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銀惜告了假,沒去鳳儀宮請安,第三日同樣也沒去。

這兩日她雖然不能侍寢,但祁栩仍然每日都過來陪她,想也知道那些妃子們肯定在背後咬牙切齒。

她不愛聽那些人的酸話,須知古人有句話叫‘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她隔了兩天再去,她們也就沒有那麼多的鬥志了。

她和清貴人一同進了鳳儀宮,恭恭敬敬地給皇后請安。

“嬪妾參見皇后娘娘。”

“快起。”皇后立馬叫起,“你有著身孕,不必行此大禮,坐吧。”

“謝皇后娘娘。”銀惜站直身子,在自己的位子坐了。

安德妃淡淡瞥她一眼,笑道:“還未恭賀妹妹有孕之喜。”

銀惜微微一笑:“娘娘的心意嬪妾都明白,無需多言。”

“你明白就好。”安德妃理了理鬢邊的碎髮,像是意有所指。

銀惜只靠在後面靜靜聽著,並不說話。

但就算她不惹事,也自有人將矛頭對準她。

“姜修儀如今可金貴得很。”婉妃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自己染成紅色的指甲,“連給皇后娘娘請安都可以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

“婉妃。”還未等銀惜開口,皇后就冷哼一聲道:“本宮都不在意的事,怎麼婉妃還要替本宮表態?那不如這個皇后給你來做如何?”

婉妃咬著牙,低下了頭:“臣妾不敢。”

“既然不敢,就少說這樣的話。”皇后冷聲說道。

“……是。”

皇后向來與婉妃不和,如今也只是借題發揮罷了。

銀惜眯了眯眼,但卻不知道,皇后和婉妃到底有什麼仇,讓皇后那樣對任何事皆不上心的人,都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喜惡。

蕭似宓見狀笑了笑,道:“修儀姐姐這身衣服可真鮮豔,看著就讓人喜歡。”

銀惜撫了撫自己身上的正紅色金線繡如意雲紋的石榴裙,淡淡道:“我這幾日身子不太舒服,穿些鮮豔的顏色,壓壓病氣。”

“修儀姐姐很少穿這樣鮮豔的顏色,真是漂亮。”雲貴人笑著恭維了一句。

溫修容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下銀惜和雲貴人,勾唇笑道:“姜妹妹可要好好保重身子,你這一胎,想必皇上格外看重呢。”

婉妃立時就接上了話茬:“這就不用溫修容你關心了,就算修儀妹妹有身孕不能侍寢,皇上都要陪著妹妹呢,有皇上的龍氣庇佑,肯定能平安生下皇子,你說是吧?”

她這話一出,許多人心中都沉了沉。

姜修儀還沒生下孩子呢,就這樣受寵,這要是生個皇子,難保不會封妃,母憑子貴,她的地位就要超過婉妃了。

可她只是一個出身微賤的宮女,難道真的要讓她踩在大半個後宮頭上嗎?

大多數人心中是不願的。

“未來的事誰能預料呢。”銀惜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開口道。

眾人心思各異,一時間倒沒人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皇后本想叫她們散了,她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聽到外面的通傳聲。

“皇上駕到——”

婉妃頓了頓,勾唇笑道:“剛說皇上,皇上就來了。”

隨著祁栩走進來,眾人起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祁栩只在銀惜面前停了一下,伸手拉著她起來,而後就坐到了本來是皇后的鳳座之上。

“都起來吧。”

眾人起身坐下,婉妃眼珠一轉,便含著些酸意道:“我們這麼多姐妹都跪著,皇上怎麼只扶姜妹妹,真是偏心。”

祁栩今日心情似是不錯,並未生氣,只半開玩笑地說道:“不是偏心,你姜妹妹懷著孩子呢,難免嬌弱些,瑩兒也要與她爭嗎?”

婉妃咬了咬唇,擠出一個笑容:“皇上還說不是偏心,雲妹妹也有孕,月份還比姜妹妹大些,皇上怎麼不扶雲妹妹?”

誠然,她這話是帶著挑撥離間的意思,但確實有幾分道理。

雲貴人的月份比銀惜要大兩個月,現在已經四個月了,有些顯懷了,但祁栩扶了銀惜而未扶她。

雲貴人抿了抿唇,並未說話。

祁栩“唔”了一聲,他顯然是忘記了還有這回事,但他仍是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解釋:“姜修儀這幾日身子不舒服,你也是知道的,朕難免多照顧些。”

他既這樣說,誰也不能再找出他的不是了。

蕭似宓嘆口氣,自嘲道:“終究還是姜修儀有福氣,這樣快就有了孩子,嬪妾入宮這麼久了,還沒有動靜呢。”

婉妃捻起一塊糕點,“妹妹何須妄自菲薄,早晚會有的。”

銀惜充耳不聞,只自顧自地閉目養神,孩子在這宮裡是稀罕物,要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太不容易了,一不小心或許就會像曾經的肅德貴妃那樣,接連失去兩個孩子。

“朕都不急,你們急什麼。”祁栩半開玩笑地安撫著她們的情緒。

倒也不全是玩笑,他確實並不需要太多的孩子,太多又有什麼用呢?就像先帝,他有十個兒子,結果現在活著的只剩三個了。

皇子一多,必定開始勾心鬥角,爭儲君之位,這些他都是經歷過的。

就像祁樞與祁櫟鬥紅了眼,明明是兄弟卻視對方為仇敵。

可沒辦法,那個位子只有一個,只有最後的贏家,才能坐上去。

祁栩自嘲似的笑了笑,要想贏過他們,唯有比他們更狠、更無情。

他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完美,如今才能穩坐這個位子。

對他而言,他並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走上他的老路,兄弟手足相殘。

祁栩收回思緒,看到一個空著的位子,他又看了看其他嬪妃,才道:“今日墨嬪沒來嗎?”

皇后回道:“墨嬪這幾日病了,都沒有來。”

祁栩瞭然地點了點頭,在心中暗自思索,終究是他對不住墨嬪,要不給她晉個位分,也算是補償了?

他這邊還沒想好,那邊銀惜卻站了起來,微一福身:“皇上,嬪妾身子略有些不適,先回去了。”

眾人的視線一下子都落在她身上,婉妃與蕭似宓更是恨的咬牙,她又搞什麼么蛾子?

清貴人與雲貴人俱是擔憂地看向她。

祁栩怔了一怔,連忙追問:“哪裡不適?可要緊嗎?叫太醫來瞧瞧吧?”

銀惜搖了搖頭,婉拒道:“用不著勞動太醫,嬪妾回去多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祁栩抿了下唇,點頭道:“那好,朕送你回去。”

說完,他站起身,大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扶著她。

銀惜一頓,還是朝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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