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風起，雨驟
夜越來越深，雨隨著風在天空激盪，沖洗著北京這座古老的城池。
外面伸手不見五指，漆黑的夜色彷彿能吞噬一切。
朱慈烺、駱養性、王建等人坐在北鎮撫司的大殿內，殿內架起了火盆，木柴在火盆中噼裡叭啦的作響，火苗跳動著，散發的熱量為這個略微淒冷的夜增添一絲溫暖。
眾人就這麼的坐著，沒人說話，大家都在等待著。
錦衣衛詔獄的大門看守處。
火槍兵衛第一千戶第二百戶奉命駐守這裡，百戶長王燦正在給十個小旗長訓話。其實王燦整個百戶的平均年齡也不過十五歲，王燦本人也只有十六歲。
十六歲就成為了百戶長，王燦心裡知道，自己從一個捱餓的流民到不僅能吃飽肚子，還成為一個小官，這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給的，他早在心裡暗暗發過毒誓，他要用一生報答太子殿下的大恩。
今天傍晚，千戶大人王建已經給自己這些百戶長訓話了，並安排了任務，自己的第二百戶被安排守衛詔獄大門，王大人對自己說，太子殿下命他們千戶守衛這錦衣衛詔獄，並要求一個人也不能放進詔獄，更不能讓詔獄裡人出來。
王燦知道，今天晚上肯定要有大事發生，而自己報答太子殿下的機會來了。
王燦穩了穩心神，對自己百戶十個小旗發聲說：“兄弟們，我們都是窮苦的人家的孩子，在我們吃不上飯，快餓死的時候，是誰給我們飯吃？”
“是太子殿下！”眾人一臉激動，如實的說。
“在我們受冷受凍的時候，是誰給我們衣服穿。”
“是太子殿下！”
王燦眼睛都紅了，繼續說道：“是誰給我們發銀子，讓我們養活家人？”
“是太子殿下！”眾人也已經激動的漲紅了臉。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是不是我等恩人？”王燦臉上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誓死效忠殿下！”眾人齊喊！
“好，既然如此，吾等就誓死守護在這，任何活著的東西都不能放進去，同時你們回去讓兄弟們檢查槍藥，看是否能正常使用！日月所照，皆我大明，大明萬歲！”王燦吩咐下去後，帶頭呼喊，雖然千戶大人說了，他們手中的火槍不怕雨水，但是今天的雨這麼大，王燦不敢大意！
“日月所照，皆我大明！大明萬歲！”眾人也是情緒高漲。
隨後，便忙碌起來，這樣的景象在其餘的火槍兵百戶和錦衣衛百戶中上演著！
朱慈烺等人在大殿裡坐著，而且不斷傳來，日月所照，皆我大明，大明萬歲的吶喊聲，心中也是頗為振奮。
朱慈烺心中想道，這些都是我大明的好兒郎，也是自己最為相信的一群人，希望他們都今晚都安然無恙。
其實朱慈烺知道，如果今晚陳演行動，那畢竟是一場血戰，訓練只有月餘的火槍兵士兵，第一次上戰場，肯定會有傷亡，但朱慈烺不得不如此，因為只有戰爭的洗禮才會讓一支軍隊成長！
朱慈烺望著大廳的眾人，緩緩說道：“兄弟們，本宮將性命和大明的未來交給你們了！”
朱慈烺這麼說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他能夠力挫陳演，那便可以極大的震懾朝廷文官集團，讓皇權壓過文官集團，朱慈烺才能順利在大明進行商稅、土地等方面改革，大明就還有希望。
如果他敗了，那就是皇權敗了，大明敗了！文官集團的力量便無法約束！
眾人聽著朱慈烺的話，內心也一陣感觸，因為如果敗了，他們不僅前途沒有了，命也沒有了！
眾人心中皆下定決心，對陳演的這場戰鬥絕對不能敗！
而此時在陳府，陳演也在凝望漆黑夜空，看著外面沒有停息跡象的雨，陳演內心的希望越來越強烈，他感覺天不滅陳家！
在陳演的常識裡，這麼大的雨，火槍連燒火棍都不如！他們集中兩千死士，去攻打三百多人的錦衣衛和一千幾乎沒有戰鬥力的火槍兵，他感覺自己勝算很大！
“老爺，時辰到了。”跟了陳演一輩子的管家陸川輕聲提醒陳演。
“陸川，你也跟了我幾十年了，榮華富貴，你也享受了不少，熬過今夜，我們依然錦衣玉食，熬不過去，我們老哥倆就一起上路。”陳演悲傷的說道。
“老爺，老奴永遠跟著你，無論是生是死！”陸川也頗為動容。
“好，行動吧！”陳演下定決心道。
“嗖！”一發訊號煙火從陳演府中升起。
在這個雨夜不算耀眼，但對於一些有心之人來說，這便是行動的訊號。
