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不是來長見識的麼?”

左家成詫異的問道。

“我聽人說過,玉石翡翠的水太深,不懂的最好別進,就算懂的很多時候也會掉坑裡。我媽就說,她寧願去大商場品牌店裡面多花點錢買,也不願意在這裡花冤枉錢。”

林深一邊走一邊說。

哦,這倒是。

雖然店鋪中那些綠汪汪的手鐲、掛件,還有地上那些石頭中偶爾透出的一絲玉色,都能讓左家成感覺到異常的舒服,不過他也能感覺到,有些擺出來的玉器雖然也是綠色,但他看見了,情緒卻全無波動。

甚至有一些,他還感覺到有些厭惡。

這可能就是那些真假玉器的區別吧。

“可你不看,那怎麼買玉石手串啊?”

“剛才沒想起來,要不玉石手串還是算了,還是找串木頭的玩玩吧。”

“那得,繼續上樓吧。”

四樓經營的是瓷器、唐三彩之類的,兩人看了一眼介紹,直接繼續上樓。

五樓和六樓天台都是經營的雜項,不同的是,五樓都是店鋪,一看就是有實力的大商家,而六樓是地攤,很多走街串巷的文物商販來這裡脫手收到的東西,今天來明天走,並不固定。

林深拉著左家成直上六樓地攤區。

“哎,五樓怎麼不逛?”

“咱們兩個毛都不懂,人家老闆說什麼是什麼,胡說一通咱倆也聽不出來真假,那還不如到地攤上去瞅瞅結個眼緣。”

“我是來花錢沒錯,但可不是來挨宰的。”

富二代雖然性格有時候乖張一些,但可不是傻子。

“我每月的生活費是不少,可那也是有數量的,能少花就少花。”

五月的天氣已經漸漸炎熱,古玩城給修的大棚還不錯,走在下面不覺得蒸,再加上四面透風,剛從樓梯間出來的左家成和林深甚至覺得有些清涼。

攤位不多。

按照一進門古玩城介紹的文字來看,地攤的攤位最多應該能達到兩百多個,但左家成打眼一眼,也就擺了一半多一點。

應該還是由於工作日的原因,沒有那麼多藏家的光顧,古玩販子也就想偷個懶了。

畢竟,擺攤的費用可是按日結算的。

大部分攤主的擺設都差不多,先在地上鋪一張看不出來顏色的布,然後把箱子裡的物件一件一件的擺放在上面,自己攤開一個馬紮,或者幹錯就坐在箱子上面,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當然,有些人的布很大,擺放的東西也很多,橫七豎六的甚至把面前的攤布都擺滿了,還有一大半的留在箱子裡不拿出來,只有碰見了真正的買家時,才會小心翼翼的掏出來讓人過眼。

也有的人就一小塊兒布,也可能就是一塊兒包袱皮,上面就擺上一件物件。

可能是瓷器,也可能是青銅器,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

左家成和林深從樓梯上來的那一排攤位開始,挨個的看了起來。

賣各種古錢幣的,略過。

賣郵品、已經不再流通的華夏幣、紀念幣的,略過。

賣華夏六七十年代的各種物件、像章、宣傳畫的,略過。

賣各種古舊書籍、連環畫的,略過。

買各種舊瓷器、瓷片、茶壺茶碗、罈罈罐罐的,略過。

終於,在這一排的拐角處頂頭的一個文物販子的攤布上,兩個人發現了手串。

這販子賣的東西很雜,攤子也鋪的很大,兩塊攤布都臨著路,鋪成了一個直角。

各種材質的手串、形象各異的古玉、小酒壺酒杯、手鐲、菸嘴、鼻菸壺、銀元、算盤、還有好多左家成和林深都叫不出來名字的東西,滿滿當當的擺滿了攤布。

甚至就在攤主的腳前,還放了幾尊佛像,有瓷的,也有銅鎏金的,還有一尊木頭的。

這分明就是一個雜貨鋪。

“老闆,你這手串是什麼料的?”

