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謀長看向坂田的目光立即變得佩服起來。
坂田不愧是聯隊長，總能想到自己看不到的問題。
怪不得人家年紀輕輕就成了大佐聯隊長，自己年紀比他大卻還是個中佐參謀長。
馬上問：“聯隊長……”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進攻？”
“增加進攻部隊兵力……”坂田脫口回答。
“就算阻擊陣地真藏了獨立團大刀兵，進攻部隊也能一仗全殲他們……”
“那接下來的進攻就好打了。”
“炮兵馬上對獨立團一線阻擊陣地展開炮擊……十分鐘後開始進攻……”
“第一大隊四個中隊全部衝上去……”
“把我們的兵力優勢跟火力優勢全部發揮出來，以優勢打獨立團劣勢，這樣才能用最小代價消滅獨立團。”
十分鐘炮火準備說長也不長，參謀長剛安排好進攻部隊，轟鳴的炮聲就停下來。
“迫擊炮準備……開始進攻……”坂田大佐滿臉期待命令。
這是他調整兵力後的第一次進攻，必須打贏，不然就太丟臉了。
“咚咚咚……噠噠噠……”
阻擊陣地很快傳出交火聲，但跟上一輪進攻相比明顯弱了很多。
坂田大佐嘴角不自覺就翹了起來。
陣地上的阻擊火力變弱，進攻部隊在路上的損失肯定大大降低，屆時就會有更多部隊跟獨立團大刀兵拼刺刀，以兵力優勢消滅他們。
“聯隊長……”參謀長突然變得特別激動。
“阻擊陣地上的火力好像變弱了，獨立團好像快撐不住了……”
坂田臉上也閃出一抹笑容，很高興道：“阻擊陣地已經被炮兵炸的差不多了……”
“雖然還沒被完全夷為平地，但還能用的戰壕已經不多了！”
“獨立團想派兵增援戰場也沒陣地可用，只能暴露在我們槍口下捱打，白白送死……”
“現在留給他們的只有兩條路……”
“要麼放棄陣地撤退……”
“要麼死守陣地，等進攻部隊衝近以後跟我們拼刺刀……”
“不管他們如何選擇，最後的勝利都屬於我們……”
“聯隊長英明……”一聲恭維突然傳到坂田耳朵，幾米外一個觀察哨就跟打了雞血似的，滿臉激動道。
“陣地上的八路軍在撤退……”
“交替掩護撤離戰場……他們要跑路……”
參謀長跟著接話：“您說對了……”
“沒了戰壕當掩體，再多八路軍防守陣地也是我們活靶子……除了撤退他們別無選擇。”
“進攻部隊衝上阻擊陣地了……”
“我們贏了……”
“聯隊長改進後的進攻方式有用，獨立團完全不是我們對手。”
坂田臉上笑容更濃了，心情也非常高興。
馬上接話：“讓炮兵繼續攻擊八路軍第二道防線……”
“第一大隊在剛剛佔領的陣地上休整十分鐘，炮火準備結束後繼續進攻。”
“重機槍中隊迅速向前推進，在八路軍第一道阻擊陣地建立陣地，給進攻部隊提供火力掩護……”
…………
獨立團前敵指揮部。
氣氛比想象中的要壓抑，雖然前腳第一道防線是團長主動放棄的，但還是給部隊士氣造成不小影響。
“團長……”一個電話兵放下話筒報告。
“沈營長報告……”
“一連已經安全撤到二線陣地，但傷亡有點兒大……”
“參戰前一百五十三個戰士進入陣地，只退回來86人，其中還有八個重傷員……”
“營部加強給他們的兩挺重機槍全被摧毀……”
“六挺輕機槍損失三挺，僅帶回來三挺……”
李文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團長……”
“一連傷亡比我們預估要大……”
“幸虧他們及時撤離戰鬥……不然肯定躲不過坂田聯隊第二波進攻。”
說完後突然湊到孔捷身邊很小聲提醒：“一連傷亡過半，但卻沒消滅多少小鬼子，還把山腳第一道防線給丟了……”
“大家士氣明顯受到影響……”
“你要不要跟大家說兩句，鼓舞一下軍心……”
