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女娘打架鬥毆事件發生之後,原本密不透風的牆露了塊磚,訊息很快傳了出去,不消幾日便成了淮洛眾公子、貴女茶餘飯後的談資。

待傳到師為敬的耳朵裡已是三日後,他拿著戒尺又將還在師家列祖列宗面前賭氣罰跪的師雪妍打了一臺。

師亭昱聽聞之後乾脆告假回家,日日守著這對父女,唯恐二人又起爭執。他的父親,將禮儀規矩看得比天還大,自己妹妹偏是個看似乖巧,實則脾氣倔強不服輸的人,這一個生氣,一個賭氣,他夾在中間著實有些難受。

不就是女娘打架麼……

在他看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但父親素來是個嚴肅拘板之人,此事放在他的眼中自然是天大的醜事。

他竭力規勸二人不成,只得轉頭去求了皇帝。

聽聞黔州發生雪災,宿陽郡、川舟郡、忻河郡等數十個郡皆有不同程度的受災,他正好閒了下來,且賑災一事他也曾做過,便自告奮勇想要過去,順便帶著妹妹去見識一下民間疾苦,可他才回家將此事對著親爹一說,便被無情拒絕。

“胡鬧!你妹妹身體素來不好,這一路長途跋涉,她如何受得了?”

師亭昱心中嘖嘖兩聲,您可是我親爹啊,怎得不擔心擔心自己兒子,一心只想著自己閨女!

他嘆了一聲,勸慰道:“父親,妹妹如今的身體比我還好,這幾年你幾時見她病過?你別瞪我,咳嗽兩聲那可不算。我想著妹妹如今也大了,總有一天要嫁出去,持家掌事也該學起來,她若還像現在這般整日窩在師府,不知人間疾苦,只知玩樂享受,日後定會要吃虧,你我又不能看顧她一輩子,您說是吧?”

師為敬沉默半晌,最後十分不情願的答應了。

師雪妍從來沒離開過淮洛,一聽要和自家哥哥去賑災,多日的氣也沒了,乖乖去師為敬的書房認了錯,便開始收拾東西。只不過她沒想到,此次賑災之地離淮洛有些距離,且因天氣惡劣,馬車行的慢,所以她快被無聊給擊敗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在家躺著,受這罪幹嘛。

掀開車帷,外面昏濛濛一片,沒有她以為的迤邐山川,只有幾棵落光了殘葉的枯樹立在路的兩旁。

山霧溼冷,凌寒風雪,只是一會,她的手便被馬車外的風颳得生疼,忙將手縮了回來,裹緊了身上的狐裘,將丹淑遞上來的暖手爐抱在懷中呵著氣。

“吃不了這個苦還要來,上趕著受罪。”

“蓁胥。”

馬車中,正在與自己對弈的人眉頭微微一皺,輕斥道:“少言。”

蓁胥別過頭去,冷哼一聲,顯然是有些不服氣。好好的去賑災,偏多了個拖油瓶,有個小姑娘在路上本就諸多不便,加之天氣又是這般,為了照顧她更不能趕時間,且每日都要找地方落腳,原本三日的車程,現在已過三日,他們才行了一半,這般慢的速度,還不如他步行來得快!

蓁胥心中才抱怨完,只聽“哐當”一聲,師雪妍坐的馬車碾過一塊石頭再重重下落,陷進了淤泥裡,車伕侍衛使了幾次力都沒能把車輪拔出來,最後只能讓師雪妍換到另一輛馬車上。

此次為了方便出行,駕駛的馬車不算太大,丹淑望著那輛黑色馬車,兩人尤多,三人嫌擠,便跟師雪妍說了聲,自己則縮到後面馬車上打瞌睡去了。

師雪妍無奈,看了一眼師亭昱,見他正在專心致志地看地圖,忙假裝咳了兩聲,誰知一隻手先撩開車帷。

南凌延月對她伸出手,道:“上來吧。”

師雪妍說不出是受寵若驚多些還是驚恐多些,戰戰兢兢地抓了那隻手,被輕輕一帶上了馬車。她停在馬車外張望良久,才待低頭鑽進去,便見南凌延月正在倒茶。

她抿了抿唇,別提多緊張,趕忙行禮,卻在起身時將頭撞在了車頂上,頓時疼得齜牙。

南凌延月彎唇笑道:“出門在外不必講究許多,坐吧。”

他將茶放在了對面的位置,師雪妍老老實實坐了過去,背繃得筆直,一雙眼睛望著手中的茶,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

南凌延月見小姑娘看見他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心中淺笑,將自己面前那盤糕點往前推了推,道:“沒想到師太傅竟也捨得讓你出來。”

師雪妍從未覺得如此難受。

馬車外凜冽的寒冬似乎讓對面的青年男子多添了幾分冷峻,加之多年在軍隊中歷練,周身氣韻更顯清厲,讓人愈發不敢靠近。

她小心翼翼回了話:“回殿下,因雪妍兒時身體不太好,故而並未出過遠門,家父認為女兒家也應見見世面,不能安於一隅,不識人間疾苦。”

南凌延月緩緩點頭,拿起一旁看了一半的書卷,師雪妍以為他不會回話了,忍不住拿起桌上的糕點咬了一口,卻忽聽他淡淡道:“女娘打架而已,也不用如此責罰。”

“咳……”師雪妍被嗆住,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眨眨眼小聲囁嚅道:“殿下,您能不提這事嗎?”

