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朕同意你死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北京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普通老百姓們可能並不關注，但是那些一個個身居高位的朝廷大臣們可就不一樣了。尤其是崇禎朝的大臣，處理政務個個不行，樣樣不通。但是論這拍須遛馬，趨炎附勢，那個個是行家能手。
陳演的死不到一天便在北京城官員圈子裡傳來開，一些人開心，畢竟陳演死了，這禮部左侍郎和內閣大臣的位置又騰出來了，自己又多了些許機會。例如禮部員右侍郎王錫袞，他聽聞陳演死後，覺得自己終於要兒媳婦熬成婆了，禮部左侍郎的位置定是非他莫屬。
有些人惶恐，尤其是跟著陳演混的那些官員，個個心驚膽戰，生怕陳演的案子會牽扯到自己身上。例如禮部員外郎鄧舒正在家中焚燒平時從陳演處求來的墨寶字畫，足足燒了三大盆灰燼。
鄧舒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正準備長舒一口氣的時候，身後的僕人小聲道：“老爺，你看這個還燒不燒？”
僕人小心翼翼的指著大廳正中央懸掛的一個金絲楠木的牌匾，牌匾上赫然書寫著四個大字：大展宏圖，落款正是陳演！
可見這塊牌匾和陳演也是有著密切關係的。
其實這塊牌匾是鄧舒剛任禮部員外郎時，帶著五千兩白銀去孝敬陳演，表示大佬啊，自己以後跟你混了。
陳演看著鄧舒這麼懂事，大手一揮，寫下了大展宏圖這四個大字，並和鄧舒說，我陳演清正廉潔，是不收賄賂的，你這五千兩白銀是給我的潤筆費，我給你一副我的墨寶。
鄧舒當時就表示，自己佔便宜了，陳閣老一字千金，這四個字至少值白銀萬兩，自己先付五千兩，剩下的來日方長，分期付款。
鄧舒歡天喜地的拿著這四個字回來了，立馬找人鐫刻成牌匾，還掛在大廳內，逢人就說，陳閣老器重我，特意送這四個字給我。可是，現在鄧舒看到這個牌匾是如此的刺眼！於是氣急敗壞的對僕人說道：“去，去找人來，趕緊把這個牌匾給我拆了，劈了燒柴。”
僕人見自家老爺發怒，哪裡敢猶豫，立刻去安排了！
而更多的人則是感到恐懼，一個朝廷內閣大臣就這樣死在了家中，讓這些大臣們感受到了危機感，讓他們感覺到已經無法把握和左右朝局發展，這種失控感才是最讓人恐懼的，因為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也會死掉。
大明朝堂頓時被一層陰雲籠罩。
第二日朝會。
崇禎陰沉著臉坐在龍椅上，一言不發的盯著下面位列兩班的大臣們。
經過朱慈烺的勸諫，崇禎已經決定要制衡一下這些大臣了，不能讓他們再放飛自我了。
王承恩在崇禎的示意下，唱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崇禎想好了，決定以退為進，現在全京城的官員都知道，陳演死了，陳家被抄家了。但是沒有人知道，朝廷為什麼這麼做，他們想要崇禎給他們一個解釋。
可是崇禎偏偏一言不發，崇禎這是在向朝廷這些大臣示威！
朱慈烺也在朝堂之上，他知道今天又是吵的天翻地覆的一天，而他早已和崇禎商量好了對策，現在就等大臣們出招了。
王承恩話音剛落，副都御史賈元思便出班說：“臣有事啟奏。”
左都御史傅永淳看到一向與自己不和的賈元思出班啟奏，頓時心裡想笑，他知道，這種情況下，誰先出頭，可能會功成名就，但更多的是可能死的很慘！
崇禎面無表情的說道：“准奏！”
賈元思大義凜然的說道：“微臣斗膽問陛下，當朝內閣輔臣、禮部左侍郎陳演因何罪而死，因何罪被抄家？”
崇禎仍是面無表情，厲聲道：“賈愛卿，朕做什麼事還需要向你稟告麼？”
“陛下，雖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陛下，沒有緣由的死了一個內閣大臣，這樣下去，豈不讓天下臣子個個人人自危，何人還敢為朝廷效力！何人為陛下治理天下！”賈元思說的聲色動容。
要是放在以往，崇禎可能就被賈元思說的話打動了，又要自己批評自己了。可是，本來就性格多疑的崇禎，又經歷朱慈烺的事件後，他現在覺得下面的大臣沒有一個好東西，個個看上去都想害他。
崇禎沒有理會賈元思，繼續問道：“還有誰和賈愛卿一樣有疑問的？都站出來吧。”
崇禎此話一出，下面群臣頓時議論紛紛，因為這太反常了，以往如有大臣向崇禎提出問題，或者勸諫，崇禎一般都是聽的，即使不聽，也會對勸諫之人勉勵一番，可今天崇禎這是怎麼了？
都察院有幾個和賈元思平時關係不錯的御史蠢蠢欲動，還好傅永淳發現後，及時用眼神制止了他們。
可是，總有人是作死的，且非常願意作死。