孔捷搖頭道：“任何鼓舞軍心的話都抵不過一場大勝仗……”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別看一連傷亡很大，但只要接下來的阻擊戰打好了，小鬼子連本帶利都會給老子還回來。”
“讓沈泉做好戰鬥準備……”
“經過剛才勝仗，坂田肯定對自己進攻方式充滿信心……”
“一定要沉住氣，抓住機會給老子打一場漂亮的大勝仗……”
…………
“轟隆隆……”
山野炮劇烈的爆炸聲不間斷在沈泉耳邊響起，一顆炮彈正好砸在底下指揮部旁邊，大量泥土從掩體頂部縫隙漏下來。
但沈泉站在射擊孔紋絲不動，絲毫不擔心指揮部安全。
“營長……前沿觀察哨傳來訊息，鬼子進攻部隊出動了……”身後電話兵突然放下話筒報告。
陣地已經被炮彈炸出來的硝煙完全瀰漫，伸手不見五指，沈泉只能看到幾十米外。
而鬼子進攻部隊躲在一百五六十米外，他只能透過前沿觀察哨確定他們動向。
滿臉期待問：“他們來了多少人……”
“四個滿編中隊……七百多小鬼子……”
沈泉臉上笑容更濃，當即命令：“把前沿觀察哨全部撤回來……”
“部隊全部做好戰鬥準備……”
“暗堡裡的輕重機槍全部待命，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提前暴露目標……”
“三連按計劃發動反擊，迷惑日軍進攻部隊，把他們全部吸引到陣地前面。”
說完他就放下望遠鏡，親自提起身旁的歪把子輕機槍，架在射擊孔，對準前面……
“殺給給……”
五分鐘後，日軍進攻部隊出現在陣前一百米位置。
成散兵線進攻前進，端著步槍，抱著輕機槍，彎著腰，非常警惕……
不斷有人被三連打出去的子彈命中，倒在進攻路上。
但這點兒傷亡顯然沒有嚇住他們，進攻速度絲毫不受影響。
沈泉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臉上笑容也比剛才更加濃烈。
雙方相隔還有六七十米時，日軍提供火力掩護的重機槍陸續開始啞火，進攻部隊隨之加快突擊速度，想要用最快速度殺傷阻擊陣地。
雙方相隔還有五十米時，已經有一大半鬼子因為進攻速度太快而不得不挺直身子。
完全暴露在沈泉槍口下！
“開火……噠噠噠……”
槍聲伴隨沈泉命令一起在暗堡裡響起，架在他身旁的兩挺歪把子同時開火。
阻擊陣地上的反擊火力驟然變密了好幾倍，其中還有兩挺重機槍。
紛飛的子彈雨在陣前交織在一起，迎面撞向日軍進攻部隊……
剎那間就有三四十個小鬼子倒在血泊中。
鬼子帶隊大隊長非常肉痛。
但阻擊陣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哪怕阻擊陣地上的火力驟然變密，他也不忍心放過這塊肥肉。
唰的一聲抽出指揮刀，指著近在咫尺的阻擊陣地，殺氣騰騰命令：“繼續向前突擊……拿下獨立團第二道阻擊陣地，殺給給……”
“機槍掩護，壓制八路軍阻擊火力……”
“擲彈筒射擊，給老子敲掉陣地上突然冒出來的火力點……”
“我們還有六七百人，拼消耗也能拿下阻擊陣地……殺給給……”
大隊長命令就好像一陣興奮劑，讓進攻部隊瞬間變得熱血沸騰起來。
一個個就好像打了雞血，眼睛變得通紅，盯著阻擊陣地就往前衝，速度飛快，絲毫不管耳邊嗖嗖飛舞的子彈雨。
在以往的戰鬥中，擲彈筒跟機槍手都會第一時間幹掉或者壓制八路軍阻擊火力，他們相信這次也不例外。
只要大家繼續往前衝，阻擊陣地迎面射來的反擊火力肯定會越來越弱……
結果卻跟他們想象大相徑庭……
身邊不斷有戰友被打死在衝鋒路上，但耳邊嗖嗖飛舞的子彈並沒有變少。
不是身後擲彈筒手跟機槍手沒盡力，而是阻擊陣地上的火力點就好像打不死小強，無論擲彈筒發射多少榴彈都摧不毀。
鬼子帶隊大隊長也意識到不對勁兒，但又捨不得放棄已經吃到嘴邊兒的肥肉。
他決定破釜沉舟再衝一次。