現在淮洛城中關於她和韶怡打架的事已經傳了個遍,師老頭大發雷霆好幾日了,好不容易得了赦令能出來透透氣,她可不想再聽誰說教了!

南凌延月倒也不是想說什麼大道理,此事說來也算得上驚世駭俗,想他活了這些年,倒沒聽過哪個女娘打架。兒時的韶怡他是見識過的,在家被韶氏寵著,出門被人捧著,從小就沒受過什麼苦,自然跋扈些。

可師雪妍……

他餘光打量她,雖也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卻因出生在書香門第,身子又不好,到底沒有什麼跋扈囂張之氣,反倒是柔順乖巧,當然,除了那晚喝醉酒後發生的事。

到底是裝的還是一時之氣他竟有些拿不準。

只假裝望著書,語氣放得更淡了些:“我與師太傅也算熟識,若是往後韶怡還有德行有失的時候,我會替韶氏一族好好管教她。”

這一番話讓師雪妍有些愕然,淮安王的意思是……看在師老頭的面子上,以後會罩著她?

她嚥下那塊糕點,忽覺有些甜滋滋的。

韶怡啊韶怡,你有皇后撐腰又如何?從今往後她有了更大的靠山!

哼哼……

努力按下心中的竊笑,她咬了咬唇,微微彎起唇角,輕道:“雪妍知道了。”隨即不知怎麼的,又忍不住補了一句:“謝殿下……”

說完後有些怕是自己想多了,忙偷瞄了他幾眼,見他默默看向書卷不再說話,反而高興起來。

有了淮安王這座靠山,別說韶怡,便是皇帝都要讓她三分。

想想也不是一般的暢快!

在馬車上吃了半盤點心,喝了一壺茶水之後,她忽覺頭有些疼,用手揉了揉額角,仍不得緩解。

南凌延月見她面色不好,應是這一路天氣原因,身體受不住折騰,病了。卻也沒多說什麼,直至終於到了驛站才問道:“可是身體不適?”

師雪妍虛弱地回道:“頭疼。”

山風徐徐地吹著,讓本就寒冷的天氣更加冷峭,南凌延月先下了車,讓人給師雪妍拿了帷帽。待她穿戴好從車裡鑽出,便見身著黑甲的侍衛已在驛站門口站好,蓁胥打著傘站在南凌延月身後,見她下來,本想說兩句,卻見一陣風吹開了她的帷帽,露出如玉般雕琢的鼻和羸白的唇。

他忽地皺起眉頭,也不知心中那股煩亂的感覺為何讓他如此不安,於是趕緊將頭轉了回來,抿唇不語。

蓁胥這一番動作自是被南凌延月看見了,他回過頭見師雪妍走了過來,便囑咐道:“進去吧,外面冷。”

師雪妍眨眨眼睛,向四周望了望,才問道:“殿下,我兄長呢?”

“他還有些事,我讓人準備了些吃食,你吃過後喝了藥再睡。”

師雪妍淡道:“剛才車裡都吃飽了,就不吃了,謝殿下。”

行過禮之後她便先回了驛站休息。

南凌延月目視她進了驛站,才回過身來對蓁胥道:“你今日便放風聲回淮洛,說師姑娘病了,我們在這驛站歇幾日再走。”

蓁胥本就對帶著拖油瓶不爽了,一聽要因師雪妍再多耽誤幾日行程,便忍不住小聲埋怨道:“真不知跟來做什麼,這身子不在家待著非要來折騰我們。”

南凌延月看了他一眼。

蓁胥對上他的視線頓時側過頭去,不再言語。

卻忽聽南凌延月嘆了一聲,他又將頭轉了回來,有些不解。

“你這番話應當著她面說才是。”

蓁胥以為南凌延月是笑他不敢,忙直了直身板,道:“當她面我也這麼說!就算她父親是當朝太傅,我也……”

“難怪只有韶怡看得上你。”

蓁胥被嚥了,卻聽不懂南凌延月的言外之意,只是沾了韶怡二字便不高興了,一張臉冷冷崩了起來,竟是生氣了。

南凌延月笑著輕咳一聲,道:“你剛才那番話還是莫要說了,等會先別吃飯,送碗藥去。”

蓁胥若有若無地回了一聲:“我為何要給她送藥……”

南凌延月看著他:“你不送難道要我親自去送?”

蓁胥又被嚥了,緩緩道:“殿下……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

南凌延月還未等他說完便將他的嘴捂住,隨即道:“韶姑娘也怪可憐的……”

蓁胥:“……”

這又跟韶怡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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