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煜城緊繃著臉。
鼻翼微微顫抖著，呼吸急促有力，他在竭力抑制著陰暗的佔有慾望在身體裡的肆意蔓延。
“可你說過，你愛我……”
他一字一頓地控訴著，聲線沙啞，像是被冷風吹過的麥田，低沉而蒼涼。
林向晚咬了咬下唇，無奈下，她說出了最為刺痛的話。
“愛？”
“你連喜歡是什麼都學不會，又怎麼會懂愛呢？”
“我說我愛你，你就真的信以為真了？”無法直面顧煜城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林向晚心虛地避開目光，故作冷聲道，“別讓我覺得在商界叱吒風雲的顧煜城，卻在感情裡，那麼可笑。”
冷漠的字眼像一顆顆釘子，扎入了顧煜城的心臟，他像是一頭躲藏在黑夜中的猛獸，眸光冷冽而銳利。
而這目光也似寒冬中的冰錐般，直直刺向了林向晚，令她沒想到的是，顧煜城突然靠近她，還態度強硬地將她困在堅實的胸膛與冷硬的牆壁之間。
林向晚像是被困在捕獸陷阱的兔子般，動彈不得，更無法逃脫。
“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嗎？”顧煜城緩緩低下頭，鼻尖幾乎要觸碰到林向晚的額頭，聲音執拗而低啞，“別忘了是你先提出要教會我‘喜歡’的，我還沒學會呢，所以你也不能走。”
聽到他喚自己的名字，林向晚下意識輕顫了下，她不敢抬起頭，她怕自己會沉溺於他乞求的眼神裡。
三年的婚姻，像是一場因報復而起的夢魘。
而現在……
夢醒了，一切也該結束了。
“顧煜城，你真的想知道我們婚姻的真相嗎？” 林向晚的聲音很輕很輕，但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割破了他們之間最後那丁點兒粉飾出來的美好。
顧煜城滿頭霧水。
他難以置信地望向林向晚，不明白她又想將話題扯到哪裡去。
林向晚沒有理會顧煜城驚訝的神情，她倔強地偏過頭，不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或許你會覺得可笑，”林向晚輕輕合攏雙臂，像一隻受傷的白天鵝，清冷、孤傲，“這段聯姻是我主動提起的，而目的卻只是為了報復。”
恍然間，林向晚的思緒好似飄回了三年前，再次見到了那個時候一意孤行的自己。
聽到這樣的說辭，顧煜城只覺得荒唐，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間湧上一陣疲憊，稍稍往後退了幾步，他低垂著眉眼，懶散地倚靠在玄關處。
緊接著，他扯下領帶，隨手扔到一旁，目光灼熱地盯著林向晚單薄的背影，像是要將她看穿。
“繼續……”
他的嗓音壓抑而剋制，還帶著一種病態的忍耐，像是飄渺在夜空中的塵埃，在燈光的照射下便會被無限放大。
林向晚的臉色只出現了一瞬的僵硬，便又恢復如初。
她悠然地踱步到餐桌旁。
纖細如玉的手指若無其事般拿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青梅果酒。
隨後，高腳杯在她手中晃動著，搖曳生姿，“早年間，我們兩家出了件醜聞，可並沒多少人知道。而我也是偶然路過書房，偷聽外公和爸爸的談話才得知的。”
說著，林向晚不緊不慢地朝顧煜城走去，她纖手持高腳杯，淺酌慢飲。
“我爸爸出軌過……”
她有意將目光在顧煜城身上停留了幾秒，卻發現這個人仍像朵高嶺之花般，保持著那副上位者慣用的審視姿態。
冷漠又置身事外。
稍作停頓後，林向晚加重了語氣，將過往一字一頓地吐露出，“而出軌物件就是——”
“王、嘉、麗”
“你的，親生母親！”
說到激動處，林向晚不受控地走向前，她一把攥住了顧煜城白皙結實的手臂，幾乎是用盡全力，才將他拽到眼前。
她的一雙美眸緊盯著他，充斥著無處宣洩的憤恨。
“我主動提出嫁給你，就是為了讓王嘉麗離開金港，當初說的喜歡你，都是假的！假的！”
拉扯間，酒杯從林向晚的手心中滑落，清脆的“啪嗒”聲迴盪在空氣裡。摔在地上的瞬間，酒杯便四分五裂，碎片在燈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像是顆破碎的心……
頃刻間，酒液四濺，灑落在地毯上，一片深紅，讓人聯想到心頭的血色。鮮豔的地毯也被酒液浸溼，染上了一片暗紅。
碎裂聲喚醒了林向晚，將她從憤怒的深淵中拉了回來，愣了愣神，她才驚覺自己竟將怒火撒向了無辜的顧煜城。
但他與這一切無關。
三年前是自己將他拉入局中，而三年間又一直利用他。
有虧欠的人，是她才對……
後知後覺般，林向晚覺得當務之急還是讓顧煜城儘快看清他們之間病態的關係，簽下離婚協議書。
默默隱下心中的情愫，她故作輕佻地揚起手，纖細而又修長的手指沿著顧煜城的手臂慢慢上滑，直至劃到胸口。
指尖猶如烈火般，所經之處，無不挑起一股狂熱，顧煜城被撩得攥緊拳頭，他手臂青筋暴起，喉結滾動。
“事已至此，我們的婚姻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林向晚曖昧地湊近他的耳邊，絲絲縷縷的聲音纏繞著他，語氣帶著一絲誘哄，“一切都是假的，喜歡你是假的，愛你也是假的，就是這樣一段關係，你也想繼續嗎？”
顧煜城盯著身前的人。
視線不受控地移到了那嫣紅的唇瓣上，隨著目光側移，那小巧的耳珠也像是被細雨潤澤過，透著誘人的粉嫩。
他剛想抬手撥開那煩人的髮絲，卻先發現自己白皙的手臂上出現了抹刺眼的青色。
是自己太過激動，捏青的。
晃眼的燈光打下來，襯得那塊瘀青愈發地刺眼。
“好聚好散？”
顧煜城整個人隱在暗處，他眼眸森然， 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你憑什麼以為我們之間可以好聚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