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茨為四眾所歸》

明朝萬曆三十六年(1608年),江蘇通州的一戶李姓人家迎來了一個新生兒,他就是日後名揚四海的山茨通際禪師。這個家庭充滿著濃厚的佛教氛圍,父母皆是心懷慈悲之人。多年堅持素食,他們的善舉終於迎來了這個特殊的生命。

令人驚奇的是,小傢伙剛剛降臨人世一週,便能清晰地分辨出葷素,彷彿生來就帶有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

就在此時,天寧寺的鑑川老法師恰巧來訪。他仔細觀察了嬰兒後,對山茨的父母說:“你們這個孩子,雖然年紀尚幼,但氣質非凡。將來何不隨我遊歷天下,廣結善緣呢?”

不久之後,又有一位相士上門拜訪,他斷言:“此子骨骼清奇,非尋常之人。若要享天年,必須離開塵世,追尋更高的境界。”

於是,在山茨剛到上學的年紀時,父母便將他送往天寧寺,拜在鑑川老法師門下,成為了一名小沙彌。

在天寧寺的日子裡,山茨常常聆聽若昧法師講經。每當聽到“無常迅速”這四個字時,他的心中便會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束縛。

一天夜裡,山茨在寺中行走時不慎絆倒。這一摔,卻讓他突然領悟到了什麼。於是,他辭別了天寧寺,立下志願,開始遊歷四方,尋找心中的答案。

他首先來到了浙江海鹽的金粟寺,拜見了密雲圓悟老和尚,並在那裡受具足戒。隨後,他又前往江蘇宜興的磬山禪院,拜天隱圓修為師。圓悟和圓修都是佛門高僧,他們的教誨讓山茨受益匪淺。

在磬山禪院的日子裡,山茨憑藉著自已的努力和悟性,從眾多弟子中脫穎而出,得到了圓修的青睞。崇禎八年(1635年)的秋天,杭州司理黃端伯來到磬山禪院,請圓修出任東明寺的主持。然而,圓修當時正病重纏身,無法勝任。於是,他向黃端伯推薦了山茨,並囑咐道:“你跟隨我多年,如今應該各自修行。你不要在此滯留了,去東明寺吧。”

山茨在東明寺住了三年,將寺院打理得井井有條。然而,因為一些不法之徒盜佔了祖塔,他不得不依靠當地士紳的支援才得以恢復。事後,他感慨道:“佛門本應以和為貴。我不能以德服人,卻要用力量平息紛爭,真是慚愧啊!”於是,他心生去意,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悄然離開了東明寺。

崇禎十一年(1638年),山茨遊歷了廬山等地,參拜了多處祖塔。最終,他來到了南嶽衡山。他登上祝融峰頂,感受著天地的壯闊;又流連於擲缽峰,欣賞著那崖石林立、拔地千仞的奇景。他決定在這裡結茅而居,追隨陳朝慧思大師、北宋神鼎洪諲禪師、大覺禪師的足跡。他將自已的居所命名為“繼隱庵”,以示自已繼承古賢遺志的決心。

然而,初到擲缽峰的山茨面臨著缺水的困境。他四處尋找水源,終於在屋左的龍崗石下聽到了潺潺的泉水聲。他撥開荊棘,攀上危崖,卻發現泉水遙不可及。但他並沒有放棄,繼續尋找。終於,他又發現了一處巖下泉流,泉水如垂珠噴雪般湧出。他欣喜若狂,立即叫來民夫挖掘。經過一番努力,他們終於疏通了泉眼,得到了三股清泉。山茨將這三股泉水命名為“三老泉”,以紀念那三位古賢,並寫下了《三老泉銘》以志其事。

全謝山是與通際交好的一位文人,他曾這樣評價通際:“明朝滅亡後,有人詢問通際的俗家姓氏,他回答說姓季。原來,他是恨自已與李自成同姓,不願與那個導致明朝滅亡的罪人有一絲一毫的關聯。”

山茨禪師在山中修行時,常向老法師們請教南嶽佛教的法脈傳承和高僧大德的故事,但每次都失望而歸,因為眾人都對此茫然無知。他並未因此氣餒,反而下定決心要親自尋找答案。

於是,山茨開始研讀新舊嶽志,從浩如煙海的資料中整理出一百三十三位高僧的事蹟,並彙整合《南嶽禪燈錄》。正志禪師(熊開元)在序文中讚歎道:“此集一出,必將有從紙縫中窺見真理者。”

山茨還收集了宋、元、明時期諸位高僧的機緣法語,編為若干卷,附在大慧宗杲的《正法眼藏》之後。他深情地對眾人說:“這些法語,乃是我們佛門弟子的慧命所繫啊。”

南嶽之中,有幾位高僧,如懶殘、谷泉、懷志和祖庵主,他們居草菴、宿巖洞,過著堅志苦行的生活,不願主持叢林。山茨對他們的高風亮節深感敬佩,認為他們的道德持守,即使千載之後,依然令人敬仰。

山茨曾作《漁父詞》四首,以表達對這些高僧的敬仰,並提醒自已不忘初心。據說他結茅之地,原是虎穴,但他對此毫不在意,只是淡然一笑。

桂林王聽聞山茨的名聲,派人前來問候,並邀請他入宮供養。山茨多次婉拒,但桂林王並不甘心,最後竟派人燒了他的庵堂。面對此景,山茨只是淡淡地說:“此火不能燒我之心。”桂林王聽聞後,心生敬意,親自步行三百里前來道歉,併為山茨重建庵堂。

