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宣傳欄的玻璃裡赫然是傑出校友照片，第一張就是傅斯淙，在其他一眾已經四五十歲的校友裡顯得很鶴立雞群。
他英俊的面孔，完全可以媲美明星，臉上卻沒有過多的笑容。
蘇柚哭笑不得。
說什麼要穿學生裝混進去，居然是假的。
不過也是，是她大意了，就算沒有這個照片，像傅斯淙現在的成就，只怕校長也會把他的事蹟說了千遍萬遍說給同學們聽。
保安聽多了，也會去網上搜他的照片。
傅斯淙垂眸輕笑，確實是出於他的私心。純粹是他想看而已。
所以剛才一句“好看”就詞窮並不是他騙她，而是確實如此。
他曾經見過她，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在一群人中間，總像是蔓延著開出來的一隻薔薇。
當年他看到她被好友拽著，匆匆過來見他，卻又被他一個眼神，而驚得宛如小鹿般逃竄離開的畫面。
那時候，他只覺得逗弄她很好玩。
而第一次對她有深刻印象，那還是在沈家，她站在秦韻身後，聽著秦韻冷冰冰地介紹他，忽而瞪圓了眼睛，她的眼裡有不少疑惑。
初見時，她就是穿著這身校服，逆光站著，近距離看過去，面板卻白得發光一般，一雙漂亮的杏眸睜得大大的，一臉無措的樣子。
可那時的自己已經無心想任何事了，垂著頭，麻木的。
“小傅老師，潤喉糖給你，講課累了吧。”
她對他的事還一無所知，眼神裡沒有摻雜一絲同情憐憫，有的只是無限的純真。
累？
他都已經很久沒管過自己的情緒了，甚至連求生意志都很微弱。
他接過她送的潤喉糖，放進嘴裡，入口微苦，但很快，又是無限的回甘。
“怎麼啦，小傅老師？”蘇柚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記憶中的少女和眼前的女孩重合了，依舊是這張明媚如初的笑臉，她關切地看著他，“你是不是累了？”
蘇柚知道傅斯淙為了調出一天假來，他昨天整晚就沒睡幾個小時。
她不知道他是幾點忙完的，可等她醒的時候，身邊的位置已經沒人了。
他搖了搖頭，和她在一起，怎麼會累？
但是和她在一起，被她問起累不累的時候，總會有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當時所有人都在勸慰他，就連他都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原來不過是一顆糖，一句話，原來也有人真真切切地在關心他。
正值週末，學校裡本就沒什麼人，繞著操場沿路走走逛逛，倒也十分愜意。
校園裡綠樹下，主席臺邊——
蘇柚：“我記得那時候你就在這裡演講。”
她手指著這個方向，初中部和高中部隔著一段距離，可那時候大家都會被這位大哥哥給吸引住視線。
他穿著校服，明明是和大家一樣的衣服，站在那裡卻也熠熠生輝。
傅斯淙忽而俯身，黑瞳緊盯著她，眼神很有魄力，“承認吧，那時候起，你就很關注我。”
“才沒有。”蘇柚紅著臉撤退些許，肺裡呼吸的空氣都變得稀薄。
不可否認青蔥歲月裡總會被一些優秀的男孩子吸引，誰不喜歡美好又優秀的人呢？
“我那時候什麼都不懂。”她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嗚咽，說來慚愧，她都懷疑自己有沒有真心喜歡過沈祈。
她是個慢熱的人，或許只是因為他對她的好，亦或者那一瞬間被他點破時錯亂時的心跳，便誤以為成了喜歡。
