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柚心裡咯噔了一下。
她拿不定傅斯淙想不想見秦韻，畢竟當年秦媛是很苛待他的。
可看得出來，豐耀集團已經做得這麼大，這些年他並沒有找沈氏麻煩就能發現他無意於和亂七八糟的過去糾葛了。
人處在高位，周圍全是好人了，如果糾結於報復原來落魄時的壞人，那似乎又會陷入絕境時的泥沼裡，糾纏不清。
“你要和我一起去？”蘇柚不確定地又問了一句。
他點頭，“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事當然一起面對。”
這話很是觸動人心，尤其望著他的時候，他垂眸望著她，眼神定定的很認真，可眼裡又有讓她放鬆毫無負擔的繾綣笑意。
這樣的男人，讓人莫名動心。
蘇柚收回視線，輕輕頷首。
小吃店門口投過來一道暗影，籠罩在坐在窗邊的兩人身上。
沈祈捏緊拳頭，瑟瑟發抖，是冷的，也是氣的。
方才在病房裡——
“媽，你不是說她下班就過來嗎？”
“這都已經八點了，我讓薛亮問過值班人員，她早走了，就算堵車，也該早就到了。”
“媽，你說她是不是不想見我了？”
秦韻皺著眉看著沈祈這一副恨不得要哭出來的喪樣子，“沈祈，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多向你大哥學點！”
趁著秦韻給他倒水，他還是跑了出去，站在醫院的大門口，沈祈只著病號服，凍得發抖。
可是他就是不走，在寒風裡緩緩蹲了下來，手上還有留置針。
路人看到他都不免側目，已經深秋了，還穿得這麼單薄，是逃出來的病人嗎？
他環抱著膝蓋，牙關顫慄得不行，目光執著地盯著電視臺到醫院的方向。
可能在外人眼裡，他像個瘋子吧，不對，他現在就是個瘋子。
他發瘋地想攥著蘇柚的手腕，把她帶到民政局，讓她離婚。一刻都等不了！
結果……
沈祈發現，蘇柚早就來了，而且她居然還和傅斯淙有說有笑地在醫院門口的店面裡吃麵，不緊不慢，和現在狼狽的他形成了鮮明對比。
蘇柚，她是怎麼能狠心絕情到這種地步。
十幾年的情誼說拋棄就拋棄嗎？那個說好要嫁給他的女孩呢？
牙關發出悶響，他臉色難看到了極致，衝動地跑了過來，“蘇柚，你難道不知道我生病了嗎？”
蘇柚抿了抿唇，她甚至都沒急著站起來，淡淡地看向他，“我知道。”
“那為什麼還……”沈祈眼裡的光跌宕著，臉上苦澀的笑容快撐不住了，身形明顯地搖晃著。
剛才他滿腦子都是拽著她離婚的畫面，結果視線一轉，卻看到蘇柚坐在醫院附近的店面和傅斯淙像真正的夫妻一樣，傅斯淙居然也願意陪她去這樣的小店。這讓他突生了一抹惶恐。
一秒從幻想跌落現實，這衝撞力，讓他根本站立不穩，堪堪扶住大門，指尖泛白。
老闆畏畏縮縮地看向他，指了指他身後，“不好意思，您能不能讓一下，擋住我的客人了。”
這些客人看到沈祈穿著病服，眼眶泛紅，情緒不怎麼穩定的樣子，都不敢進來。
精神病傷害人可是不用負責的。不過這小夥子年輕又長得帥怎麼就生了這種病呢？
這些人的眼神更加刺激到了沈祈，“滾吶！”他抻著脖子，朝著身後的客人吼。脖子上青筋跳動著。
蘇柚看不下去了，蹙著細眉站起來，“我們出去說。”
傅斯淙一手牽著她，隔在她和沈祈中間，避免沈祈做些過激的舉動。
沈祈再不甘願，也只得跟著出去了。
找了醫院附近一處安靜的地方，沈祈看著對面並肩站著的兩人，心底的惶恐不安逐漸擴大。
他突然發覺傅斯淙對蘇柚恐怕沒那麼簡單，這也是他最害怕的點。
“沈祈，我對你的失望不是一天積攢而成的，我也已經徹底跟你說過了。而且……”蘇柚靜靜看著他，“以後，我們連朋友都不要做了。”
她看出沈祈的性格，跟他做朋友，那就是給他希望。她這個人斷就會斷得乾淨利落。
“怎麼會……”沈祈呆呆地看著她，連做朋友都不可以嗎？
才不過一個多月以前，還追著他跑，能縱容他，在大哥和他之間，無條件選擇站在他這邊的女孩驟然消失了。
那雙往日總是笑望著他的杏眸，正眼神泛冷地看著他，說出“絕交”這樣的話語。
從小一起長大，她看過他入幼兒園時抱著大樹不肯進校門時的樣子，笑眯眯地說“阿祈，要勇敢哦。”
他見過她大考失利，眼淚砸落在膝蓋上的場面，“媽媽在天上看到我這樣會不會很失望？”他直接用手背擦乾她臉上的淚，溫柔安撫“不會的，阿姨如果還在一定會說，我的柚柚，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繼續加油。”
畢業那年，她爸不讓她去填報志願，她翻牆跑出去，腿都骨折了，那段時間要去哪，都是他揹著她去，他笑著說他就是她的小汽車。
眼角一片酸楚，突然就很懷念，很懷念過去的日子，哪怕只是朋友。
可是現在蘇家搬走了，她結婚了，以後他們可能真的見不到了！
明明此刻他嚇得渾身顫慄，滿身沁涼，腿軟站不住，恨不得跪下來求她收回最後那句話。
可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指著傅斯淙，手指顫抖著，“就因為他嗎？”
她現在跟傅斯淙在一起，他給了她底氣嗎？可他又怎麼可能對她認真呢？她遲早會後悔的！
“我和你的事只是我們兩的原因，跟其他人無關。”蘇柚眼神十分澄澈堅定。
秦韻沒想到她兒子一晃神的功夫就跑了，這人還暈暈乎乎的，萬一倒在外面怎麼辦，她急得順著樓梯往下找，然後又找到門口，結果終於找到人了，邊往這邊走，邊端詳著情況，只看到一個男人的側影，身材挺拔，將蘇柚護得很緊。
秦韻抱臂走過來，語氣涼涼的，“柚柚，先聽說你有男朋友了，還以為是鬧著玩的，沒想到……”
話音剛落，對上幽深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