就像吏部考功清吏司郎中刁學文、禮部儀制清吏司郎中顧珹、戶部主事孟興言等大大小小十餘名官員又站了出來，齊聲道：“臣等附議！”說完之後和賈元思一樣齊刷刷的跪下了，動作可真是整齊劃一！
崇禎也知道賈元思這些人不過只是宰輔、尚書等大人物派出來試試自己態度的小魚小蝦。所以崇禎也沒有客氣，直接說道：“朕做事情自有朕的道理，查抄陳演家產，自然是陳演犯了該被查抄的罪，爾等無需多言了！”
朱慈烺在下面聽崇禎說這些話，差點笑了出來，自己這便宜老爹說這話等於沒說，意思就是我就不告訴你們，能怎麼樣？
這是赤裸裸的挑戰呀，賈元思他們怎麼能聽不出來！
賈元思頓時毛了，大聲說道：“陛下，此言差矣，我大明自開國以來都是以法治天下的，無論做什麼事都要有個制度可循，即使是陛下聖旨，也要經內閣審議擬票同意後方可下發，如今陛下的行為不符合規矩！如果陛下不能給天下臣民一個合理的解釋，臣將自戕於這大廳之上，臣要死諫！”
崇禎仍然是面不改色，沉聲道：“好！好！賈愛卿可真是忠君愛國呀！朕想知道還有沒有人和賈大人一樣，要死諫的！”
雖然自有明一朝，大臣們都以死諫，被廷杖為榮，可是群臣們也不是傻子，崇禎今日反常，加上明顯已經動怒了，他們可不敢再附議賈元思了。
見大臣們都不說話，崇禎譏笑道：“賈愛卿，既然你要死諫，就自戕在這大殿之上吧！”
崇禎此話一出，頓時朝堂譁然！賈元思也是一愣，心道，皇上啊，我就喊喊口號，我死了，家中美妾誰來照顧，家中金銀誰來花費！
賈元思自然不動，也不答話！
崇禎怒道：“賈元思，你要抗旨嘛？還是說你說的自戕、死諫只是威脅朕的話語！”
賈元思被崇禎的話嚇得渾身都是冷汗，不停的磕頭。內閣首輔範復粹見如今這個局面，他不得不出班奏道：“陛下，賈大人只是想知道陳演的死因和陛下查抄陳演家的原因，可能賈大人過於激憤，說話失了分寸，還請陛下恕罪！”
崇禎看了看範復粹，哼道：“範大人以為朕的朝堂是什麼？西市菜場麼？朕的臣子是什麼？街井小民麼？即使是街井小民尚知道言而有信！既然賈愛卿沒有勇氣自戕，王伴伴，你找人幫賈大人一下！”
眾臣一聽，連忙都跪地呼聲道：“望陛下三思！”
賈元思更是嚇的渾身哆嗦，而剛剛還附議他的那些大臣則暗自慶幸！
王承恩是什麼人，那是崇禎皇帝的鐵桿小弟，聽到崇禎吩咐後，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帶著四個小太監來到賈元思面前，王承恩說道：“賈大人，請吧！”
賈元思直接嚇癱了，一邊不停叩首，一邊求饒：“陛下，臣錯了，請饒了臣吧！”
賈元思不說話還好，一張口求饒讓崇禎怒氣更盛，這就是大明的臣子，如此貪生怕死，毫無氣節！崇禎這次算是將這滿朝文臣看清楚了。
崇禎不知道的是，如果他的大臣有氣節，不至於李自成打進北京城後，一個個跪地求饒了。
“王伴伴，難道要朕親自動手嘛！”崇禎沒有理睬賈元思的求饒。
王承恩也不再猶豫，直接命人將賈元思抬起，筆直的撞向大殿柱子上，剛開始賈元思還在求饒，眼看求饒不成，便張口罵道：“昏君，昏君，這樣的朝廷必亡，必亡！我就先去下面等著你這個昏君！”
王承恩一聽賈元思罵自己主子，這哪裡能行，直接示意小太監加大力度，沒幾下賈元思就斷了氣！
鮮血染紅了柱子，也流了一地，平時養尊處優的大臣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小太監們則忙著洗地，大臣們個個都把頭埋在脖子裡！
整個大殿靜的可怕！
好一會，大殿的血跡被清洗乾淨，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範復粹搖了搖頭，出班啟奏：“陛下，臣年事已高，無力再為朝廷效命，懇請陛下准許臣告老還鄉！”
戶部尚書程國祥、吏部尚書李日宣、禮部尚書林欲楫、兵部尚書陳新甲等六部尚書紛紛出列請辭！
崇禎看著範復粹等人，直言道：“眾愛卿皆是國家柱石，請辭均不準！”
大臣們更是一臉懵逼，這皇上不按套路出牌，這還怎麼玩！
崇禎也知道，有了賈元思這隻死雞，殺雞儆猴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制衡文臣還是要徐徐圖之，不然誰來幫他治理這偌大的國家！
“朕知道，眾位愛卿心中有疑惑，或者認為朕是昏君、暴君，朕現在就告訴你們，朕不是！朕實在是被陳演這個逆臣賊子氣到了，眾位愛卿，平心而論，朕待你們如何？”崇禎緩聲道。
“陛下待臣等恩重如山！”眾大臣也不得不如此回答！
“既然如此，朕不要求你們為大明肝腦塗地，可是也不能造朕的反，傷害朕的太子吧！可他陳演不僅造朕的反，還意圖殺了朕的太子！”崇禎此話一出，滿朝震驚！
“太子，你出列，給滿朝大臣看看！”崇禎看向朱慈烺說道。
朱慈烺知道該配合崇禎表演的自己，不能視而不見，輪到他上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