

姚長明把信折巴折巴都放在姚長暮的衣襟裡。

“這兩日兄長屋內燭火不夠了,你先睡,一會醒來後若是天黑了就直接回去吧,小心你阿孃罵你。”

“記得出去就把信送了。”

“兄長再看會兒書。”

姚長暮疑惑撓撓頭。

“可是兄長,第二封信我要送到哪呢?”

姚長明又捏捏他的臉:

“那是我給你和妹妹寫的。你看完記得留著。等到以後妹妹長大了,識字了,再給她看。”

“真的嗎?我看完給妹妹?”

姚長暮說完就要把信折開。

被姚長明按住。

“等等,等睡起來再看。”

“好吧……”

姚長暮說實話挺不解的,說話的聲音裡還帶了點驚歎:“可是這信要留這麼久的嗎……到妹妹長大?”

“而且萬一我看了之後有不識得的字怎麼辦?”

聞言,姚長明笑了。

他的長相在很大程度上其實仿了季搖情,而且因為男兒身,在季搖情身上有些突兀的那幾分英氣,都在姚長明恰到好處的融和。

鮮衣怒馬,少年郎。

姚長明毫無血色的嘴唇乾裂起皮,可笑起來的弧度也依舊好看。

他問姚長暮:“記得兄長之前和你說的麼?

沒等姚長暮答話,他自己倒是先自顧自的答道。

“無論身處何地,讀書識字,那都是首當其衝的。”

“但最重要的,還是應該透過學習懂得世間萬般道理。現在不認識的學,多學兩年總會認識的,現在不明白的事,再長兩年,就總會明白。”

“識大體、顧大局,透過自己來改自己的處境。”

那時的姚長暮到底還小,姚長明從前講得很多道理他不反不明白甚至覺得有些枯燥——

但這次沒有,他心裡總覺得這次與往日有些不同,不過哪裡不同又說不上來。

姚長暮只能認真的一字一句得將姚長明同他說的那些全用力刻在心裡,然方用著幼兒稚嫩的聲線大聲說句知道了。

姚長暮想了想又問。

“可是兄長,知道了道理就一定可以改變自己的處境嗎?”

“呃……”

姚長明遲疑了一會,重新看向姚長暮的眼神肯定又溫柔:

“阿暮一定可以的。”

“不早了,你快去再睡會吧。”

姚長明拍拍姚長暮的後背,把他往床上趕。

“兄長不睡?”

姚長暮脫了鞋一骨碌重新爬上床。

“你先睡,你睡著了我再上去。”

“好。”姚長暮打了個哈欠,乖乖幫自己掖好被子。

“阿暮。”

過了會,姚長明又叫他。

“嗯?”姚長明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

“醒了別開燈。”

“讓我多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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