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成把這個青花小碗託到眼前，眯縫著眼仔細的看。
林深一直在旁邊拿著老闆攤位上的手串左看右看，十幾串各種材質的手串全都在手上帶了一遍，這時才轉頭看向左家成。
“怎麼，想研究研究青花？”
“哦，剛想起來，我們單位辦公室有個茶臺，同事沒事兒就聚在那兒喝茶，不過大家都是拿著自己的碗，我沒有，就想著順手買一個。”
左家成隨口回答林深的問題，又轉向老闆。
“老闆，這個碗兒多少錢？”
老闆伸出了五根手指頭。
“五塊錢？好，包起來。”
“嗨、嗨，開玩笑呢，五萬！”
老闆面色一正。
“你這老闆不實在，什麼破碗你就要五萬？”
“小夥子，那是明朝成化年間的官窯青花蓮子杯，要你五萬一點也不多。”
“是麼？你進價超過五塊了麼！”
“三···，嘿，我說你這小夥子。你管我進價···，不是，你管我多少錢收的。”
“這樣吧，你要是真想要，四萬八你拿走。”
冷不丁的，被左家成的話一帶，老闆不知道怎麼就差點把實話說出來。
“四萬八可不值，我不要了。”左家成一邊兒說一邊兒把碗放了下來。
“這樣吧，你說個數我聽聽，合適就賣給你了。”
見左家成把碗撂下，老闆有點不死心。
“我讓你多掙點，三十。”
“玩兒呢小夥子，這個碗可是成化的，我收過來就花了三萬塊，少四萬不會賣。”
“再說成化我走了啊，五十。”
“沒有你這麼砍價的，這跟你們買的手串不一樣，手串那是料錢，這個可是古董，你再漲點。”
見到左家成威脅要走，老闆口風軟了下來，但依舊沒有吐口。
這個青花小碗，是老闆在另一個股東販子那裡批發過來的。
那個古董販子三百萬賣了一個青銅器，知道這事兒可大可小，遂把手頭的各種物件按個頭分大中小計價，打包批發給了同行之後跑路了。
這個老闆拿這個小碗確實合三塊錢一個，但按照他的邏輯，十倍賣出來都只能說打平，賣到三位數才算正常交易。
“嗨，我說老闆，你要搞清楚，你這可是地攤兒，你開的價那是地攤兒的價麼？一個破茶碗還開價四五萬，你怎麼不送拍賣行，說不定四十萬四百萬也能賣出來。”
林深開口了。
雖然他不清楚左家成的用意，但四年同學，他卻知道左家成原來是個很隨和的人，跟人爭執一般不會超過三句話。
如果真是像他所說的買個喝茶的碗，剛才經過的攤位，賣茶碗的也不少，金的玉的紫砂的鋪滿了一地。按照老闆開的那個價，左家成應該聽過之後放下就走。
如今不但還了價，還很明顯流露出想要的意思，那就說明這個碗沒有表面上看來這麼簡單。
“最後一次，八十，不賣我們換地方了，手串也不要了。”
助攻很重要。
林深拉起左家成作勢要走的動作，擊破了老闆開張吃三年的野望。
“八十真不行啊，我虧得太多。”
“哎，算了算了，要不是你們買手串我能找補回來點，八十真不能賣···”
老闆絮絮叨叨，左家成卻顧不上跟老闆搭話了。
就在剛才老闆答應八十塊錢的價錢時，左家成忽然覺得頭皮一緊，頭髮又豎了起來，隨之一種心悸的感覺充斥了整個心間。
就算不用推算，他也知道麻煩大了。
“臥槽，撿漏也不行麼，這他麼怎麼辦···？”
“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麼捨得我難過···。”
就在左家成緊張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拿出來一看，嫦娥打來的。
這個小販的攤位再樓梯正對著這一排的邊緣，已經接近天台，左家成看到是嫦娥的電話後，又向旁邊走了兩步，面朝外趴在了天台上。
“喂···”
“不是告訴你不能利用身份作弊麼？你怎麼又招天雷？”
嫦娥冷冰冰的話音從電話裡傳出。
“哎，嫦姐，我也很迷糊啊，誰知道撿個漏也能犯天條···”
左家成真的很無奈。
他沒有法力，有的只是經過昇仙丹改造之後，身體肌肉神經大幅度的強化，以及身為土地爺後，對接觸到的事物瞬間明瞭的悟性。
