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顧煜城漫不經心用毛巾擦拭著頭髮的動作，林向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你手上的毛巾……我剛剛用過了……”
顧煜城的表情倒是極為自然，彷彿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我知道。”
簡單的一句回覆，卻把林向晚給噎住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在唱獨角戲一樣，其實人家壓根兒不在意這些細節，反倒是她有點矯情了。
林向晚有些幽怨地打量著顧煜城，而顧煜城則像是渾然不知般，一臉從容地坐到了她旁邊的位置，專心致志地擦著溼發。
現在的他，與平時不同。
頭髮是不規則的凌亂，甚至還有幾縷碎髮垂在額前，比平時多了幾分隨和。
還顯得有點乖巧。
“三年了，我都還沒了解到真正的你，不得不承認，你白天說的話確實沒錯——
你的演技確實很好。”
“是不是很開心啊……把我耍的團團轉。”
顧煜城的眼神微沉，話裡話外充滿譏諷，像是要尋求一個解釋。
“我，我……”
林向晚一時語塞，她眼神閃躲，心虛地避開了顧煜城銳利如刀子般責問的視線。
但顧煜城又哪肯善罷甘休。
他更加逼近面前閃躲的人，雙手輕撐床沿，將林向晚半圍在手臂與床之間。
形成了一道鐵壁。
“不是為了報復計劃和我結婚嗎？那現在為什麼又要離婚呢？”
顧煜城的目光緊緊跟隨著她，那視線如鷹視狼顧般，讓人無處可逃，只能困在設好的陷阱中。
“報復計劃不繼續了？”
顧煜城不依不饒地追問著。
他迫切想要一個答案，這種渴望在他目光中閃爍著，像是一道熾熱的流星劃破黑暗的夜空，伴著星星點點的期望。
“或者我換個問法，你對我從前的那些好也都是虛假的？”
“我在你心中就是隨時可以拋棄、丟下的嗎？”
一聲聲質問就像尖刀，穩穩地刺進了林向晚的胸口，她攥緊拳頭，可掌心處仍傳來陣陣刺痛。
“對不起……”
“果然……又是這樣。”
顧煜城的臉色瞬間冰冷。
他的心底像是裂開了一個縫，陣陣涼風從縫隙間灌入，冰寒徹骨。
星星點點的光芒也消失了。
“我對你的好不是假的，我的抱歉也是真心實意的。”林向晚白皙的臉上愁眉雙鎖，她著急補救道，“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為過去的三年作出補償。”
“覺得抱歉？”
顧煜城的聲音低沉冰冷，像是浸在冰窖中的寒潭水，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是。”
並沒有多加思考，林向晚直接脫口而出，語氣也十分真摯。
“起初你說要我待在你身邊，我還以為你喜歡上我了，可轉頭，這個想法便被你親口否定掉了。”
“至於你仍不肯放手的原因，我想……可能是還在生氣我騙了你吧。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為我做過的事擔起責任的，你想要什麼補償，我都會盡力的去做。”
聽到林向晚搬出這樣一套說辭，顧煜城將撐著的手收回，洩氣般低垂著頭。
“什麼補償都可以嗎？”
“啊？”
林向晚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顧煜城的眼眸黯淡無光，他站直身子，緩緩走到窗前，背影寂寥而孤獨。
“這場婚姻對我還有用處，所以，如果你想要補償，那就繼續待在我身邊。”
室內只有一盞昏暗的床頭燈亮著，映襯得月光都愈發明亮起來，月光灑落在顧煜城高大挺拔的背脊上，拉長了他的輪廓。
可坐在床邊的林向晚卻是滿臉黑線，滿臉不通道，“你不會是在框我吧？”
聞言，顧煜城只是輕笑出聲，他將毛巾隨手搭在一旁，隨後便慵懶地倚靠在窗臺邊緣，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外搖曳的樹影，一言不發。
林向晚是一陣迷茫。
她是不明白這場聯姻到底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顧煜城？”
倚在窗臺邊的人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態度，半晌，顧煜城才轉過身來。
他氣定神閒地朝林向晚走來，卻又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隨之，沉穩的聲音悠悠響起。
“顧氏如今還在上升階段，像離婚這樣的訊息，你覺得……不會對企業形象產生負面影響嗎？”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顧煜城冷聲打斷了林向晚的話，他偏頭看了她一眼，隨後又輕挑眉梢，不置可否道，“補償是你自己提出來的，怎麼……現在又不願意了？”
林向晚始終微垂著眉眼。
她想要辯駁，可嘴唇也只是微微動了動，一時啞言，良久的沉默後，她還是決定妥協了。
“期限多久？”
顧煜城表情微妙，他不動聲色地勾起了一抹得勝的微笑，語調卻依舊保持著平直。
“看情況。”
僅僅幾個字，就給這場糾葛綁上了無限期的枷鎖。
林向晚的臉色漸漸陰沉。
她的表情僵硬，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滿臉的不太服氣。
“顧氏都已經在你手心裡攥著了，而且離婚也撼動不了你的位置，怎麼會還需要我來畫蛇添足？”
顧煜城卻是神色自若。
“顧氏到底需不需要'顧夫人'這個形象，你覺得咱倆……誰比較清楚？”
這一連串的下套，徹底把林向晚整懵了，她甚至已經開始懷疑起是自己的問題。
見狀，顧煜城繼續乘勝追擊，“如果你不放心，就把這當做一個交換條件，你作出補償後更安心，顧氏也不會受到影響，達成一種雙贏的局面。”
聽到這，林向晚像是同意似的點了點頭，可神情還是猶豫不決。
隨即，顧煜城乾脆走到她身邊，俯下身緩緩靠近，指腹輕蹭過她的髮尾，聲音輕漫而從容。
“所以，答應嗎？”
深知自己欠顧煜城一個交代，林向晚垂下頭，預設了這個提議。
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她匆忙補充道，“離婚的事情，我暫時不會再提起，但是……”
說到這兒，林向晚突然有些難以啟齒，她害羞地垂下眼簾，臉頰也泛起一抹緋紅，似是連那抹紅暈都帶著些許的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