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婦人便拉著風煜月,為他梳理頭髮,穿上喜服,並將瑤水縣新人成婚時的習慣一一告知。

已是黃昏,風煜月站在門口,時不時望著漸暗的天空出神,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遠在淵溟閣的顧瀾閒著無事,終於想起了自己該去看看卉文帝君的轉世體過得怎麼樣了。

顧瀾隨意地施了個法,便確定了風煜月的位置。不稍片刻,便隱了身形出現在了風煜月的附近。

只見眼前人,面容俊美,身材修長,冰藍的眼眸中隱藏著微微的憂傷,穿著一身繡有金麒麟的大紅長袍,腰束月金色祥雲紋的寬腰帶,其上掛著一枚翡綠色的玉佩,黑髮用鑲碧紫金冠半束著,髮絲在風中隨意地飄動著,整個人都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就和當初在神界一樣,讓人覺得無法輕易接觸。

“這誰看了不迷糊啊!”顧瀾喜極而泣道,“等了一千多年了,帝君終於要娶新娘子了。”

隨即便消失在瑤水縣內,再次出現在淵溟閣的暗室內。

顧瀾隨意坐在地上,看著仍在沉睡的墨宸霄,自顧自地說道:“帝君,五年早就過去了,您怎麼還不醒啊?”

“不過還是多睡幾年吧,這樣對您比較好。您放心好了,屬下一定會把淵溟閣打理得好好的,會多去看看卉文帝君,必要的時候幫幫他。”

“唉,卉文帝君前幾世總是英年早逝,都沒成過親,聽說沒有成過親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但是,您知道嗎?屬下剛剛從卉文帝君那回來,帝君他好像要成親了!屬下可太高興了,好想去道喜,可惜帝君他還不認識屬下……”

本在沉睡中的墨宸霄睜開了緊閉的雙眼,眼神冰冷到極點。

“噤聲!”

還在繼續和墨宸霄分享自己心中的喜悅的顧瀾被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但馬上就回過神來,乖巧地閉上了嘴。

“他要成婚了?”墨宸霄冷聲問道。

“對啊,屬下盼著這一天好久了……”顧瀾又忍不住發表自己的感慨。

但墨宸霄一點都不想聽,在顧瀾剛說兩個字的時候就消失在暗室中,隨即出現在羅煙山的某處。

漫山的怨鬼氣息令墨宸霄的眉頭微微顫動。

亥時的羅煙山中鬼火隨處可見,將整座山照得通明,但那幽深的藍光,使得山中充滿了詭異感。

不遠處,一整隊火紅的人影漸漸遠去,銅鈸皮鼓聲,嗩吶喇叭聲,此起彼伏。

墨宸霄意識到,那便是風煜月迎親的隊伍。但轎中坐的,並非是人,而是怨氣極重的厲鬼。

墨宸霄抬起手,手心便出現了一團火焰,正要將火焰揮向那漸行漸遠的花轎,手腕便被人拉住了。

墨宸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甩開拉住他的手,手中的火焰愈發猛烈。

“停停停,我不知道你跟煜兒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你得知道,你這一把火燒下去,煜兒先前的努力可就白費了。”風啟衍急忙解釋道。

墨宸霄冷哼了聲,將手中的火捏滅。

幾米外遲遲趕來的顧瀾正好見到了有人拉住墨宸霄的手這一幕,在原地呆愣了許久。他沒想到,除了卉文帝君外,竟然還有第二個敢拉帝君手腕的人。

想著想著,不免悲傷了起來,自己跟在帝君身邊上千年,竟然連手都沒牽過!

“顧瀾,你還要在那站多久?”墨宸霄道。

“嘿嘿,帝君,屬下這就過來。”顧瀾從悲傷中幡然醒悟。

“這位兄臺好生眼熟。”風啟衍盯著迎面走來的顧瀾道。

“這位兄臺,你可是有眼疾?”顧瀾一臉嫌棄地問道。

“在下並沒有眼疾,多謝兄臺關心。”

“……在下並不是在關心你,而是覺得你有病!”

顧瀾心想,這人怎麼這麼沒眼力見,沒見到帝君一臉不耐煩嗎?沒見到我一臉嫌棄嗎?

“自然是有病的,相思病。”風啟衍終於想起了這人是誰,這人正是他曾經的遺憾。

“……”顧瀾內心狂怒,恨不得將這油嘴滑舌的小子揍一頓。

墨宸霄聽著兩人的對話,眉眼漸冷,片刻後,便再次丟下了顧瀾,隱著身形跟在風煜月的旁邊。

顧瀾發現墨宸霄又不見了,便想追上,但被風啟衍攔住了。

“幹嘛?讓開!”

“看你這樣子,是不記得我了。”風啟衍眼眸低垂,整個人都透著憂傷。

“我為什麼要記得你啊,根本就沒見過好吧!”顧瀾已經好久沒這麼生氣了。

“不記得沒關係,我會讓你記起來的。”風啟衍自顧自地說道。

“……”

迎親的隊伍在一個掛滿燈籠的山洞前停了下來。

“郎君不來接奴家下轎嗎?”花轎中的女鬼久久等不到風煜月來接她,便嬌聲問道。

“啊,這就來。”風煜月不情願地下了馬,走到了花轎前,將轎簾掀開,咬咬牙,伸出了右手,那女鬼便將左手搭在上面,笑臉盈盈地下了轎,同風煜月一起走進山洞中。

一旁觀看的墨宸霄將手握得咯吱響,強忍著將女鬼燒成灰燼的衝動。

山洞中,女鬼飢渴難耐地將風煜月撲倒在床上,嬌羞地說道:“郎君長得真是俊俏,之前那八個都不如郎君,連奴家的三郎都遜色與你。奴家都有些捨不得你死了。”

“且慢!”風煜月被女鬼摸得渾身難受,臉上也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郎君怎麼了?”

“嗬嗬嗬……”女鬼被突然出現的墨宸霄掐住了脖子,拼命地掙扎著。

“等下,先別殺她。”風煜月將手搭在墨宸霄用力的右手,焦急道。

墨宸霄眼神冷峻地看著風煜月,冷聲道:“怎麼,心疼了?”

“沒有沒有,只是還有些問題想問她。”風煜月急忙解釋到。

他看到墨宸霄的那一刻,內心狂喜無比,但就在剛剛,他確確實實被墨宸霄那冷厲的眼神傷到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病了,竟然會輕易地被一個不過見了幾次的人的一舉一動影響到。

墨宸霄聞言鬆開了手,轉而在手心燃起了火,道:“他問你什麼都老實回答。”

“大人,奴家一定老實回答!”女鬼叩首在地。

“多謝閣下。”風煜月拱手道,繼而對女鬼道:“三郎是何人?”

“是奴家的丈夫,在兩年前失蹤了。”

“既已有丈夫,你又為何要強迫他人同你成親?”

“三郎很愛奴家,卻躲著奴家,但他一定見不得奴家同他人歡好,因而奴家想借此將三郎逼出來。”

女鬼悲傷了片刻,便兇狠道:“但那些人太沒用了,害得奴家的三郎一直不肯出來,奴家便將那些沒用的東西殺了。哈哈哈哈!”

山洞內的溫度驟然下降,墨宸霄的忍耐已然到了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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