可這些，都跟他的日常活動以及行為方式深深的契合在一起。想要不犯天條，他就得在做任何事情、說任何話之前，先在腦子裡過一遍。
這以後還怎麼出門怎麼跟人交往，累也累死了！
“你那是撿漏麼？你那叫作弊！”
“想撿漏靠你自己的真正學識！”
“你要是憑你自己的本事認出那個小碗是古董，天雷肯定不會理你。”
“要是能靠你這種方式掙錢，牛三斤至於整天趴在土地廟裡練字麼？”
“我告訴你，我本來就是受罰下界來的，你別總是沒事兒招天雷好不好，說不定哪一次就波及到我···”
嫦娥的話像機關槍一樣掃了過來。
“嫦姐，我知道錯了，可現在天雷馬上就劈下來了，你就別罵了，先告訴我怎麼辦好不好？”
“天雷要是把我劈死，就沒人叫你姐姐，也沒人掙錢給你花了···”
“我需要打電話叫救護車麼？”
“還是，牛哥給我留的那個手串能不能擋一下？”
“對了，對了，我還有個土地印，土地印能抗住天雷麼？”
左家成拿手捂著手機，對著話筒輕聲但焦急的說著。
“哎···”
嫦娥嘆了口氣，然後是長久的沉默，似乎心裡面正在糾結下面的話該不該說。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可能只有十幾秒，也可能是兩分鐘。
反正左家成就感覺像過了一年那麼長時間，嫦娥才彷彿下定了決心一樣，再次開口說道。
“天雷，我幫你擋回去了···”
“從現在開始，一個時辰之內天雷不會再注意到你。”
“···你動作快點！”
“還有，以後，別再給我惹這種麻煩。”
“嘟···，嘟···”
嫦娥沒再讓左家成說話，自己說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天雷被嫦娥幫忙擋回去了？
大神就是大神！
連天雷這種天地法則之類的東西都能幫忙擋回去！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就是一個連法力都沒有的小土地，天雷力量太弱的緣故。
可不管怎麼說，有人撐腰的感覺就是好。
就跟小時候跟小朋友打架打贏了，對方家長找上門來，被他彪悍的老孃罵走一樣。
左家成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忙音，一臉如釋重負的樣子。
不過嫦娥最後說的，讓他動作快點是什麼意思？
左家成從口袋裡拿出一根菸，站在天棚的邊緣抽了起來，也不覺得陽光曬在身上熱了。
旁邊，林深已經替他付了錢，找老闆要了一個包裝盒子把小碗裝進去。
“哎，本來就不掙錢，我還得搭個盒子，，我這盒子進價還三塊多一個呢。”
老闆表面一臉的不樂意，心裡面還是很開心，很快就摸出來個盒子遞了過來。
林深把手串直接帶在了手上，抱著盒子來到左家成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四，錢我幫你付過了，走，還是再看看？”
把盒子遞給左家成，林深自己也點上了一支菸。
“我看離吃中午飯還有一個小時，要不再轉轉？動作快點的話還能再看不少東西呢。”
林深的話瞬間提醒了左家成。
“動作快點的話還能看不少東西！”
嫦娥是不是這個意思···？
左家成費盡心思的回想剛剛嫦娥說的話，越想眼睛睜得越大，眼神也越來越亮，到最後甚至眼球都開始充血了。
沒錯，這是嫦娥拉開了空檔讓他作弊啊！
至於到底嫦娥是被牛三斤的無能給整的窮怕了，還是覺得他左家成天賦異柄，對他示好想要他去暖床···？
這些原因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有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的時間，可以不用考慮天雷的威脅。
