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英語老師正站在講臺上講著前兩天考過的試卷，葉知讓拿著筆在試卷上寫寫畫畫，而劉夢則在專心致志的看小說。
葉知讓有時候覺得劉夢也是個奇人，說她努力吧，她在課堂上看小說，說她不努力吧，她的成績能維持在年級前四十，偶爾往前沖沖還能考進前三十。
所以根據葉知讓的判斷，劉夢其實也是個天賦型選手，只是沒有別人努力而已。
她之前和劉夢聊過這個問題。
劉夢很是無所謂的一邊吃著零食一邊道：“咱們這個班已經是文科最好的班了，我考進來了，說明我也很厲害啊！什麼寧做雞頭不做鳳尾，根本就是謬論，我就算當鳳尾，我也是鳳凰。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天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明顯不是那個天，所以也沒必要太累了，對得起自己就行。”
葉知讓還挺羨慕她這份灑脫的，但主要是人家確實有灑脫的資本。
她正想著，突然聽英語老師道：“劉夢，報一下完形填空的答案！”
這是這節課老師第一次點名，劉夢忙是起身，低著頭小聲向葉知讓求助：“第一題選啥啊？”
“B。”
葉知讓偷瞄了老師一眼，把自己的試卷朝她挪了挪。
她們的小動作，在老師眼皮子底下根本無所遁形。
劉夢報完答案，英語老師也朝她們走了過來，不由分說的一把抽走的劉夢藏在試卷下的小說，她看了眼小說封面，一點不留情面的用沒有任何感情的語調把標題讀了出來。
這一刻別說劉夢了，就連葉知讓都恨不能在同學們的笑聲中，找條地縫鑽進去。
“劉夢，下課跟我去趟辦公室，我們好好聊聊你這段時間成績下滑的事，坐下吧！”
劉夢拿起筆，苦著臉，小聲嘟囔：“完蛋了……”
葉知讓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抬頭正好對上了英語老師嚴肅的目光，她慌不迭的收回手，繼續埋頭看自己的試卷。
至於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小說肯定是要不回來了，第二天上午，劉夢同學還被叫了家長。
進入十一月，雨水越來越多。
下午天陰沉沉的，一大塊烏雲聚在頭頂，蓋住了整座蘇城。
晚自習前，身為值日生，葉知讓拎著垃圾桶下樓去倒垃圾，正好遇見了同樣去倒垃圾的宋霽川。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誰都沒主動開口說話。
一出樓門，天已經飄起了小雨，葉知讓沒帶傘，宋霽川手裡卻剛好有一把。
葉知讓覺得尷尬，就當她準備速戰速決跑著去把垃圾倒了時，一把黑傘罩住了她。
“知讓，不至於吧。”
葉知讓抬頭看他，放緩了腳步：“你的傘小，罩不住兩個人，你自己撐著就行。”說完，她衝他笑笑，提步就往實驗樓跑。
等倒完垃圾，雨已經下大了。
“知讓，你是準備和我絕交了？如果要付出這樣的代價，我寧肯那天沒有拜託你去買過可樂。”他頓了頓，再次將葉知讓罩在了傘下：“快期末了，淋了雨容易感冒，生病了會耽誤學習，一起走一段吧，反正路也不遠。”
葉知讓嗯了一聲，和他一起快步往教學樓走。
宋霽川：“你以後準備學什麼專業？”
“漢語言文學，京大的中文系一直很負盛名。你呢？還是學醫？”
“嗯，但我媽不想讓我成為醫生，因為我爸很忙，經常不著家，她不希望她的兒子也這樣。”
葉知讓低頭看著腳下的路：“我覺得你不會聽話。”
“被你猜對了。我爸之前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人至中年最懷念的就是少年時的勇氣和青年時的衝勁，想做的事，十幾二十歲不壯著膽子去做，去闖，以後肯定要後悔，所以有了想法就努力去實現，不管結果是好是壞，先做了再說。”
“我小叔也和我說過類似的話。”
宋霽川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便斂了起來。
走進教學樓，宋霽川忙著收傘，葉知讓拍了拍淋了雨的校服：“宋霽川，雖然但是，我還是覺得你以後能成為一個很厲害的醫生。”
宋霽川收傘的動作一頓，再看向葉知讓時，她衝他擺了擺手：“不說了，我先上樓了，晚自習前還得去趟辦公室。現在什麼都不重要，只有學習是最重要的！宋神保佑，我這次考試能穩在衝刺班。”
“一定可以。”
但葉知讓沒聽見……
數不盡的一場場考試填滿了秋末冬初的每一天，葉知讓每天都感覺自己徘徊在精疲力竭的邊緣。
晚上放學，葉知讓上車，裴景淮還在進行一場視訊會議，他轉頭看了她一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葉知讓點點頭，抱著書包，繫好了安全帶。
裴景淮的這場會議進行了許久，久到結束時，已經快到家了。
他關了電腦，看向一直安安靜靜的小孩，只見她歪著頭，靠著車門睡得正香，也不知在做什麼夢，眉頭也皺著。
司機停下車，小聲道：“裴總，到家了。”
裴景淮嗯了一聲，伸手輕探了一下葉知讓的額頭，輕聲叫她：“醒醒，回家了。”
叫了幾聲，沒叫醒，他嘆了口氣，坐了一會兒，又叫了幾次，還是沒叫醒。
司機頻頻抬手看著腕錶：“裴總，我老婆剛說家裡的水管爆了，她修不了……”
“知道了。”
裴景淮看著睡得正香的葉知讓，沒再忍心叫她。
他下車，開啟葉知讓這側的車門，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頭，拿起她的書包單肩揹著，然後彎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小孩睡得很沉卻不安穩，剛上電梯就迷迷糊糊的醒了，在意識到目前的處境後，葉知讓索性趁著還在犯迷糊，側了下身，把臉埋在他肩上，又順勢抬手環住了他的脖子，聲音軟軟的叫了聲小叔。
裴景淮沒什麼反應，語氣還是淡淡：“吃完飯，快點寫作業，早點寫完就能早點睡覺了。”
“嗯。”
“小叔。”
“說。”
“今天你喂貓吧。”
“你的貓，自己喂。”
“那是我們的貓。”
裴景淮皺了下眉，但葉知讓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