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煜月醒來的時候仍是沒見到墨宸霄，他雖有疑惑，但也不便多問。
他穿戴好衣裳，梳理好長髮後，便出了房門，不出意外，他們已經點好了餐點就等他一人了。
風啟衍瞧見風煜月來了，臉上的笑容比盛夏的驕陽還要耀眼，“煜兒快來，這滿桌的美食可就等你了，還有桂花糕呢。”
風煜月應了聲好後，便加快了腳步，客氣地同墨宸霄和顧瀾道早安後便落座。
風煜月發現，顧瀾同他之間生疏了不少，反倒是同風啟衍感情更甚從前。
若是平日風啟衍給顧瀾什麼吃食，顧瀾不僅不會接受，還會罵罵咧咧一會兒，但今日，他不僅接受了，還笑著道了謝。
很久以後，風煜月才解了今日的困惑。
原是昨日顧瀾得了墨宸霄傳喚後，便仔細檢查一遍結界後就匆匆趕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風煜月他們還在雅閣內談論蘇府的事，他又正氣頭上，便自個躲回了房內，想著自己受的委屈，這越想心裡的委屈越是一發不可收拾，以至於風啟衍推門進來的時候，他都忘了藏起來。
“喲，你可算是回來了。”風啟衍見到他時，心裡樂開了花。
但顧瀾一聽見這聲音，思緒立馬被拉回，起身就要往窗外跑，奈何風啟衍快他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走開！”顧瀾急得差點跺起腳來。
風啟衍拉住顧瀾的手，緊張道：“你怎麼了，若是你覺得那晚我說的話惹你不開心了，那我，我也只能對最後那一句話道歉，我不該諷刺你的，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個善良可靠的神，你是我一生都在追尋的光。”
風啟衍原以為自己的這番真情實感會讓顧瀾開心些，哪知顧瀾直接仰頭痛哭，兩行熱淚順頰流下。
風啟衍抓住顧瀾的雙臂，內心慌亂無比，他此刻才知道，原來神也是會流淚的，“怎麼突然哭起來了？可是我哪裡說錯了，我給你賠不是。”
可顧瀾心裡沉痛的感情就像是洩了閘的洪水，無法抑制住。
風啟衍將他過往的經歷快速地回憶了一遍，試圖尋找到讓人停止哭泣的最佳方法，可他這兩千多年的記憶裡，竟只有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用義母做的桂花糕哄年幼的風煜月。
他長嘆一聲，從納戒中取出了早上特地買的甜點，那天在水鏡樓他便注意到了顧瀾愛吃糕點，尤其喜甜。
“吃點甜的或許會高興些，別哭了，好嗎？”
顧瀾怔住了片刻，一把抱住了風啟衍，抽噎道：“你是第一個對我這麼好的人。”
風啟衍像哄小孩子似的拍著顧瀾的背，“好啦好啦，快嚐嚐吧，知你喜歡。”
“謝謝！”顧瀾接過那包存留著風啟衍餘溫的甜點，絲毫不在意形象，大口大口吃起來。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風啟衍將剛倒好的茶水遞給了顧瀾，眼中滿是疼惜。
他從未想過，原來一個幾千歲的神也會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原來一包甜點就可以得到顧瀾的擁抱，就可以算作待他好。
他此刻才意識到，當年給他包子的大哥哥，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堅強，那麼幸福。
“他待你不好嗎？”風啟衍終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顧瀾嘴裡塞滿了糕點，口齒不清地問道：“他？”
“墨神君。”
“……帝君待我很好。”顧瀾將嘴中的食物都嚥了下去，繼續道，“我誕生於幽都山中的一眼清泉，因受魔氣影響，我神魂不穩，若是沒有帝君，我可能早就死了，也可能變成不魔不神的怪物。”
“帝君會幫我穩定神魂，會在我受欺負的時候一聲不吭替我出氣。”顧瀾越發傷感。
“我知道帝君同其他神不同，從誕生那刻起便揹負著整個神族的興榮。魔族忌憚他，因此在帝君成年前不知遭受了魔族多少次明裡暗裡的刺殺，這也造就了帝君冷漠、沉穩的性格。神界的戰神冷漠無情，所有人都這麼說，不管是神族，還是魔族，妖族，而我也這麼認為。直到我看見了帝君對卉文帝君笑，那個笑容很好看，可惜不是屬於我的，在卉文帝君面前，帝君也是個符合他年齡的開朗少年。意識到這，我開始不滿足我所獲得的，可無論我多麼努力，帝君的目光永遠只為卉文帝君停留。我雖不甘卻也無能為力。”
這是顧瀾第一次將自己藏在心中幾千年的煩惱訴說與他人聽，也是風啟衍第一次聽顧瀾說他的過去。
印象中，顧瀾是個極為活潑開朗，思維跳脫的意氣少年郎，以至於風啟衍以為他不會輕易受傷，可事實上，顧瀾是個渴望關愛卻故作不在乎的矛盾體。
“不是你不好，只是那個卉文帝君先來到他身邊，先來後到說得就是這個道理。”風啟衍頓了頓，鄭重道，“不過在我這，你永遠是先到的；在我這，你可以肆意妄為，我會盡我所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之前就覺得你這廝輕浮的很，我果然沒看走眼，這般噁心的話你竟也能面不改色說出來。”顧瀾臉色漲得通紅，但說不感動絕對是假的。
反觀風啟衍，沒有絲毫要悔過的意思，反而真誠地說道：“我是認真的，不是胡謅亂扯，也不是花言巧語。”
顧瀾活了大半輩子都沒這麼羞恥過，“知道了，你別再說了，從此刻起，不論我們過去相處地多麼不愉快，但以後我們是最好的兄弟。”
“兄弟嗎？”風啟衍笑著，“好啊，那就先做兄弟。”
“……隨便你，不過，今晚我說的話，你不可以跟別人說，誰都不行！”
風啟衍在自己的嘴唇上比劃著，示意自己嘴巴很嚴實，“放心吧，我連煜兒都不說，除非你讓我說。”
顧瀾毫不吝嗇賜予風啟衍一記白眼後，便繼續品嚐那些美味糕點了。
“顧瀾，煜兒就是卉文帝君，對嗎？
顧瀾停下了吃糕點的動作，遲疑了會，“不是，你想多了，頂多是長的像，神就是神，不會變成人族的。”
雖然風啟衍沒有得到顧瀾肯定的答案，但他心裡早就有了定論。
當然，這個小插曲並不會影響到兩人剛剛升溫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