北京城西門城外，人影綽綽，姜仁正帶領一千人蟄伏在此，每個人都穿著蓑衣。
當姜仁看到西門城樓上有一支火把連續左右揮動三下，他知道行動開始，那是他和羅為民約定的訊號！
姜仁帶領人在雨幕的掩護下向西門靠近，北京城西門緩緩開啟，姜仁一眾人順利進城後，便和羅為民的五百人集合，然後分發許振虎給他們準備的武器，接著便向錦衣衛詔獄殺去。
在途中，他們又和熊山宇的一百多家丁匯合，兩千多由忠心家丁和刀口舔血的走私商組成的隊伍，殺氣騰騰的奔向詔獄。
而在陳府訊號發出後不久，情報司的密探已經將這個訊息傳給了朱慈烺。
朱慈烺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心道終於來了！
隨即，朱慈烺便讓駱養性和王建去加緊準備。
不多時，北鎮撫司衙門大門就被撞開了，而迎戰姜仁他們的的，正是火槍兵衛第一千戶第一百戶。
一百個士兵採用三段式射擊法，剩餘十個士兵則進行選擇性步槍。
“殺，兄弟們，不要怕，下雨天，火槍根本用不了！隨我殺進去！”衝進來的人群中一個人大喊，此人正是姜仁！
周圍的人，看到姜仁衝的如此勇猛，便也像發瘋一樣衝殺過來。
北鎮撫司大門距離火槍兵士兵的防禦隊形也就不到一百米，隨著姜仁他們不要命的衝鋒，轉瞬之間便只有八十米、七十米。
火槍兵衛計程車兵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此時他們的腦中一片空白。
見第一排計程車兵還沒有開槍，急的百戶長趙天直跺腳，大喊道：“你們都瞎了麼，敵人都衝上來了，不要怕，不要慌，第一排，射擊！”
可能是平日裡訓練形成的條件反射，隨著趙天一聲射擊，第一排計程車兵終於開槍了，緊接著就是第二排、第三排。
突如其來的槍聲，也讓姜仁他們吃了一驚，不是說下雨天火槍開不了麼，所有人心裡都這麼想著。
而此時的火槍兵仍在不斷的開槍，因為姜仁他們人群太密集，根本就不要瞄準，子彈就像鐮刀一樣收割著他們的生命，衝在最前面的人一個個隨著槍聲倒下。
俗話說的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況現在他們面對的是子彈！
人群衝鋒的勢頭被子彈遏制了，而其實，一百戶士兵的子彈也打的差不多了。
趙天隨即按照計劃下令：“交替射擊後撤。”
聽到命令的第一排士兵在射擊結束後迅速彎腰在第二排第三排計程車兵掩護下後撤，以此類推。
姜仁見火槍兵開始後撤，又大喊道：“兄弟們，衝啊，狗官兵沒有子彈了，隨我殺上去，殺一個官兵賞銀十兩。”
人群又發出嗷嗷的叫聲，在他們眼裡遠方的官兵已經不是人了，是白花花的銀子。
姜仁帶領的二千多人完全衝進北鎮撫司大院後，大門處卻又出現了一隊火槍兵，正是第三、四百戶。
“第一排，射擊”隨著百戶長一聲令下，又是一陣槍聲響起。
衝進大院的人群頓時後院起火，屁股開花。
姜仁眼看背後受敵，忙對自己二弟姜慶說：“二弟，你帶五百人去對付後面的人，其他人隨我衝！”
姜慶領命而去！
趙慶的百戶子彈已經全部打光了，他們正在逐步退出戰場，接替他們的是第五、六百戶。
姜仁的人馬雖然損失不少，但是在金錢的誘惑下，加上鮮血的刺激，這些人骨子裡的野性已經被完全激發了。
兩個百戶依次射擊，邊打邊退，子彈很快也要打光了，而姜仁他們還剩一千餘人，仍在不要命的衝。
五、六百戶的身後就是二百戶的王建，他們是最後一道防線了！
正在這時，七、八、九、十百戶從姜仁他們左右兩側開火了，一時間又有不少人被打倒！
姜仁見此，大聲喝令道：“兄弟們，不要管他們，我們繼續往前衝，狗官兵沒有多少子彈的！衝啊，殺一個官兵賞銀三十兩。”
說完，姜仁又帶頭衝上去！
王建急匆匆的向朱慈烺彙報：“殿下，火槍兵沒有多少子彈了！賊人勢大，駱指揮使，你還是帶殿下先離開這吧。”
“閉嘴，王千戶，再言撤退之類，擾亂我軍心的話，定斬不饒！”朱慈烺並不害怕，因為他已經經歷過一次死亡，如果今晚他敗了，也不過多苟活幾年。“王千戶，去拿把槍來給本宮！”
王建被朱慈烺的語氣嚇到了，連忙將自己的槍給了朱慈烺！
“隨本宮去，戰個痛快！”朱慈烺豪爽的說！
還剩二十米，姜仁看著自己和詔獄的距離，眼裡冒著火光！
他感覺他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