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過後，幾人便按照昨日商討好的出發前往蘇府周邊人家進行詢問。
即便已是辰時，以蘇府為中心的方圓兩厘內也鮮少有人煙，不得不出來的人們各個行色匆匆。
“大娘，可否佔用您幾分鐘？”風煜月試圖與迎面走來的中年婦女搭上話。
但中年婦女朝他擺了擺手，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
他們又陸陸續續試了很多次，愣是無一人肯駐足片刻。
“這周邊沒剩多少戶人家了。”風啟衍道。
“先試試看吧。”風煜月隨機敲響了某戶人家的門。
有規律的三下敲門聲後，一個略顯滄桑的聲音從屋內傳來，“誰啊？”
“老人家，我們想來向您瞭解一些情況的，若您知道，可否告知一下？”
屋內許久未傳來老人的回答。
“老人家？”風煜月語氣溫柔道。
“孩子們都去外地了，我一個老頭什麼也不懂，你們問別人去吧。”
“你這老頭！”風啟衍這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還沒來得及罵幾句就被風煜月制止了。
“老人家，打擾了！我們這就離開。”
“年輕人，我勸你們不要再插手蘇府的事了，免得惹禍上身。”屋內的老人終是不忍有人再因為蘇府而喪命。
“多謝您的忠告。”風煜月見過蘇府中那個無辜慘死的少年，也見識過蘇府冤魂難散，他知道蘇府的慘案已經非凡人可為，但所幸他不是自己一個人。
“煜兒，你就是脾氣太好了，那老頭明擺著就是知道什麼，但不想告訴我們。”風啟衍越想越氣，偏偏他也不能拿那老人怎麼樣。
“說與不說皆是他的自由，我無權干涉。”風煜月平靜道。
“話是這樣說，但為兄還是有些氣惱。”
“彆氣了，凡人處事原則大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顧瀾竟破天荒開口勸道。
顯然風啟衍也沒有想到顧瀾會主動勸慰他，哪還有空生那老頭的氣，“不氣了，阿瀾，你變了。”
顧瀾自然是又賞了他一記白眼。
“老人家，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突然傳來風煜月的關切詢問聲。
同時響起的，還有墨宸霄的聲音，他也關切詢問被他擁在懷中的風煜月，“有受傷嗎？”
但其實墨宸霄在風煜月即將被從旁邊慌慌張張跑來的老人撞到前，就及時和他換了位，風煜月被護在懷裡，而墨宸霄卻是實打實地被撞上。
風煜月搖頭道：“沒有。”隨後動作自然地拉開與墨宸霄的距離，伸手攙扶住步調不穩的年邁老人。
老人瘦弱，身上沒有半兩肉，滿臉褶皺，毫無血色，明明已是冬月，卻穿著單薄的破爛衣裳，風煜月所觸碰到的肢體冰涼得不似活人該有的體溫。
明明最令人懷疑的應是老人為何這般慌張，為何直撞風煜月，但風煜月第一個想到的卻是，“東方也會有這樣食不飽，穿不暖的人嗎？”
面對風煜月的關心，老人好半晌才有了反應，他像是被燙到了般猛地甩開了風煜月的手，一臉警惕地看著眼前的人。
墨宸霄見狀，將風煜月護在身後，眸光寒冷至極點，“問你，有傷到哪嗎？”
“沒，沒有。”老人聲音嘶啞、顫抖。
墨宸霄得到了老人的回答，便退回到風煜月身旁，繼續當安靜的背景板。
但一切在風煜月看來，簡直就是受傷的老人在墨宸霄警告性滿滿的眼神下，不得不否認自己受傷的事實。
“你別怕，我們沒有惡意。”風煜月從腰包內掏出一些銀兩，遞給老人，“買些禦寒的衣裳吧。”
老人似乎是沒想到對方會對他有這麼大的善意，他接過還留有餘溫的銀兩，頃刻老淚縱橫，“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風煜月撫起不停鞠躬的老人，“不必多謝，只是在下有些疑惑，不知你可否解答一二？”
“大善人，您說。”
“您方才是在躲避什麼東西嗎？不然不會沒看見前面有人，或者說，您看到了我們，但故意撞上來的？”風煜月一改先前的溫和。
老人卻並不慌張，反而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道：“幾位是外鄉人吧，可能還不知道一個多月前這裡死了許多人，近日還頻頻鬧鬼，搞得人心惶惶，老朽方才便是感覺到背後有東西，這才沒注意到前面有人。幾位都是善良的人，老朽奉勸幾位還是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多謝，不過在下還有些疑慮未解，暫時還不能離開。”
“有何疑慮？大善人不妨說說看，老朽若是知道，定會全盤托出。”
“蘇錦森，你聽說過嗎？”
老人臉上呆滯了片刻，語氣平常得像是在說一個毫不相關的人，“蘇錦森啊，可是蘇府的那位？”
“是。對於他，你可否有所瞭解？”
老人眼神複雜地看著風煜月，許久才緩緩開口道：“我們去那邊的亭子邊坐邊聊吧。”
“好。”
幾人圍著一張石桌坐好後，老人繼續說道：“蘇錦森，我見過他年輕時候的樣子，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城府深，不愛笑，做事狠毒果斷，即便是曾經的摯友，也不會留情，但對於赤離底層百姓而言，他卻是實打實的大善人，他經常施粥救濟窮人家。對於他的死，老朽也覺得痛惜。”
眼前的老人，回憶起蘇錦森，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但沒一句是有用的，風啟衍輕咳了一聲，道：“你可知蘇錦森有個楚姓的舊友？”
老人混濁的眼神瞬間變得晦暗不清，但很快又恢復平靜，“好像是有這麼一號人，老朽不太清楚，不過十年前，有個被蘇府辭退的管家，叫張祥，好像是荊南人士，你們可以去那碰碰運氣。”
“荊南，楚氏……多謝相告，老人家，可否告知你的姓名？”
“名字……原來已經這麼久了，都差點忘了名字。”老人喃喃著，像是陷入什麼回憶之中，幾人也識趣地沒打斷他。
“夏笙，老朽的名字。”老人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夏笙，不錯的名字。家在何處，在下送你回去？”風煜月問道。
“不用了，你們去忙你們的事吧。”夏笙頭也不會地往前方走去，一瘸一拐地消失在視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