蹲在攤子前,林深隨手抓起面前一串金黃色底子深棕色紋理的手串,把玩了兩下,抬頭問道。

攤主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叔,抬眼看了看林深。上身一件真絲的T恤,胸前還用絲線秀了一朵小花,頭上的墨鏡和下面的褲子看不清牌子,但屁股上掛的汽車鑰匙正一晃一晃的。

“這是海南黃花梨的手串···”

一般情況下,來買貨的人詢問材質,或者詢問古玩的年代、真假,這大叔都是不回答的。

一方面是他自己的知識儲備有限,很多收來的貨,他自己也不知道真假。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

他手中的貨,很多都是批發、或者他自己找人做出來的,有人問起之後,自然不好拍著胸脯說那麼清楚。

萬一被人抓住漏洞當場指出來,那不就打臉了麼。

只不過今天一上午還沒開張,而且看林深的樣子,應該是個有點錢的公子哥,不知道什麼原因跑古玩市場來顯擺,不宰一下怎麼行?

“哦?”

林深倒是聽說海南黃花梨的手串不錯,套在手腕上轉了轉,鬆緊正好,心裡已經有點滿意。

“多少錢?”

“這個手串八千···”

攤主大叔獅子大開口。

“臥槽···”

林深趕忙把手串從手上摘了下來。

他家是有錢。不過他現在正在上學,他老孃害怕他學壞,在經濟上對他控制很嚴,一個月給他的生活費也才三千塊錢。他想要約女孩兒花天酒地一番,也還得臨時打他爹和他大哥的主意,甚至有時候還要管他外公外婆“借”錢。

這攤主一張口就要他八千,超出他的心理底線太多,嚇得他趕忙摘下來。

左家成站在一邊冷冷的看著。

這攤主大叔打量林深的樣子,林深問價之後眼神閃動的樣子,甚至林深走到攤位前,蹲下來拿起手串還沒有問價時,攤主大叔看似毫不在意但其實耳朵已經輕輕抖動的樣子,都落在了他的眼中。

雖說古玩販子開價天上一刀都是常態,但即便是真海黃,八千的價格也不算低。

雖然他不知道這手串的材質是什麼,但看這攤主的表情,這手串絕不會是海南黃花梨的。

林深又拿起一串綠松石的手串問道,“這串多少錢?”

“那串一萬二。”

林深有點怒了,“大叔,你這是地攤,你說點地攤的價格行不行,就算你想掙錢也沒有這麼要的吧?”

“呵呵,小夥子,松石一克一百二,你拿的那串一百多克,我要你一萬二還是給你打折了呢。”

攤主不緊不慢的接過林深手中的綠松石手串,“你看看這顏色,這光澤···”。

又把整個手串握在掌心摩挲,“你再聽聽這聲音?”

“這是真正的鄂省雲蓋寺綠松石···。”

林深又撇了撇嘴。

東西再好,超出他了的預算也不行。

再說,他早就被他老孃耳提面命,好東西可是自己又不懂的,寧可到信譽好有質量保證的大店,也不會在地攤上碰運氣。

他今天來古玩市場,說白了就是看見左家成手上的手串,心癢癢了。

可這不代表就會讓他失去理智。

左家成在林深旁邊蹲了下來,先接過攤主手裡的松石手串,拿在手中顛了顛。

沒有法力,就算離得近,他也看不出來這“松石”手串到底是啥,如今這一上手,嘿嘿,水泥的。

這手串外面不知道怎麼包上了藍色的瓷釉,看起來天蘭的顏色飽滿、均勻,像林深這種啥都不懂的,如果老闆要價稍微低點,說不定還真被忽悠住。

但懂的只要拿起來看上一眼,馬上就會放下。

穿線的孔就能看出端倪!

放下“松石”手串,又拿起林深第一次問價的“海黃”手串,卻在不經意間,手背碰到了旁邊的一個小碗。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觸,卻讓左家成的心裡多出來很多的資訊。

不過,這老闆面向憨厚,眼神卻精明的很,千萬不能被他看出什麼。

左家成把心思重新放回在手裡的“海黃”手串上。

一上手,心裡面馬上就知道,確實不是海黃 。

藤香木的!

雖然是藤香木的,但這手串看起來不難看,拿來附庸風雅的話,夠了。

只是不知道價格應該給倒多少,畢竟以前沒接觸過這一行。

好在,手串的價格雖然他不清楚,但林深的脾性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管他真正的價格是多少,先本著地上一刀的原則,先看看老闆怎麼說。

而且,他還著急想拿起旁邊那個小碗看看呢,萬一一會兒過來個人搶了先,那可就欲哭無淚了。

“老闆,這串手串,五百···,賣麼?”

