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凌如音便提著精緻的禮盒來到少陽王府中。
“王爺可還記得昨日答應臣的？”
“自然是記得，不過凌將軍當真要去？”
雖說風煜月經過一夜的思考，已決定將真相告訴凌如音，但他心裡仍是希望凌如音能放棄去見風慕晴。
他知道風慕晴於凌如音而言，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存在，他不願那意氣風發的女將軍在得知心愛之人已死後變得一蹶不振。可他又有什麼權利不讓她知道真相？
凌如音不似昨夜那般低靡，笑道：“當然要去，臣十一歲便與她相識，至今已有十六載，她出嫁那天臣未能送上祝福，如今是無論如何都要去見她一面，把落下禮數的都補上。”
“凌將軍隨本王來吧。”
風煜月走在前頭，凌如音跟在後面，但越走，凌如音心中便越困惑。
“王爺，您這是何意？您若是怕臣打擾到晴小姐，臣可以只遠遠看她一看。”
風煜月聞言停下了腳步，一直背對著凌如音，“她一直待在王府中，未曾嫁人。”
凌如音有些意外，心裡滿是竊喜，“不曾嫁人，那就好，那就好。”
但她轉念一想，又道：“可她既一直在王府中，為何臣都不曾見過她？可是生病了？”
風煜月沉思了片刻，垂目道：“也算是吧。”
“那她病情如何了，可有醫治的方法？”凌如音焦急道。
“她的病，已經不需要醫治了。”
“那便是快好了！”凌如音面色明顯緩和了許多。
風煜月苦笑道：“將軍過會便知道了。但希望將軍能先有個心理準備。”
果然，他還是無法將“風慕晴已死”這句話直接說出來。
“王爺放心吧，臣一介武將，心理承受能力可沒那麼弱，只要還活著，便都好。”
……
兩人穿過一個個庭院，最終在風氏祖祠前停了下來。
見到“風氏宗祠”那四個個大字時，凌如音便明白了，但她仍是心存僥倖地問道：“王爺這是何意？為何帶臣來這？”
風煜月看著那門上的牌匾，異常平靜道：“就是將軍想得那樣，將軍要進去看看嗎？”
風煜月等了許久未得到凌如音的回答，便轉頭看著早已淚流滿面的女將軍，輕聲道：“將軍還是進去看看吧。”
說完便徑直走進了宗祠裡，他相信，凌如音一定會進來的。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凌如音便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她的目光在眾多牌位中搜尋著，最終落在了那個寫有“風慕晴”的牌位上。
凌如音便那樣淚眼模糊地看著，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口道：“王爺可否告知臣，她是如何死的？”
風煜月聲音沙啞，艱難開口道：“九年前，窮涯關一事，將軍應當聽說過……”
風煜月將九年前與風慕晴的死有關的所有事皆一一說於凌如音。
他原以為在這忙碌的九年裡，他早就記不清當年的事，早就能倘然面對親人的離世，可當凌如音問起時，他才發現，原來當年的事都清晰如昨日，原來再次提起離世的親人時，他仍會如九年前一樣悲傷欲絕。
凌如音聽完風煜月的這一番講述後，不禁失聲痛哭。
但畢竟是上過戰場的將軍，她很快便恢復的平靜，她問：“阿晴向來樂觀開朗，當年她寫給臣的信中無不透露著她的歡喜，算算時間，應當是她死前的一個月左右寫的，況且，阿晴還應允臣待臣回來後，便與臣私定終身的。阿晴是不會騙我的，她也不會自盡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
“本王不知道，但服毒的確是姑母自願的，這一點，本王已經證實過了。”
凌如音仍是不相信那樣一個滿身都散發著耀眼光芒的人會服毒自盡，她不斷念叨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阿晴一定是被人威脅了，她不會狠心丟下我的。”
“凌將軍！當年在姑母身邊的婢女翠玉也證實了這一點，而且，姑母她留下了一封絕筆信。事實便是如此。”
不管是當年的風煜月、洛枳芸，還是現在的凌如音，他們在初知風慕晴是自願服毒自盡時，都以自己對風慕晴的瞭解，認為她不是那種會選擇自盡的人，但事實便是如此，不論信與不信，都不會有所改變。
祠堂裡的兩人沉默了很久很久後，凌如音突然開口道：“當年在阿晴身邊伺候的婢女現今可還在府中？”
“不在了，都被本王趕出府了。”
“那王爺可知道她們的住處？”
“所有曾在府中呆過的婢女，她們的住處等都會登記起來，本王可以讓魏延將那冊子尋來。”
“那就麻煩王爺了。”
“凌將軍可是打算去尋那些婢女？她們未必會還在原先的住處。”
凌如音惆悵道：“不論如何，臣都要去找找，只有這樣臣才能死心。”
風煜月看著那幾個熟悉的牌位，嘆氣道：“罷了，那本王便和將軍一起，去確定那最終的答案。”
凌如音作揖道：“那臣便先謝過王爺了。”
隨後，風煜月先離開祠堂，讓魏延將那本登記婢女資訊的冊子找來給他，而凌如音則是在祠堂裡繼續呆了半個時辰才離開。
風煜月將當年被趕出王府的八個婢女的資訊全都找了出來，但他發現這八個人都住在不同的郡城裡，最遠的甚至在璃郡。若是就他們一起去尋這八個人，恐怕要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
經過一番商討，加之風煜月的不斷勸說和凌如音的妥協，最終兩人決定兵分兩路以最快的速度確定最終的答案。
而這一切，都是瞞著所有人悄悄進行的，因為，他們不會輕易讓少陽王離開少陽，而風煜月又有必須親自前往的理由。
當年翠玉離開王府前，曾託魏延幫她捎一句話，那句話是“王爺，奴婢也算是看著您長大的，在這最後，想多嘴一句，有些時候您所看到的只是別人想讓您看到了，而那些，未必是所有的真相”。
那時候風煜月以為那只是翠雲看他年紀小而給他的忠告，但現在細想，卻覺得這句話並不簡單。在那樣的背景下，特地託人告訴他這句話，這是否說明了，翠玉其實還知道些他不知道的事？
夜裡，風煜月留下一封寫有“緊急情況，勿念”的信後，便同凌如音一起，避開所有人，悄悄地出了少陽郡，騎上早些時候在城外備好的馬匹，一路疾馳趕往各自的目的地。
風煜月將前往距離最近的洛泉郡尋找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