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去幾天以後,秦王正坐在大殿上處理公務,啟快步來到他的面前,拱手道:“大王,宮外有個燕人要見您!”

“燕人?”秦王愣了愣,下意識的就準備讓啟將這人趕走。

寡人日理萬機,是什麼人都能見的嗎?

不過秦王轉念一想,一個燕人敢到王宮外主動求見,不是說客就是策士。

見一見也無妨,倘若是那種只會搖唇鼓舌的狂徒,打一頓趕出去就是了。

萬一是個能人,那自己豈不是撿到寶了?

想著,秦王抬起頭對啟吩咐道:“讓那個燕人進來!”

“唯!”

須臾,蔡澤在啟的帶領下進入到大殿。

“拜見大王!”

蔡澤對秦王拱手行禮。

秦王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了一下蔡澤,蔡澤長相平平無奇,並不出眾,給秦王的感覺遠不如看到田秀那張帥臉的時候驚豔。

這時代大多數人都是顏控,一看到那種長得比較帥的,就先天認為對方很有能力,比如趙括這種,看起來就像很能打的樣子。

“先生叫什麼名字啊!”

儘管秦王對蔡澤的第一印象並不好,但還是耐著性子問了對方的名字。

“臣蔡澤!”

蔡澤看著秦王,不卑不亢的說道。

這態度成功吸引了老秦王的注意,他見過許多人,除了範睢,沒有人能在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不緊張。

大多數人看到他都會很激動,或者結巴甚至汗流浹背,只有蔡澤一副泰然處之的樣子。

處變不驚的人老秦王一直都很賞識。

“蔡澤!”老秦王點了點頭,道:“你來找寡人是所為何事啊?”

“特為應侯而來!”

蔡澤話音一落,啟頓時向他投來一個驚訝的眼神,這種時候還有人敢替範睢求情,活膩歪了嗎?

老秦王面色陰沉的看著蔡澤,道:“為應侯,應侯怎麼了?”

蔡澤非常明白,這種時候他不能說錯一句話,否則下一秒就會被拉出去砍了。

沉吟了片刻以,蔡澤拱手道:

“大王不知,應侯自從辭去相位以後。終日惶恐不安。”

“哦?”秦王臉色更加難看,道:“應侯怎麼會惶恐呢?”

蔡澤彎著腰,輕輕將頭抬起看向秦王,道:“應侯為何惶恐,大王心知肚明!”

秦王冷笑一聲,道:“寡人怎麼會知道?”

蔡澤笑道:“敢問大王是否想殺應侯?”

話音一落,大殿上就陷入一片死寂,緊接著啟忍不住高聲斥責:“放肆!來人啊!”

很快就有幾名武士從殿外衝了進來。

見到武士們要進來拿自己,蔡澤並沒有露出絲毫慌亂,反而是一臉鎮定的站在原地。

這份從容,再次讓老秦王刮目相看。

武士們剛準備要上前縛住蔡澤的雙手,老秦王發出一聲威喝:“慢!”

武士們頓時停下了手,將目光看向秦王。

秦王稷揮手示意武士們退下,武士們拱手行了一禮,緩緩退出殿外。

待到武士們出去以後,秦王方才開口:“寡人想殺如何不想殺又如何?”

蔡澤沉聲道:“大王若想殺應侯,則有兩大弊端,若不殺,則有三大好處。”

“哦?”秦王大笑了幾聲,沉聲道:“說來聽聽!不過寡人平生最討厭說客,若說的不中聽,先生今日必血濺當場!”

蔡澤並沒被這話嚇住,反而是非常鎮定的拱手道:“大王!應侯乃是您的柱國大臣,他並沒有犯什麼錯,您因為猜疑,就要殺死他,必會落得一個兔死狗烹之罵名,此乃一大弊端。

而第二大弊端則是,應侯與您相伴多您,此事天下皆知,您若如同賜死武安君一樣殺死應侯,必會令天下賢才寒心。只怕自此以後天下英雄都將畏懼大王,不會再有人來關中投奔了!”

秦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問:“那三大好處呢?”

