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人身形一僵。
“哦……”林向晚默默將腦袋扭回正前方。
灼人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處。
半晌，她只聽見如同魔鬼般蠱惑的嗓音，在她耳邊“嘭”地炸開，“放心，所有人都只會以為你是臨時去找孟森案的其餘受害人，現在，人在江北而已。”
“是嗎？”林向晚仍是面色不改，狀似隨意地玩著手柄。
可，指尖卻在劇烈顫抖著。
顧煜城的手，悄然攀上她的脖頸，毫無預警地，將她往自已懷裡一帶。
“晚晚，你的心思，我都清楚得很，”他的聲音盡顯低沉，涼薄又冷戾，“可我不介意。”
“而且你放心，隨著時間的推移，又會有新的藉口出現，不會露餡的。”
說著，他鼻尖輕蹭著她的發，還在林向晚那略顯蒼白的側臉上，印下虔誠一吻。
突如其來的溫熱觸感，驚得林向晚手柄掉落，顧煜城也不惱，他自然地捧起那雙顫抖的手，包裹在大掌中。
指尖，還在她手心處輕撓著。
像是在逗弄一隻小貓般，帶著種掌控的輕佻。
“顧煜城！”
林向晚終是忍不住，反駁道，“沒用的，我媽媽，還有我哥哥，一定會找到我。”
“那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男人勾纏著她散落在頰邊的碎髮，不知何時，指上已纏繞上好幾圈。
“晚晚，你只需要待在我身邊就好。”他幽幽在她耳邊呢喃著。
林向晚不願再理他。
顧煜城也不急，他鬆開了對她的禁錮，改為輕握著她纖細的手腕。
“晚晚，還吃晚飯嗎？”
林向晚被他的動作弄得有些癢，她側過腦袋，有些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男人微抿著唇，黑曜石般的眸子，在幽暗的客廳裡，閃著點點的光，他也望著她，一字一頓道，“我去做飯，你想吃什麼？”
“青椒釀蝦滑。”不知為什麼，林向晚幾乎是脫口而出，不帶一星半點的猶豫。
“好。”
顧煜城歪頭瞧著她，語氣平淡。
但，表面的冷靜下，卻是波濤洶湧的佔有慾，“放心，我向媽媽請教過，絕對是一樣的口味。”
本是安慰的話，聽在林向晚耳中，卻像是烙在心上的疤，只剩下時過境遷的無力和心痛。
“嗯。”
她敷衍地應了聲，快速低下頭，像是怕男人看清自已眼中的情愫。
往日的好，如今卻變成了直直刺向她心臟的尖刀。
心，像在滴血。
而那片鮮豔下，正是破碎一地的心。
*
餐桌上。
林向晚難得地食不知味。
顧煜城夾起一塊蝦滑，放在她碗裡，催促道，“晚晚，快嚐嚐。”
剛入口，眼淚就“啪”地砸下。
本還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凝著“月亮”的男人，頓時慌了神。
因為，“月亮”哭了……
他想拭去她眼角的淚，卻被偏過頭躲過。
“我想我媽媽了。”她說。
顧煜城瞬時啞口無言。
他問她，“為什麼我從來都不會想媽媽？”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餐桌上，只剩下顧煜城輕微的咀嚼聲，他抬起頭，黑眸裡翻滾著驚濤駭浪，卻又在一瞬歸於平靜。
“也對。”
他低低地笑了，眼尾處，蔓延著徹骨的涼意，“我就是個怪物，不是嗎？”
“顧煜城？”林向晚抬起腦袋。
她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如同被孤立在寒風中般，脆弱又孤獨。
空氣，似在一瞬凝滯。
林向晚睫羽輕顫著，她不自主攥緊衣角，半晌，還是軟下聲音，反過來安慰那個總是副淡漠模樣的人。
“你不是怪物。”
她咬著下唇，糾結許久，才慢慢說道，“不管別人怎麼說，不要被影響。”
她說的輕緩，又帶著些許疏離，和從前都不一樣。
顧煜城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
他不動痕跡地斂下黑眸中寒冰般的平靜之色，又故意擺出委屈無助的無害模樣，“晚晚，你能抱抱我嗎？”
他低頭，可憐兮兮地瞧著她。
清潤的嗓音再次傳來，染著幾分令人心碎的惆悵，“就像以前那樣，好不好？”
“我……”林向晚有些彆扭。
見狀，顧煜城牽過她揪著衣角的手，放置在自已臉頰兩側，緊緊貼合著。微涼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不易察覺地顫抖著。
“晚晚……”他輕喚著她。
林向晚靜默一瞬，終是敗下陣來。
她小心靠近，抽回手，虛虛環住他的腰。
顧煜城笑了。
他笑得詭譎，在林向晚看不到的地方，徹底卸下偽裝，露出病嬌的本相。
甚至，他還故意埋首在林向晚脖頸處，嗅著她身上的獨特清香，啞著嗓子道，“晚晚，你真好。”
林向晚被撩得耳尖微紅。
她頗不自在地輕咳了聲，剛想掙開，卻被抱得更緊。
“顧煜城，放開。”
“晚晚，”男人像是沒聽到般，將下巴擱在她的肩頭，又微微揚起下顎，似在故意引誘著她做什麼般，露出精緻的側臉給她瞧，“我就是個冷心冷清的人，你會討厭我嗎？”
林向晚咬了咬唇，猶豫半晌，終是抬起腦袋，在男人頸側，輕輕印下一吻。
她勸慰道，“不討厭。”
“所以，別再這樣說了，好不好？”
顧煜城喉結微滾。
他偏過頭，凝著她白皙的脖頸處，默默藏起快要漫出眼底的幽暗。
“好，”他湊近她，鼻尖幾乎要貼上她的臉，“我不會再這樣說了。”
“快吃飯吧。”
林向晚微紅著臉，伸手推了下他，“菜都要涼了。”
男人在她頸間蹭了蹭，小狗眼直勾勾盯著她，“好啊，晚晚。”
他說的輕快，但夾雜其中的殘忍，卻像是病態生長的藤蔓，逐漸將林向晚裹挾進深淵。
*
飯後。
林向晚窩進沙發上柔軟的抱枕裡，有些昏昏欲睡，顧煜城則坐在她身旁，手裡拿著本書，卻也是遲遲沒有翻頁。
他側過腦袋，凝著身旁的人。
月色下，林向晚閉著眼，安靜又乖巧，襯著白皙如玉的臉頰，和烏黑如墨的長髮——
她就是他心中的“月亮”。
此時此刻，月亮，已落入他編織的綺麗夢境中，無法逃脫。他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臉頰，像是要將這張臉，刻進骨子，融進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