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漁夫與蛇（2）

算了，這不是重點。

在快速習慣自已非人類的身體後，裘克的關注點終於開始轉移到面前厚重朦朧的玻璃後方。他惡狠狠的拍動玻璃面，除了發出沉悶的聲響外無事發生。

這個玻璃從水裡只能影影綽綽的看清自已的輪廓，只有在裘克湊近趴在玻璃面上時才勉為其難能夠看見外頭的光景。

裘克這才發覺外頭有好幾個身穿實驗服的男性在圍觀他，手中還拿著根鋼筆簌簌的記錄著。就好像裘克是那個動物園裡的珍稀物種，而他們是圍欄外的觀眾。

裘克又鉚足了勁推了推缸面，玻璃意料之中的還是紋絲不動。恍惚間，他意外聽見了那群人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

一名黑髮的高挑男性面露痴迷，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水中搖擺的身影，感慨萬千道：“太完美了…簡直就是上帝精雕細琢後誕生的珍品！”

“是啊…美如冠玉！放眼其他海域中的異種，根本沒有一個能跟他相提並論！”另一名藍髮的實驗人員同樣對眼前的海蛇讚不絕口，眼中迸射出貪婪的精光。

在他們的視角中：裘克如火般的赤發在水中漂浮著，帶動藻綠色的冗長尾部，自水域中游蕩巡視，通體的暗綠鱗片黯淡，卻在光線下猶如成色上好的寶石。

就像海底火山即將噴發之餘，那展露赤色的滾燙岩漿在遇水冷凝後凝結而出岩石。又好似遠古神話中利用歌聲惑人的塞壬，散發著令人無法抗拒的瑰麗魅力。

被他們圍觀的裘克當然沒有錯過那些人眼中的貪戀和痴迷，準確來說這種明目張膽的覬覦更令裘克毛骨悚然。

裘克張了張嘴想發聲，可倏然間他只感覺到自已本該是聲帶的位置震顫了幾下，嘶啞不成調的音節從喉管裡發出，結果他連完整的詞彙都無法好好講述。

合著不僅瞎了隻眼，還說不了話了？怪不得主線任務是學會一項人類技能呢…

“夜鶯，他們想幹什麼？”裘克現階段只能坐以待斃。他漫無目的在缸中游動，試圖尋找脆弱的突破口，最終什麼也沒有發現。

反倒是裘克的這些怪異行為引來了實驗人員的注意。

夜鶯：“看不出來嗎？目前看來似乎是對你很滿意，準備對你進一步實驗了。”

倏然間——有根金屬管狀物從頂端開啟的缺口裡探入裘克所在的水缸中。

裘克本人原本是好奇尚異的，可這具被改造異變的非人軀體卻驀然開始生理性的往後快速退縮。

很快，裘克就被迫知道這玩意是幹什麼用的了。

強烈的電流自金屬管中迸發，裘克驟縮的瞳孔甚至隱約窺見了那密密麻麻的金色絲線，他整個人猶如被陰雨天的驚雷當頭一劈，痛得裘克渾身痙攣的同時險些當場昏厥過去。

“額——！！！”裘克幾乎是控制不住的哀嚎嘶吼，水域裡避無可避的電流恍若編織成網將他籠罩。

這感覺很熟悉，貌似他剛進來這個故事線的時候，也是被這種疼痛給驚醒的。

密密匝匝的電流鑽進了裘克的每一寸肌膚，揮之不去的痛痺令他動彈不得，只能生理性的抽搐痙攣。連同水流都被這駭人的動靜驚擾得顫抖不斷，蕩起陣陣緊湊的漣漪。

沈巽熟稔的扭動開關將電流調到了二檔的位置，他的表情滿是期待和嚮往。而他的同事凌仕則是盡職盡責的記錄著裘克每一秒的反應，不變的是表情中的痴狂。

眼前是他們現階段最完美的實驗體，經過注射病毒樣本而被迫變異的異種——編號為DX-804的異種“海蛇”。

前段時日他們進行了很大膽的嘗試：將另外一隻異種體內導致異變的細胞注射進了這隻海蛇的身體裡。

剛開始還有排異反應，這隻海蛇幾乎是在水缸裡抽搐吐血了兩個時辰。

正當他們心灰意冷的觀察著，以為這隻海蛇必死無疑、實驗失敗了的時候，這隻海蛇居然潛移默化的把兩種不同的病毒給奇蹟般的融合了。

原本還擁有人類外耳廓的他，徹底異變成了魚類的鰓，小臂也長出了與之不符的翩長魚鰭，可尾部仍舊是蛇尾。

這簡直就是一個神蹟，一個指引他們研究出完美造物的開端！

於是乎今天，他們準備加強對DX-804的實驗力度。平日裡對方只能忍受一檔的電流，現如今不知道二檔能不能接受呢？

儀表盤上的資料不斷跳動變化著，直到顯示裘克生命體徵的那些資料開始趨於低值時，沈巽才終於捨得關掉電流。

“是不是力度太大了？”凌仕略感可惜的嘖嘖稱奇道。筆尖輕點紙面，只見紙張上密密麻麻記錄的都是些長串的專業術語。

他看見水中那道暗綠色的身影徹底沒了意識，正仰面昏迷的懸浮在水中央，而對方那如火焰般炙熱張揚的紅捲髮也隨著生命體徵的衰弱逐漸黯然失色。

“是有點用力過猛了，不過看起來不是不能忍受？抽點血看看吧。”沈巽皺著眉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的操作檯，最終揮了揮手差遣身後的實驗人員。

他們對裘克並沒有什麼同情心理，對他們而言裘克甚至不能稱之為人，而是一件暫且趨於完美的試驗品。編號來源於他們買走裘克的日期，貨物總歸要明碼標價。

在這個異變人群被獵捕的時代中，他們像一群不被認可的偏執者。他們認為異種的存在才是神明的選擇，只不過是因為現在外頭的那些異種都不算純粹完美的。

所以——他們決定自行創造出這種完美無瑕的存在。

必要的犧牲品是不可或缺的，因此那些奴隸市場裡沒有人權的傢伙理所當然的被他們買走用於實驗。至於這些奴隸的想法，誰在乎呢？

……

當裘克被奄奄一息的從滿是營養液的水缸中撈出來抽血時，他整個人都已經陷入了任人宰割的深度昏迷狀態。

這個巨型的培養皿是他們特地為裘克這種異種所打造的，堅固無比的同時避光還隔音。營養液可以維持裘克的身體所需營養，長時間不餵食都無傷大雅。

裘克失去口語能力，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不應該說是因為異變才被毒啞的，準確來說其實是因為裘克長期不用進食和開口說話所導致的退化。

長時間處於黑暗，你便會畏懼光明；長時間不走路，你便會失去行動能力。

與之同理。裘克長時間不說話，便潛移默化的喪失了交流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