抱著誤傷自己人的風險朝身後命令：“讓迫擊炮中隊開炮……”
“獨立團肯定把火力點藏在我們的射擊死角，擲彈筒威力太小，傷不到他們……”
“迫擊炮肯定能摧毀這些火力點……”
“趕緊開炮……部隊繼續向前突擊……”
沈泉所在的暗堡內，歪把子機槍槍管都快打紅了，結果日軍進攻部隊仍沒有撤退意思。
“哈哈……老天都在幫我們獨立團……”沈泉一邊給歪把子換槍管一邊命令。
“鬼子衝的越狠……死的人越多……”
“都給老子狠狠地打……”
“衝到我們面前的小鬼子一個都不要放過……”
下命令的功夫，歪把子已經換好槍管。
沈泉快速把他架在射擊孔，肩膀頂住槍托，把三個小鬼子套進準星就扣動扳機……
…………
日軍進攻陣地。
坂田臉上的期待笑容瞬間凝固，看著進攻部隊一片片倒在地上，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聯隊長……阻擊陣地上的八路軍火力點好像有問題……”參謀長看坂田一動不動，很著急問。
就剛才不到兩分鐘時間，進攻部隊已經損失一個多中隊。
而阻擊陣地上的火力絲毫沒有變弱。
要是沒辦法摧毀那些火力點，繼續進攻下去，部隊傷亡還會急劇增加，甚至達到坂田聯隊無法承受地步。
“迫擊炮都摧不毀那些火力點……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坂田滿腦子都是疑問，被參謀長拉回現實就盯著戰場問。
參謀長搖頭道：“卑職也想不明白……”
“不能再打下去了……”坂田沉著臉接話。
“問題可以待會兒解決，但進攻部隊一旦傷亡太大，無論我們多麼後悔，那些被打死計程車兵都不可能重新活回來。”
“炮兵掩護……進攻部隊馬上撤退……”
“速度快一點兒，千萬不要拖泥帶水，儘快撤出八路軍阻擊火力殺傷範圍……”
沈泉也意識到鬼子想要撤退，手裡歪把子打得更歡，都想抓住最後機會多殺幾個小鬼子……
視野範圍內的最後一個鬼子被幹掉後，收起歪把子就對一旁部下命令：“機槍暗堡肯定會遭到日軍重點進攻……”
“部隊全部撤離暗堡，進防炮洞……”
“等鬼子炮火反擊結束後再確定還要不要返回暗堡……”
日軍進攻陣地。
鬼子進攻部隊帶隊大隊長正低著腦袋站在坂田面前挨訓。
雖然心裡特別委屈，但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四個中隊的進攻部隊，只有不到兩個中隊活著撤離戰鬥，直接損失達到驚人的四百人。
不管原因是什麼，敗就是敗了。
坂田罵了整整兩分鐘才讓自己恢復冷靜，盯著部下滿臉不解反問。
“我不需要你站在這兒挨訓……”
“戰鬥還要繼續……如果不能想辦法摧毀陣地上的火力點，我們發動再多次進攻都拿不下來……”
“說話呀……”
“阻擊陣地上的火力點到底有什麼後手，為什麼我們的迫擊炮跟擲彈筒都摧不毀他！”
“獨立團把那些火力點藏在地底下……還在地面陣地做了偽裝，等我們靠近後突然開槍……”
“迫擊炮跟擲彈筒只能摧毀地面目標，沒法兒破壞工事，也就消滅不了躲在地底下的八路軍……”
“只有山野炮盯著那些工事炸，才有可能將其摧毀……”
“嘶嘶嘶……”坂田倒吸一口涼氣道。
“藏在地底下……你確定以及沒看錯？”
得到部下肯定回答後，坂田突然拍了一下自己腦袋道：“我明白了……”
“獨立團之所以提前半個月進駐蒼雲嶺修建阻擊陣地……除了我們看到的表面陣地，他們還在蒼雲嶺地底下修建了大量機槍暗堡……”
“他們想用機槍暗堡把我們擋在蒼雲嶺……”
“好算計……”
“一出手就幹掉我們兩個多中隊……”
“看來我們又一次低估了獨立團戰鬥力跟正面阻擊我們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