“小夥子,你這是把刀砍到腳脖子了啊。”

“呵呵,你出價,我還價,難不成你還真想當海黃手串賣啊···。”

中年老闆嘬了嘬牙花子。

五百塊錢賣了肯定不虧,但這不是他出貨的價格。

這手串連他自己都忘了是多少錢進的了,不過肯定不到五百。

但是按照他們這一行的習慣,要是不能賣出個四倍五倍價格來,那肯定就是賠了。

不過今天工作日,本身來古玩會場逛的就不多,一上午他的攤子前走過了五六個人,只有面前這兩個小年青問了問價。

要不就賣給他們,也算開開張,掙個今天的飯錢!

“小夥子,你再漲點,就當今天開張討個彩頭···”

左家成和林深對視了一眼。

“六百,咱們都討個彩頭。”

林深張口說道。

“得,看你們也是誠心想買,六百拿去吧···”

老闆從身後的巷子裡摸出了個紅絨布袋子,把手串拿起來裝了進去,林深也從屁股兜裡摸出了錢包。

“不忙給錢,我再看看其他的東西。”

左家成說到,他還惦記著那個小碗呢。

“對,對,再看看別的,有看上的我給你打個折···”

兩個人還要買東西,老闆自然高興,也不忙收錢,卻隨手把手中的紅絨布袋子放在了自己身前。

“小夥子還想看點啥?”

“我這裡有漢朝的古玉、五代的陶器、宋朝的瓷器、元朝的青花···”

“喏,看見那個沒有,康熙年間仿的宣德爐,這整個古玩市場就我這裡有這麼一件···”

這老闆也知道直接說宣德爐,說不定把兩個人嚇跑,加了個康熙年仿的。

反正不管左家成他倆信不信,估計他自己是信的。

左家成拿起老闆說的那個康熙仿宣德爐,左右打量了一下。

嗯,不是康熙年仿的,是康定路仿的。

康定路是南河市的小商品批發市場, 號稱囊括天下萬物,不管是吃的穿的使的用的,只有你沒見過的,沒有他們不賣的。

這種仿古銅香爐,估計能賣個幾十塊錢。

“老闆,你下次再跟人介紹康熙年仿的時,能不能先把下面這個出廠的籤給撕了?”

左家成指著香爐下面不乾膠貼著的“檢驗合格”標籤對著老闆說到,說的老闆頓時一個大紅臉。

“拿錯了,拿錯了。”

“我們家給財神上香的那個香爐摔了,我老婆讓我買個摔不壞的,誰知道竟然混到這裡面來了···”

“那什麼,你們再看看別的···”

這次老闆不敢亂指了,誰知道他攤子上還有沒有這種標明瞭產地和生產日期的東西,再找出來一個就算他臉皮再厚也坐不住了。

放下香爐,左家成指向老闆腳前的一尊黃楊木雕彌勒佛像。

“那尊彌勒像,老闆你遞過來我看看。”

老闆先把攤布前面清理了一小塊,才拿起佛像,輕輕放在了攤布上。

“小夥子,看你們也不太懂,古玩這東西,不能手經手,不然萬一掉地上摔了算誰的,這次我提醒你,下次再買的時候就得注意了···”

“哦,您說的是。”

左家成也不以為意,知道這老闆剛才丟了面子,這會兒是往回找呢。

想在我面前摔東西,那不是誰都能辦得到的。

這尊黃楊木雕是一個彌勒佛的坐像,大肚子彌勒佛咧著一張大嘴,雙眼彎彎,坦胸露乳,隨意的依靠在一塊石頭之上,一腿蜷曲,一腿微支。

讓左家成微微有些詫異的是,這尊彌勒佛似乎被人賦予了財神的意味,一隻手放在支起的膝蓋上,手心中竟然還託著一個金元寶。另一隻手就搭在倚靠的石頭上,手下面則是一串串的銅錢,常見的布袋則不見蹤影。

“老闆,你這個···,不是古董吧?”

“哦,工藝品。”

老闆也知道手託金元寶的彌勒佛硬往古董上靠似乎有些過分。

“不過雖然是工藝品,你看看這雕工,我告訴你,這個彌勒佛可不是你常見的那種機器雕出來的,這是···”

左家成不聽他瞎掰呼,放下了木雕,順手拿起了早已盯上的那個青花小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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