和傅斯淙在一起之後，那種堅定、一往無前的愛，還有濃厚的佔有慾才讓她確定那是喜歡。
傅斯淙點頭，站直身體，坦然承認了，“嗯，我比你喜歡得更早。”
十年，一段說短不短的歲月，歷經無數壓抑煎熬的時光。
可他甘之如飴，從未後悔。
如果不是靠著這點惦念，他早已死在那個雨夜，身心都是。
蘇柚看出他眼裡的滄桑感，又聽見他沉聲說，“所以，這可能是我為數不多感激我父親的一點，感謝他給我一副好容貌。”
說到“父親”這個話題，她總覺得她的“少年”彷彿又變得沉悶，並不勸解，而是換上了一副燦爛的笑臉，拽了拽他的袖子，“我們一起拍張照吧。”
運動場旁邊的階梯座位上有兩個青春張揚的女孩，蘇柚走了過去，“同學，能幫我們拍張照嗎？”
“當然可以。”那女孩應該是剛入學不久，個頭不算太高，笑起來還有兩個甜甜的酒窩，“蘇學姐，等拍完照，能幫我們籤個名嗎？”
蘇柚莞爾，“你們都認出來了？”
“當然，現在蘇學姐可是我們寧城的驕傲呢。”
那女孩拿著手機，看著蘇柚朝著那邊跑去，她剛開始還沒看清，這會兒看到那高挺綽約的身影，立馬拽住同伴的袖子，示意她看，兩人激動地握拳跺腳，簡直堪比追星現場。
照片拍完了，蘇柚看著螢幕，無比滿意，這兩個女孩子一看就非常會拍照。
畫面裡她微微側靠在傅斯淙的肩頭，他的眼神溫潤柔軟，而她臉上也帶著甜如蜜糖的笑意。
身後是綠樹和主席臺，美極了，很有校園偶像劇的小清新。
今天傅斯淙沒穿正裝，居然也沒有違和感，還是那個站在人群中就能脫穎而出，回眸一望就會讓人怦然心跳的傅師哥。
這同學還貼心地幫她拍了好多張不同風格，方便做九宮格。
忽然，她仰著頭，目光熾熱地看著蘇柚和傅斯淙，“傅師哥，蘇學姐，你們應該是在學生時代就喜歡上了吧？”
一看就是言情小本子看多了，蘇柚剛想說不是，忽聽見身旁的男人說，“是。”
他從十年前的那個夏天開始，就註定了他最終的結局。
-
回去的路上，蘇柚心情格外輕鬆。
傅斯淙也放了一首應景的歌《回到過去》。
她編輯朋友圈，小同學照得太好了，每張都讓她覺得刪不了，都選擇困難了，沒辦法只能隨機地挑了幾張。
配文案的時候，稍稍犯難，想來想去，還是選了一個最中庸的，“和傅先生一起回到過去。”
她抿唇想了想，忽而腦洞大開，如果她真的回到過去，是不是就不會讓傅先生這麼空等這麼多年呢？
不……
她側頭看著他，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只是剛剛好這一步。
朋友圈一發出，就得到了很多人的評論。
【好乖的樣子。】
【校服穿在你身上毫無違和感，你被凍齡了嗎？】
【這麼一拍，傅總倒顯得老成了。】
蘇柚偷笑，默默把手機藏好，不能讓他看到。
不過……蘇柚眼眸轉了下，她家雪凝可是5G衝浪選手，每次她發朋友圈都在前三回覆，還伴隨著她招牌的“嘖嘖嘖”，今天沒見到，好反常哦。
傅斯淙剛到家，就接了一個電話，他慵懶地靠在櫃子邊，傾聽著對面的聲音，“我找不到她了……”
沙啞似乎還帶著點宿醉。
他皺了皺眉，換了個手接電話，“你不正好想跟她劃清關係嗎？”
“……你幫幫我。”
“不幫。”
樓燼：“你太冷血無情。”
傅斯淙：“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樓燼：“……”
徹底沒招了。
傅斯淙看了一眼不遠處在看動畫片看得笑眯眯的蘇柚，如果他不出辦法，那麼樓燼也會去鬧他家柚柚，斂眉，“你這次真想清楚了？再招惹了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