剩下的就是該怎麼跟林深解釋了。
左家成想的很明白。
他自己沒多少錢，就算時間再長，他作弊辨認出來的東西再多，沒錢也拿不走。
總不能仗著身強力壯跑得快，直接下手搶吧。
要真是動手搶，天雷雖然暫時不會劈了他，可警察槍裡的子彈可不管那麼多。
“二哥，你現在身上有多少錢？”
“兩千多吧，今天來的時候帶了三千塊，就剛才買了手裡的這些東西，哎，你怎麼了？”
林深吃驚的望著左家成。
只不過一個電話，左家成好像變了一個人，雙眼圓睜，二目發紅，嘴雖然沒有張開，可兩隻鼻孔重重的喘著粗氣。
“卡里還有多少？”
左家成沒回答林深的話，又追問了一句。
“兩萬多塊吧，具體沒記住，哎，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兒了？”
“老四，你彆著急，我信用卡還有五十萬的額度，真要是不夠我再找家裡要點。”
“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四年的時間，林深和左家成真是對了脾氣。
作為學生中的富二代，四年來林深沒少碰到同學借錢，但學生之間本來就沒有什麼太大的花銷，一般也就是借個一二百塊。
萬一真碰上那些借的多的，他一般都找藉口就推掉了。
今天聽左家成的意思是要借錢，林深不但把自己信用卡的額度都透漏了出來，還表示不夠要回家再要。
左家成聽了心裡一陣感動。
“不用那麼多，有個幾千塊錢就夠了，我兜裡還有一千多。”
左家成家裡只能算是小商人家庭，雖然他老頭只是個打燒餅的。
但在華夏大地上，這樣的家庭可比那些農村來的孩子，以及普通工人的家庭過的要好的多。
他的生活費雖然不像林深那麼多，但比宿舍裡幾個來自農村的兄弟每月緊巴巴的還是要強上不少。
“二哥，接下來你先什麼都不要問，等一會兒離開這裡我再向你解釋。”
左家成直勾勾的看著林深，看的林深有點毛骨悚然。
“老四，我可以不問，但是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跟我走。”
左家成帶著林深，向電梯口走去。
明白了嫦娥的意思之後，左家成的腦子就轉的飛快。
到底該怎麼利用這兩個小時的作弊時間。
因為，他的作弊方法是有限制的。
不管是什麼東西，必須一件一件的摸過去。
不過，就算是他摸著了真東西，也並不能就算是撿漏。
因為他不確定買下來花的錢到底值不值。
除非就像剛剛那個青花小碗一樣，名氣大的連他這個學生都知道，又是真東西，還掏了個地攤價。
可要是還想像剛才那樣再撿到一個？
偌大的擺攤區，上百個攤位，上萬件物件，他怎麼可能在兩個小時之內全部摸一遍。
更何況，說不定這一層裡，只有這一個真東西，還讓他給碰上了。
所以繼續在這一層掃貨的念頭一出來，左家成自己就把他掐滅了。
不能再買古玩了。
不管是真貨還是假貨，老闆們開價都高。
碰不上真東西還好，萬一碰上了，還得跟老闆搞半天價，太耽誤事兒了，左家成覺得十分不值。
要買，就直接到樓下買那些明碼標價的，頂多到最後讓老闆打個折就完了。
什麼明碼標價的東西呢？
賭石！
上來的時候在三樓拐那一下子，左家成看的十分明白。
那些玉石翡翠店鋪裡面，擺了一地的石頭，都是拿出來賣的。
每個石頭上都貼著一張紙，上面寫好了價格。
最重要的是，雖然翡翠的價格他也不清楚，可他知道石頭裡面的翡翠越大，水頭越透，顏色越綠，價格就越高···。
這一下子就讓他的撿漏大計簡單了許多。
古玩城的電梯和樓梯不在一個方向。
因為兩個人都是第一次到古玩城，不知道手串在什麼地方賣，他們是沿著樓梯一層一層走上來的。
現在既然目標明確，又知道賭石是在三層，左家成拉著林深就奔電梯口而去。
可就在路過一個書畫攤時，左家成卻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