蔡澤伸出一根手指,道:“這第一大好處,應侯以辭去相位,對大王已然無害。大王若留之,可成全您與應侯君臣之義。

而第二大好處,若您留著應侯,準其在封地養老,此舉無疑是告訴世人,大王體恤老臣,大王愛戴臣下的美名很快就能傳遍天下。

而第三大好處,應侯名聲佈於天下,若有他在,天下英雄暮其美名,必來投效,倒是大王可以範睢之名,廣收天下賢臣。”

蔡澤說罷,略帶緊張的抬起頭看向秦王。

秦王冷著臉盯著他,一直看了許久,突然秦王厲聲道:“來人!將他推出去斬了!”

此言一出,蔡澤臉色終於驟變,身子不由向後退了兩步。

秦王撫掌大笑:“先生!原來您並非不怕死啊!”

蔡澤聽到這話,急忙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冷汗,拱手道:“原來大王是嚇唬微臣!”

秦王的確想要嚇嚇蔡澤,他其實很欣賞這個年輕人。

對方敢於在範睢落難的時候,前來為他求情,這份勇氣超乎常人。

蔡澤的言談舉止,特別是那種臨危不亂的鎮定,更是讓秦王非常欣賞。

秦王甚至想讓蔡澤來接任相位,只是他不太明白,蔡澤會不會是範睢派來遊說他的死士?

如果對方真的是死士,那必定是不怕死的。

事實證明了,蔡澤還是怕死的,可見他不可能是範睢的死士。

老秦王捋著他已經花白的鬍鬚,笑道:“應侯果然慧眼識人,麾下居然有你這樣的能人!蔡澤你很好!”

蔡澤知道,這句秦王的很好不光保住了他的命,更保住了範睢的命。

“謝大王!”

蔡澤對秦王俯身長拜道。

當天,秦王與蔡澤一直談到深夜,第二天,兩人又談了一天,到了第三天清晨,王宮中傳出一份詔令,秦王命蔡澤為相。

這個訊息一出,瞬間震驚朝野!

在此之前很多人都沒聽過蔡澤這個名字,蔡澤就像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突然就成了丞相!

這個訊息迅速登上咸陽的熱搜,咸陽上下到處都在議論此事。

秦之法嚴禁百姓議論國政,然而秦王這次好像有意讓百姓們議論,並沒有明令禁止。

很快,咸陽城中各種流言蜚語甚囂塵上,甚至有人說蔡澤是老秦王流落在燕國的私生子一類的謠言。

就在咸陽的流言蜚語鋪天蓋地之際,蔡澤驟然發難,他先是命人逮捕了幾個帶頭造謠的百姓,又將幾個在酒館中聚眾扎堆議論此事的人流放巴蜀。

隨著蔡澤的雷霆手段,謠言被迅速平息。

一時間咸陽城中,無人再敢議論此事。

王宮中。

秦王聽完了啟的彙報後,欣慰的一笑:“蔡澤,沒有讓寡人失望!”

啟一臉佩服的對秦王拱手道:“大王用流言來試探蔡相的實力,的確高明。只是,大王就不怕丞相無法平息流言嗎?”

秦王閉著眼睛坐在席上假寐,道:“連這點考驗都通不過,他的丞相就該當到頭了!”

另一邊,田秀聽說了秦王以蔡澤為相的事情,不禁感到一陣頭疼。

他好不容易趕走了範睢,弄死了白起,不成想又來個蔡澤!

這個蔡澤在歷史上雖然不像範睢那樣出名,但也堪稱一代名相,有此人在,他禍害秦國怕是不太容易!

就在田秀思索著怎麼對付蔡澤的時候,魚拉開房門走進了房間中。

“僕拜見主君!”

魚拱手行禮道。

“先生不必客氣!”田秀扶起魚的手,看著他說道:“您來找我,想必是有什麼話想說吧!”

“正是!”魚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沉思了良久,緩緩拱起手道:“臣已經想清楚了,決定向主君坦白!”

這麼快就要向我坦白了?難不成是被我的“王霸之氣”征服了?

田秀不動聲色的說道:“先生請講,秀洗耳恭聽!”

魚嘆息了一聲,道:“其實僕是秦王安插到您身邊的眼線,僕的真實身份是秦王的衛隊長!”

“什麼?”田秀錯愕的看著魚,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小老頭,居然是秦王的衛隊長?

不對啊,秦王的衛隊長不是啟麼?

