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經牢獄之苦，飽受折磨的人，為何會突然下定決心慷慨赴死？
無面不懂，可這出戏並不難看。
他嗤笑，“凡人果真愚蠢。”
親眼見著近在咫尺的爹孃死了，風景瑞猩紅了眼，他的世界在這一刻，塌了！他就像是在黑夜中迷了路的孩子，跌跌撞撞跑向敵軍。
“你在做什麼？”好在風煜月及時抓住了風景瑞的手臂。
“那是我爹孃！是我爹孃！”風景瑞發了瘋似的突然大吼道，可當他轉頭與風煜月那同樣猩紅的眼對視上時，他抱頭蹲了下來，帶著哭腔說，“我沒有爹孃了！”
風煜月看著崩潰的風景瑞，就像是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十年過去了，每每回想起父親母親，總會在心中湧起一陣酸澀。
可那年，他遇見了墨宸霄。
他還有啟衍哥……的陪伴。
“景瑞哥，我會陪著你，一直會！”風煜月也蹲了下來，雙手環住了抽泣的風景瑞，他說，“若你我能活著離開這，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那一刻，本無意逐鹿的少陽王，終是被逼上了那條將由無數屍體鋪成的道路。
“喂喂喂！這還有這麼多人呢，搞什麼兄弟情深。”聞人君爍和他的兩個哥哥相處得並不愉快，自然也是見不得別人家兄弟之間感情和睦。
真是感人啊！無面不疾不徐開口道：“已經過去了一刻鐘，少陽王的選擇是什麼？”
“什麼選擇？”風煜月將情緒收拾好後，平靜又不失威嚴道。
“還好本座有足夠的耐心。”無面道，“你身後的十幾萬人性命，還是你那可憐的尊嚴？還是說，你真正想救的其實只有方才死的那三個？”
“算了算了，本座也不願為難人，這樣，你們若是能將你們的王殺了，本座便放過你們，並許爾等榮華富貴，一生無憂，如何？”
言罷，又特地加重語調，“命，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比較好。”
聞言，十幾萬少陽守兵面面相覷，有人蠢蠢欲動，也有人不為所動。
而西遠軍則是一臉嬉笑地等待著想象中的場景出現。
這一切，迦染都看在眼裡，他再也不願意看著風煜月陷入兩難的境地。反正最壞的結果就是他死了，風煜月繼續陷入兩難。
“什麼魔神，連真面容都不敢露，小爺這就把你那面具下的醜惡嘴臉揭示於眾！”
迦染一躍而起，騰飛於空中，身後的九條尾巴就像是堅硬無比的利刃，全都目標明確朝無面襲去。
然而，迦染的攻勢在無面看來，就像是小孩子的打鬧，抬手左擋右擋，輕鬆化解。
甚至還能騰出精力勸說迦染放棄抵抗，“千年修為的九尾狐，小妖，為了一個凡人而死，可不是明智的選擇。”
“是不是明智的選擇，由小爺我自己說的算！”
迦染在風煜月所在的地方設下了一個屏障，而後，微微張嘴，一顆金光閃閃的圓珠子緩緩從他的口中吐出。
“想用妖丹與本座同歸於盡？”無面語中滿是輕蔑，“他有什麼好，一個個都急著為他送死？”
“他的好，你永遠也不會懂的。”這是迦染告訴無面的答案。
“迦染，你冷靜點，別衝動，把妖丹收回去，好嗎？”風煜月儘量將自己的消極情緒壓制下去，他害怕他所顯露的一點悲傷，憤怒，會讓迦染的衝動加劇。
可迦染早已下定了決心，他看向風煜月，嘴角輕輕扯動，試圖擠出一個生氣的表情，可眼中的淚水早已表明他的不捨，“小月月，你拋棄了我兩次，我很生氣，所以，我也要拋棄你一次！”
只是這一次，是永別。
九尾狐也會有來生嗎？或許會有吧，可那時的他，還會記得他與小月月曾經的點點滴滴嗎？
“別，別動他……”風煜月哀求著。
不知何時來到迦染面前的無面，正一手拿著妖丹，一手掐著迦染的脖子，“不自量力。”
周身傳來的壓迫感與身體的窒息感，讓迦染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以至於連說話都困難。
他能做的，只有怒瞪無面。
無面冷笑了一聲，將手中的妖丹捏碎，而後，鬆開了掐著迦染的手。
沒了妖丹的迦染，變回了一隻正常大小的九尾狐，就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從空中墜落而下，落在了風煜月的懷裡。
好想安慰小月月不要哭，可是我連狐狸叫聲都發不出來。
好想擦掉小月月的眼淚，可是我連抬爪的力氣都沒有。
我，好像要死了，好捨不得小月月啊！
“迦染，迦染……”風煜月一遍又一遍地叫喚著，可懷中的九尾狐沒有任何回應。
迦染死了，真真切切地死了。
“你們的選擇呢？”無面負手立於少陽守軍上空，他享受這種受萬人仰視的感覺。
我還不想死，神使大人都不是他的對手，那我就只能……
不，我不怕死，我是軍人，我要守護我的王！
唯一能救我們的神使大人死了，怎麼辦，我不想死，可我也不想用忠心換苟活。
……
十幾萬人，每個人都各有想法。
最終，絕大多數人都拿起了他們的武器，指向了絕望中的少陽王。
而那些誓死保護少陽王的人們，則默契地將風煜月和他身邊同樣情緒低落的風景瑞圍在了中央。
此刻的風煜月雖悲傷欲絕，但不至於滿心滿眼只有懷裡的迦染，他是少陽王，他要在意的，有很多。
他起身環視四周刀鋒相對的同胞，竟笑了，“你們都讓開吧，結果已註定，不必白白舍了性命。”
風煜月將懷中的迦染遞給了風景瑞，沒有任何言語，徑直走向劍鋒對著他的眾人。
這或許是他作為少陽王，唯一能為他的民做的事了。
眼見著風煜月離他們越來越近，他們猶豫了片刻，深吸了口氣，伸劍刺向了風煜月。
突然，天空下起了火雨，精準地落在少陽城外和風煜月的前方，瞬間將西遠軍和拿劍對著風煜月的少陽守軍全部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