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家裡熱熱鬧鬧的,來了好多人。
偌大的客廳都站滿了,歡聲笑語不斷。
外公外婆也來了,媽媽去世以後,爸爸每年還是跟接兩位老人一起過年,阿姨也會悉心給他們準備禮物,有時候是按摩椅,有時候是保健品,花錢而且用了心,所以和外公外婆見面的時候,他們沒有一丁點疏離感。
“來,讓我們看看囡囡的老公。”
雖然蘇柚已經結婚了,但他們還是這麼叫。
外公老得已經耷拉下來的手一直緊握著傅斯淙的手,跟他說好些話。
傅斯淙雖然和他一樣坐著,但是身姿挺拔,比外公高了不少,會俯下身去聽,偶爾外公沒聽見,他臉上掛著笑,也會不厭其煩地重複。
蘇柚瞥他一眼,倒是沒想到小傅老師會這麼的討老人家歡心。
兩位老人家一個勁地說著好,顯然是對他很滿意的。
表嫂是去年新添的小寶寶,小寶寶已經快一歲了,還不會說話,但是一放到爬爬墊上,那就跟上了發條的小玩具,爬得飛快。
蘇柚抱著他,剛將他放下,他就飛速爬走了,她追都追不上,幸而地上是地毯,再一看,他已經被傅斯淙給抱起來了。
小傅老師抱孩子的姿勢,怎麼看怎麼彆扭,那麼長的胳膊,卻好似不知放哪兒了。
蘇柚先看了一會兒,而後笑出聲來,原來小傅老師也有不擅長的事。
但不知道為什麼,怕什麼就來什麼,小孩子被表嫂抱在懷裡,就一個勁地伸出胳膊,朝著傅斯淙的方向拼命夠。
大眼睛水靈靈的,吮著安撫奶嘴,小屁股一顛一顛的,似乎隨時要起飛。
表哥無奈搖頭,曲紙輕輕颳了下他的鼻樑,“這是個有眼力勁的,急著抱大腿了。”
“哈哈哈……”滿堂歡笑聲。
傅斯淙學什麼都快,漸漸的,也就抱得穩了起來,跟個小掛件似的摟懷裡。
表嫂站在蘇柚身邊打趣,“你表哥也是學了一兩個月,才逐漸不那麼戰戰兢兢,柚柚,你丈夫倒是學著快了。就當是給以後攢點經驗。”
蘇柚臉頰通紅,垂下眼去,還不是很擅長這個問題。
自打她畢業以後,外公外婆就開始催婚了,沒想到今年的話題轉換得這麼快,一下子變成了催生。
剛抬眸,幽深的眼神睇了過來,蘇柚倏然握緊了身側的手,小傅老師這是聽到了嗎?
他是怎麼想的呢?
不一會兒,一穿著大衣外套,著翠綠色旗袍的女人優雅漫步著走了進來。
爸爸和阿姨怕婆婆寂寞,把婆婆也接過來了,但婆婆和小傅老師不一樣,那就是個天生的社牛,很快就和大家混得很熟。
那一上麻將桌,別看她穿著旗袍,身材高挑,卻頗有一種清冷美人進了賭場的感覺,違和感在,但入鄉隨俗更快。
“清一色,糊了。”
“槓!”
“哎呀,輸了,老人家打牌就是厲害,姜不愧是老的辣。”
傅斯淙抱著小外甥,小外甥在他懷裡還挺安靜的,除了左晃右晃,眼珠子滴溜溜地打量這個世界,也不鬧,“謝女士以前不打麻將,忙於工作,也是在生病痊癒後,她才開始變得什麼都涉獵一點,然後找尋兩三個她喜歡的愛好堅持著。”
他側目看向她,“而這一切多虧了你。”
當年他找那麼多人借錢,甚至不乏媽媽原來幫助過的朋友,還有自家的親戚,但他們都覺得這是個無底洞,不肯借。
還有一個,當年媽媽幫助她度過金融危機,他找到她的時候,她一臉為難,“這一萬給你,我家也不寬裕。”
但沒過幾天,他卻在愛馬仕的店裡看到她在配包,滿臉的雀躍。
這些事,他都埋藏在心裡,沒有跟媽媽說,只怕會讓她的病情雪上加霜。
並不想道德綁架,但純粹是為母親不值。之前很好的朋友,一條命居然比不上一個包。
而那時,蘇柚卻借給他了,知道情況之後主動的,哪怕他不過是在她家隔壁代課的學生,她對他並不是那麼瞭解,“我援助的是一條生命,你不要有負擔,全心管阿姨的事。”她甚至還勸他。
“那都是過去的事啦。我只是求了一個問心無愧。”蘇柚伸了個懶腰,眸光突然一轉。
“這麼瞧著我做什麼?”
“前段時間小傅老師愛胡思亂想,可到現在了,我反倒還要問一句,你對我到底是不是把感激當成了愛情呢?”她一本正經地看著他,風水輪流轉,她總算等到了今天。
“怎麼會?”他矢口就否認。
蘇柚也沒等他多解釋,撩了一下小外甥軟軟彈彈的臉頰,“那是,我對自己很自信。”
傅斯淙彎唇,這一刻,他也隨了她的自信,他想他跟蘇柚真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這麼陰鬱,她這麼明朗,而她就是他的救贖,完美地拯救了他殘缺的部分。
蘇家到底比不上家裡,安靜不下來,掛鐘已經指向十一點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還沒停,蘇柚看著坐在一邊揉了揉太陽徐的傅斯淙,“有沒有不習慣。”
“有一點。”他無奈地笑笑,難得坦誠,“我家冷清,每年除夕夜只有我和我媽兩個。”
但是他看了一眼坐上牌桌就沒有下來的母親,倒是沒有半點不適應的意思。
玩得開心,儼然忘了她這個兒子了。
蘇柚默默把他的手指扣緊了,“那你以後要習慣這種日子了。”
傅斯淙勾唇,“不僅要習慣,而且我很喜歡。”
也喜歡柚柚這種把他規劃進未來的感覺,以後歲歲年年,他們都會熱熱鬧鬧地在一起。
因為要守歲,所以直到晚上十一點五十多還待在蘇家,小孩子很多,拿著仙女棒在庭院裡晃啊晃。
大人們則是放起了沖天的煙火。
傅斯淙也從一堆小孩那奪了幾根過來,他板起臉來還是怪唬人的,小孩子們都“心甘情願”給他。
蘇柚身體很誠實,想也沒想就接過他遞過來的仙女棒,嘴上卻說著,“怎麼把我當小孩子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