“僕在少年時就擔任秦王的衛隊長,足足當了十年!後來又到軍中歷練,在軍中的時候,我結識了武安君,事實上我像兄長一樣尊敬他……”

魚那一雙略帶渾濁的眼球中滿是回憶,他將自己的經歷,一點一滴的講了出來。

講完以後,田秀也不勝唏噓,道:“這麼說,武安君還曾救過您的性命?”

魚沉重的點點頭:“當年我被趙軍所困,若不是武安君率兵回來救我,我早死了。”

田秀長嘆道:“所以這才是你拋棄秦王的原因,對嗎?”

魚點點頭,道:“我對秦王無比忠誠,曾經我從未質疑過他任何命令,直到武安君的死,真正讓我看到了秦王的刻薄寡恩,就像您所說的,這樣的王是不值得我去追隨的。”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魚搖了搖頭,透過對方忠誠的話語,田秀基本相信他說的應該都是事實。

不過田秀也不是那種清信於人的,做人最忌諱的就是別人對你說了幾句“肺腑之言”,你就放下戒備毫無保留的相信對方,做人總得留個心眼。

“我怎麼相信先生呢?”

田秀盯著魚那略有些渾濁的眼球問。

魚苦笑一聲,他也知道今天不拿點乾貨出來,恐怕是不能得到田秀信任的。

“主君請看!”魚緩緩從袖口中摸出一份羊皮紙,這紙都有些發黴了,一些地方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

田秀將這張羊皮紙拿到燭火下細細看了看,只見上面寫著許多名字,周圍還標註著地名,霎時間田秀恍然大悟,“莫非這是?”

魚走到田秀身邊,點頭道:“不錯,這就是這些年,秦王安插到各國諜者的名冊,只不過我這只是一小部分,秦王很謹慎,他不會讓其他人知道,他手上究竟有多少諜者。”

田秀耐心看著手上的名冊,他的府上除了魚,還有兩個庖廚以及一個婢女,統統都是秦王安排到他身邊的臥底。

更讓田秀感到心驚的是,名單上還記錄了幾個安排在趙王身邊的臥底,其中一人居然還是趙王的近侍。

如果真按照魚所說的,這份名單還只是冰山一角,那秦王到底在關東六國安排了多少諜者?田秀不敢想象!

也難怪六國攻打秦國,沒一次能成功,本國都被人家秦國滲透成篩子了,你的一舉一動人家秦王都知道,這仗還打個屁呀!

“這份名單很有價值!”田秀小心的將名單揣到袖子裡,對魚拱手一拜:“秀多謝先生提供這份名單!”

魚看到田秀收下名單,心中已然了,試探道:“主君,你這次來到秦國,想必是有什麼特殊使命吧!”

田秀並沒正面去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時候到了,先生自然知道!請先生投靠我的這件事情,務必不要被人發覺,我留著您,將來必有大用!”

魚從房間中離去後,田秀叫來了楊端和以及展,將手中的名冊交給了他們,並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敘述了一遍。

楊端和看完名單也是心中一驚:“真想不到秦王居然有這麼多諜者!”

展拱起手道:“少君,倘若名單是真的,那我們得趕緊將此事告知趙王,把這些眼線都挖出來!”

“不可!”楊端和急忙勸阻道:“如果這份名單是真的,我們現在讓趙王去挖人,那就等於告訴秦王,有人出賣了這些人,秦王一旦順藤摸瓜去調查,用不了多久就會懷疑魚,到時候主君的身份也就藏不住了!”

田秀跟著點了點頭:“名單上這些人暫時都不要動,當務之急,還是得讓毛遂暗中查一查,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秦國的諜者。”

楊端和頓時明白田秀的意思:“您這是擔心魚欺騙您?”

田秀笑了笑:“做人謹慎點命會長一些!”

“展!”田秀又對展吩咐道。

“臣在!”展直起身子,拱手領命。

田秀沉吟了一陣,道:“你現在去嚴密監視魚,如果發現他有聯絡秦王,或者任何不明的舉動,立即除掉他!”

“是!”

展彎腰領命,然後迅速退了下去。

接著透過幾天的監視,田秀確定魚並沒跟任何人接觸過,他這次投奔,有極大機率是真實的。

魚這樣追隨了秦王幾十年的人都可以背叛他,看起來這秦國內部並非是鐵板一塊。

若是有心撬動,這個龐然大物未必不會從內部解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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