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景瑞在風煜月昏迷的那些天裡，也將破敗的少陽王府仔細翻整了一番，雖無法面面俱到，但這做飯的廚子，護衛的侍從還是不可少的。
這不，從風煜月出府後，便一直倚著大門等待王爺回來的宋武，遠遠瞧見自家王爺和那位仙人抱著一堆東西緩緩走來，突然來了精神。
他朝府內大喊，“王爺回來了，王爺回來了。”
然後匆匆跑了過去。
見一向穩重的宋武如此匆忙，風煜月以為是又出了什麼事，“可是府中出了事？”
“不是不是。”宋武跑得太急，喘息了會兒，繼續說道，“臣遠遠瞧見王爺回來，一時興奮，失了禮數，還請王爺責罰。”
風煜月心中暖意漸起，但故意板起臉，“是該罰，便罰你替本王拿這些東西。”
“是！”宋武利索地接過所有東西，畢竟這本就是他趕來的目的，而後他又恭敬地對墨宸霄道，“您的也給在下吧。”
“不必。”墨宸霄的眼睛至始至終都盯著走在前方的風煜月，不管是多小的事，只要能用上他，他都願意。
何況，那都是風煜月的東西。
他啊，就怕風煜月不再需要他了。
“好吧。”宋武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靜靜跟在兩人身後。
進了府中，幾個從軍中被喚來充當臨時侍從的漢子紛紛圍了上來，“王爺王爺，廚房已經在準備晚飯了，您先在膳廳等會兒。”
“王爺王爺……”
“誒，王爺！”
墨宸霄將手中的東西隨便放在了一旁的某個人手上，而後在眾人的瞪大的雙眼下拉著風煜月朝府內走去。
“神君這是要帶本王去哪？”
“顧瀾回來了。”墨宸霄只是淡淡地說道。
“是嗎？”風煜月掙開了墨宸霄的手，心中有些失落，“那啟衍哥呢？”
“他也回來了。”墨宸霄僵著身站在原地，看著被掙開的手，眼眸發黯，語氣卻依舊平淡。
“我便知道他不會丟下我的，他們在哪？”
看著眼前人一臉興奮，墨宸霄只覺得刺眼，他握緊了一直在左手中的半塊玉佩，將心中的不快壓了下去，“我帶你去。”
一路上兩人不再有任何言語，只是一前一後走著，最後在風啟衍住的院子裡停了下來。
“顧瀾說，他還沒有醒。”
正要推開門的手停頓住了，風煜月啞聲道，“回來便好！”
風煜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推開那扇門，可當他看見熟悉的哥哥了無生氣地躺在床上時，心臟彷彿被什麼抓住了，痛苦地無法呼吸。
他步履艱難地朝風啟衍走近，低著頭，悄悄地落著淚。
明明見慣了那麼多生死離別，明明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不要再輕易落淚了，可為什麼，他還是那麼容易流淚呢？
“帝君，您來了。”直到風煜月走到身旁，一直坐在床邊看著風啟衍發呆的顧瀾這才回過神，重心不穩地站了起來，朝墨宸霄道。
“嗯，他怎麼樣了。”
“不太好，應該是無法壓制住體內暴漲的魔族血統。”顧瀾憂心道。
“會有生命危險嗎？”風煜月自是聽到了顧瀾的話，他抬頭看向顧瀾，眼眶溼潤，他不想從還有哥哥的希望中進入絕望。
“他的魔族血統很霸道，若是壓制不住的話，他可能會七竅流血而亡。”
風煜月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伸手輕輕放在風啟衍的額前，眉間微皺，可片刻後，他將手收了回去，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是流了下來。
“我救不了他了。”
那是墨宸霄聽過最絕望的聲音，比那年在窮崖關聽到的還要絕望。
墨宸霄只覺得苦澀，原來，在他心裡，風啟衍比他的父母更重要。
比父母還重要的，那會是哪樣的存在？
墨宸霄想，或許風啟衍於風煜月而言，就像是風煜月於他而言般的存在吧。
會難過嗎？
怎麼會不難過，最珍視的人心裡裝下了很多無關緊要的人，卻沒有他。
可最珍視之人曾為他而死，他又有什麼資格在他心中佔一席之地呢？
“那就讓他珍視之人全都死掉好了。”
一個邪惡的聲音在他腦中不停地迴盪著，直到顧瀾出聲了，才消失。
“帝君，您可以幫幫他嗎？雖然他很煩，很討厭，可是，我還有好多話想問他。”顧瀾哭著，他想帝君那麼厲害，一定會有辦法的。
可是，墨宸霄本就在極力壓抑自己入魔，若是再受強橫的魔氣影響，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否抑制住。
“神君，求您了。”
看著風煜月淚眼婆娑的樣子，墨宸霄的心狠狠顫動著，拒絕的話再也無法說出口。
他走近了些，也伸手放在風啟衍的額前，一陣微弱的紅光隨之亮起。
片刻後，便將手收了回去，眸底是漫天的殺意。
顧瀾自是感受到了，一想到帝君本就痛恨魔族，又因為卉文帝君一直不怎麼待見風啟衍，便緊張了起來，害怕帝君一下子沒忍住殺了風啟衍。
“神君，可有辦法？”雖是這樣問，但風煜月很篤定，墨宸霄一定可以幫助風啟衍疏導體內的魔氣。
畢竟……
“你很希望他活著，即便他是魔族？”墨宸霄看向風煜月，突然開口問道，語氣異常冷漠。
風煜月怔住了片刻，點了點頭，“是，很希望！”
“好。”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就算是我的命，這本就是我欠你的。
墨宸霄伸指點在風啟衍眉間，周身圍繞著的神光順著指尖進入風啟衍體內，由內而外散發的神力如春風拂煦般溫柔得令人陌生，完全不同於昔日殺伐神的狠厲與壓迫感十足。
顯然這令顧瀾風震驚了好一會兒，而煜月卻只是苦笑了聲。
時間，果然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也罷，本就是痴心妄想！
“他很快便會醒來。”
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著，緊到指甲都嵌入肉中。墨宸霄不敢再去看風煜月一眼，說完話便朝屋外走去。
“神君，您要去哪？”風煜月關切道。
墨宸霄的步伐遲疑了片刻，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繼續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