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只怕會連累娘娘
婉妃強顏歡笑道:“臣妾自然滿意。妹妹果真對的極好,多謝妹妹了。”
銀惜看她一眼,勾唇笑道:“婉妃娘娘不必言謝。”
她只說了這一句,便不再多言,婉妃一時有些尷尬,卻不知該說什麼。
清貴人笑看著銀惜,神情頗有些打趣的意味,銀惜笑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了,今日是青鴻的生辰,都別冷落了小壽星。”皇后看氣氛凝滯,於是出來勸和了幾句。
“是。”眾妃齊道。
蕭似宓抿了抿唇,看看祁栩,又看看銀惜,總覺得十分礙眼。
她咬咬牙,眼裡閃過怨毒。
……
這一日的宴會繁華熱鬧,眾人玩的盡興,卻也難免乏累,銀惜回了宮中,早早地就洗漱好,換了寢衣,躺在了床上。
她本想睡覺,可輾轉反側總是覺得身旁缺了些什麼。
實在睡不著,銀惜嘆了口氣,披上衣服下了床,守夜的宮女趴在榻上睡著了,銀惜就沒叫她。
她站在庭院之中,望著半圓的月亮,一陣陣微涼的風吹過,捲起她鬢邊髮絲。
更深露重不知寒,秋月如霜照未眠。
銀惜神色略微黯淡,一時又覺得有些冷,不禁咳了幾聲。
“娘娘這是在對月傷懷嗎?”
突然響起的男聲讓她心中一驚,銀惜扭頭看去,喝道:“誰?”
牆頭正坐著一個男人,身形高大,穿著侍衛的甲冑,月光照在鐵做的鎧甲上反射出幽幽的寒光。
他一隻腿曲起,踏在牆頭,另一隻腿自然垂下。男人微低著頭,那張臉俊秀精緻,雖然天黑,看不太清,但銀惜已辨出了是誰。
“李大人,你怎麼爬人牆頭啊?”銀惜挑眉問道。
李弦喑仰頭避開她的視線,不禁笑道:“微臣是聽見院中有聲響,擔心會有賊子,這才上來看看。”
“賊子沒有,登徒子卻有一個。”銀惜故意揶揄道。
“娘娘怎麼能曲解微臣一片好心。”
李弦喑輕笑,他腳尖輕點樹幹,飄飄然就落了地,這樣好的輕功看得銀惜好生羨慕。
他走近銀惜,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她。
“……給我的?”銀惜一怔,他拿著的是……一把枇杷?
“娘娘快接著。”
銀惜合了雙手,接住他手中十幾顆枇杷。
他笑道:“枇杷清熱止咳,娘娘剛咳了兩聲,微臣在不遠處枇杷樹上摘的。”
“難為大人費心了。”銀惜怔了一怔,溫和道。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李弦喑笑著搖了搖頭,他看著面前秀麗清純的女子,低聲勸解:“娘娘剛才……是傷心了嗎?為了……”
“皇上”二字並未說出口,但他們心中皆是明瞭。
銀惜緩緩垂下眼簾,輕聲道:“他從不是我一個人的,這我早就明白,我又豈會傷心。”
“是嗎?只要娘娘心裡明白就好。”李弦喑很輕鬆地勾了勾唇,灑脫道:“我在宮裡這許多年,見過的事情不少,一個娘娘,今日盛寵,明日失寵,都是尋常事。”
“聖心難測,更難轉圜,娘娘莫要為此虛妄不定之事,傷神勞心。”
他頓了頓,又道:“我並非不看好娘娘,娘娘這樣好的人,定能得皇上一世榮寵。”
銀惜雙手環胸,挑眉看他,“大人深夜在本宮宮裡說這樣大不敬的話,是當真不怕死嗎?”
李弦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聲說:“我從不怕死,如今更是孤身一人,我只怕,會連累娘娘。”
銀惜問:“大人平日不是這樣的性子,怎麼今天說了這麼多話?”
他平日裡可是沉默寡言的很,半天說不出一句。
“娘娘今日已經夠傷懷了,我總要安慰娘娘,再不逼著自己多說些話,日後許就沒有機會說了……”
他是臣子,她是后妃,一生之中的交集能有多少,不如趁著還能說多說幾句,若是哪一日再也見不到了,也是個念想。
說完,李弦喑似是覺得不妥,加了一句:“夜深了,娘娘快回去吧,如果著涼就不好了。”
“著涼?我若是病了……”銀惜突然看向他,“大人會心疼嗎?”
風聲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
李弦喑的唇顫動著,心口漲得發疼,他想說什麼,想捂著自己的心,但最終只是抿一抿唇,勸一句:“微臣該走了,被人瞧見了不好。”
說完,他決絕地轉身,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了樹下,幾下就翻出了牆外。
他的輕功是極好的,但是動作卻沒有來時利落。
銀惜隨處找個桌子把枇杷放下,一顆一顆剝開皮吃了。
這個時節,枇杷還未徹底成熟,只有微微的甜,更多的是酸。
就像是少年少女們萌動的春心,青春酸澀。
……
枕霞閣。
主殿的燈早早就熄了,西側殿的人卻是徹夜難眠。
墨嬪望著床頂發呆,早在被選中進宮之時,她就明白會有這麼一天的,不是嗎?
所以她不想入宮,選秀之日,她只穿了一套極素淨的綠色衣裳,戴著銀簪子,沒有半點金玉點翠等金貴之物,結果卻還是入選了。
她進了宮,也時常告訴自己不要動情,情之一字,在後宮是殺人不見血的劇毒。
可是皇上,他當初對她那樣好,她為了他一次次放低自己的底線,從絕不愛皇上,到只要皇上偶爾還能想起她就好。
……他只是一時膩了,總還是會想起她的,一定會的。
……
第二日,從鳳儀宮回去,用過早膳,她就又去了昭陽殿。
祁栩難得地沒有在批奏摺,而是站在窗前,見她進來,笑著走上前迎她。
“今天來這麼早?”
銀惜抓著他的胳膊,埋進他懷裡。
“嗯……想陛下了。”
祁栩只以為她是因為昨日他留宿枕霞閣而吃醋,並未多想,只輕撫著她的後背。
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氣味縈繞在鼻尖,銀惜突然就覺得很是心安,無論是怎樣的狂風暴雨,都有人和她一起面對。
她不禁想起昨晚那人,其實祁栩是比李弦喑矮一些,瘦一些的,但卻只有祁栩,能讓她如此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