在繼隱庵住了三年後,山茨決定率徒眾遷移到南嶽後山的中山溝,築建綠蘿庵。臨行前,他作詩與庵前的龜石告別,表達了對這片土地的深深眷戀。

綠蘿庵位於煙霞峰後麓,環境幽美。山溪流過庵前,匯成一片龍潭。與缺水少土的擲缽峰相比,這裡的生活條件要好得多。山茨痴愛這裡的林泉,常常靜坐釣石之上,感受簑雲釣月的意境。

他賦性恬靜,氣度閒雅,待人接物不分智愚貴賤,一概和顏禮敬。他的詩文和話語,似行雲流水,收放自如,觸處皆禪。在綠蘿庵接引信徒時,他從不故弄玄虛,而是直指心性,助人開悟。

然而,好景不長。崇禎十七年,明王朝覆滅,兵亂席捲全國。即使南嶽深山,也未能倖免。山茨及徒眾雖然努力自保,但最終還是決定離衡北上,尋找新的安身之所。離開時,山茨對這片生活了七年的土地依依不捨,但他也明白,世事無常,唯有內心的平靜和堅定,才是永恆的依靠。

就在山茨禪師與徒眾們即將踏上北上的旅程時,南嶽的群山彷彿也在低語告別,每一片樹葉都似乎在訴說著不捨。山茨站在綠蘿庵前,目光深遠,彷彿穿透了時光的迷霧,看到了未來的種種可能。

他們一行人跋山涉水,歷經艱辛,終於來到了一個名為“幽谷”的地方。這裡山巒疊嶂,林木蔥鬱,與世隔絕,彷彿是一片人間淨土。山茨見此,心中歡喜,決定在此安頓下來。

在幽谷中,山茨和徒眾們開始了新的修行生活。他們開墾土地,種植蔬果,自給自足。山茨依然堅持每日講經說法,引導徒眾們修行悟道。他的教誨深入淺出,直指人心,讓徒眾們受益匪淺。

時光荏苒,轉眼間已是數年。山茨禪師的名聲漸漸傳遍了幽谷周邊,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信徒前來參拜。他們或是尋求心靈上的慰藉,或是希望得到禪師的指點迷津。山茨總是耐心地接待他們,用智慧的話語化解他們心中的困惑。

然而,修行之路並非一帆風順。有時,山茨也會遇到一些執迷不悟的信徒,他們固執已見,難以開悟。但山茨從不氣餒,他總是以無盡的耐心和慈悲心去感化他們,直到他們最終領悟佛法的真諦。

在幽谷的歲月中,山茨禪師不僅修行有成,還創作了許多優美的詩文。他的文字清新脫俗,寓意深遠,被後人廣為傳頌。他的修行境界也日益提升,達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最終,山茨禪師在幽谷中安詳圓寂,享年八十有餘。他的離世雖然讓徒眾們悲痛不已,但他們也深知,禪師已經完成了自已的使命,迴歸了無盡的法界。

在崇禎十七年的那個動盪年代,明王朝的輝煌已成過眼雲煙,戰火紛飛,三楚大地飽受蹂躪。南嶽深處的山茨禪師和他的徒眾們,雖然隱居深山,卻也無法逃脫這亂世的紛擾。

夏季的某個日子,山茨禪師決定離開這片生活了七年的土地,北上尋找新的棲息之所。他望著熟悉的南嶽,心中既有不捨,也有坦然。他明白,世事無常,唯有內心的平靜和堅韌,才能度過這世間的種種磨難。

他們一行人來到了潭州的瀏陽,駐足於南源寺。山茨禪師深深敬仰百丈禪師的教誨——“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於是他親自帶領徒眾們開墾土地,種植蔬果。他們以枯枝為柴,野菜充飢,過著簡樸而充實的生活。

然而,命運總是充滿了變數。在第二年的春天,山茨禪師不慎誤食了野芹,導致腹脹難忍。一同進食的兩位弟子急忙尋找解毒之法,但山茨禪師卻淡然地搖了搖頭,說:“何必呢。”他依然堅持下地勞作,彷彿要將生命的最後一刻都獻給這片土地。

初八日的夜晚,山茨禪師突然吩咐侍者打來熱水,他淨髮沐浴,然後端坐在禪房內,安詳地離世了。他的離世太過突然,年僅三十八歲的他,就這樣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南嶽的僧侶和信眾們得知這一噩耗後,無不悲痛欲絕。他們將山茨禪師的肉身迎請回南嶽,在綠蘿庵建塔安奉,以遂他生前“幾生夢在綠蘿庵”的願望。

七年之後,應山茨禪師的門徒之請,通問禪師為他撰寫了塔銘。而山茨禪師的門徒達尊、達謙等人,則輯集了他生前的開示語和詩文,編成了《南嶽山茨際禪師語錄》。道忞法師為這部語錄作了序。

通問禪師和道忞法師,都是山茨禪師昔日的同修,如今他們已是各自寺廟的主持大師。他們回想起山茨禪師那如曇花一現般短暫而絢爛的一生,心中充滿了感慨。他們感嘆山茨禪師的才華橫溢,卻天不假年,英年早逝。他的聲名原本可以更加輝煌,卻終究埋沒於草莽之中,這實在是令人嘆息。

就像那朵光芒四射的優曇花,雖然勃然而開,卻又瞬間凋謝,山茨禪師的一生雖短暫卻充滿了傳奇色彩。通問和道忞在塔銘和序文中感慨道:或許正是因為他的才華太過出眾,所謂“天不可與慮道,不可與謀”,他的命運才如此坎坷。然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些都是緣分的安排,我們無法改變。我們只能銘記山茨禪師的一生,將他的教誨和精神傳承下去。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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