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又道:“陛下!妾身只有這一所求,求陛下垂憐,給妾一個念想吧!”

淳祁帝朝綱方穩,正秉持著多子多福心思。

太子時就有朝臣參議說他子嗣稀薄,奈何前院爭權奪利,後院就顯得無關緊要。

而如今後宮愈發規矩,楚氏也不敢妄下手腳,子嗣是該愈多愈好。

多爭一爭,也好叫他挑個合適太子。

李家,也就武將出彩,兵權還被先帝和他收繳了大部分,威望有餘,權柄不足。

但李家門生也多,後輩也有,倒是不能寒了老將的心。

可淳祁帝就是拉不下臉說答應,當他是什麼?

送子來的嗎?

淳祁帝指節輕動:“僅此一次,不後悔?”

僅此一次,那可就不論是男是女了。

李夫人自然想要皇子,但總比怎麼都沒有的好。

李夫人總算抬起頭,一字字說:“不後悔。”

淳祁帝這下是笑了:“那便如愛妃所願,到太醫說的時候再去華陽殿叫朕。”

說完,淳祁帝膳也沒用,就走了,只給李夫人留下一個背影。

李夫人身子一下就癱軟了,膝蓋骨跪得發疼。

她和淳祁帝的情分,大抵也就到此了。

淳祈帝是有些氣鼓鼓的,皇嗣皇嗣,皇在前嗣在後。

他是不是把女子當作生子工具另說,怎麼還輪得到他的妃子把他當送子工具了?

孩子比男人緊要?

縱是如此,不也該先討好他,再求謀寵愛?

生子,不該是水到渠成最後一步?

哪裡有這般七分乞求,三分威脅的?

但淳祈帝一言九鼎,說了,便是給了李夫人這機會。

至於淳祈帝去多久,去幾回?那就另說了。

“充儀,陛下都快半月沒來咱宮裡呢?”

這話是琉璃說的,琉璃擱這給銷雪剝荔枝呢。

“呵,人沒來,東西不是都送來了?”

琉璃小心看著銷雪臉色,微微嘟唇。

銷雪瞧得好笑:“怎麼,前兒不是還說御花園月季開得正好,昨兒又說荷花都謝了,蓮子最是新鮮,本宮還專叫人摘了送來,這日子不也得勁兒過?”

琉璃把荔枝殼扔到一邊:“娘娘還說呢!從前奴婢喊您去御花園逛逛,您總嫌事兒多,瞧著礙眼,如今可都不消得奴婢叫了。”

那可不,畢竟遇著淳祈帝也是少數,上回和李氏那架雖沒個正形,但好歹讓人曉得她不好招惹。

近兒天熱,整日悶在屋子裡,傍晚不消消食是真難受。

宮裡生活鬧來鬧去也就只有那麼些能打發時間,再不瞧瞧花花世界萬物生長,銷雪都要沒了精氣神。

特別是方從北地過來,這對比就有些大。

“本郡主再愛蓮子羹,日日吃著也會厭呢。本郡主再覺著羊羔兒灑一般,可冬日吃鍋子本郡主還非這口不渴呢?亂花尚且迷人眼,更何況,嗯?”

這話,說到這就很明白了。

不就是沒了新鮮感。

銷雪想得明白,不想往心裡去。

但要死不死,銷雪今兒出門,還真是瞧見礙眼礙事兒的人。

早秋的桂花已經開了,甚至有盛放之意。

怎料,對面走來兩道身影。

是淳祈帝和月蘭妃。

淳祈帝一身白玉色繡墨竹襟袍,持一把摺扇,明月一身紫蒲色掐青紗裙,頭戴琉璃鑲玉瓔珞。

月蘭本就高挑,但淳祈帝身姿修長健朗,叫寫話本子的秀才見得定能編一出風流公子會美人的戲碼。

銷雪可不打算碰瓷,心說晦氣。

正想裝鵪鶉在考慮是不是要轉身離去。

淳祈帝卻叫住了人:“愛妃好興致,亦來賞花?”

既躲不過,銷雪自當笑臉相迎走過去。

“臣妾請陛下安,請月蘭妃安。”

淳祈帝摺扇輕抬,示意銷雪免禮。

銷雪起身笑道:“妾聽聞早秋的桂花開了,一時興起,未曾想能遇見陛下和姐姐。”

這話倒是不假,淳祈帝要來這桂花園是月蘭一時興起,出來逛時就封鎖了訊息,可不能是打探帝蹤來的偶遇:“看來朕與愛妃倒是心有靈犀。”

銷雪努努唇,這種靈犀,她還不想有呢。

銷雪沒應聲,月蘭卻接過話頭:“若非是眼見這太陽落下,不然在這辦個桂花宴也是好的,就請上各宮姊妹,品茗作賦,還要請陛下一道是最好。”

淳祈帝失笑:“你呀,十二個月份給月蘭,月蘭能招撥出二十個宴來。”

銷雪這臉色反正說不上好,假笑麼,誰不會呢?

“陛下,意妹妹若是無事,不若請她同咱倆一道逛?意妹妹率真,生得也好,指不定比這花更能解陛下乏。”

銷雪是不覺得自已和月蘭有什麼接觸,倒讓人把她做個解乏玩意?

這話,淳祈帝能說,可月蘭憑什麼?

銷雪也沒翻臉,但那點笑是沒了:“臣妾還真沒和月蘭姐姐共同伺候陛下一回的福氣,正巧,臣妾宮裡的點心也該做好了,這會子有些餓,未免一會餓得難受打擾陛下和姐姐雅興,臣妾這還是趕緊回去了。”

銷雪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就看著淳祈帝。

淳祈帝只微微低頭,銷雪只當人應了,福了福身:“謝陛下體恤。”

轉過身子就急匆匆走了。

淳祈帝瞧著人背影一顛一顛,就猜想人氣鼓鼓的,怪好玩。

月蘭這邊都沒反應過來,也只能瞧見背影了。

就是月蘭慣曉得銷雪不按常理出牌,可在淳祈帝面前擺臉色,還真少瞧這套路。

扭頭對著淳祈帝,無奈道:“陛下,您瞧意妹妹這……”

月蘭花都沒說完,淳祈帝:“她年紀小,你惹她做什麼?”

淳祈帝的語氣說不上責怪,硬是叫月蘭聽出幾分寵溺味道來。

年紀小?怎麼著,是說她年紀大的意思了?

更何況,她如何就惹這充儀了。

縱然她不算好心,但到底還也沒做壞事。

月蘭嘴角的笑就有些僵硬了。自打淳祈帝登基後,來瀟湘宮的次數就少了,這批秀女入宮後,次數更是少了又少。

人人都傳她月蘭盛寵多年,可若是沒被盛寵才不覺不均。

其中各種滋味,也只有本人才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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