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漁夫與蛇（24）

裘克美滋滋的想著，薩貝達要是知道了裘克心裡在想些什麼，都得感慨一句：原來自已在裘克心裡這麼偉岸啊。

薩貝達把裘克帶離實驗室時，天際已蒙上霧靄的灰色，宛若一塊蒙塵的布。顯而易見，兩人在底下待的時間有些過長了。

按照記憶裡的路線，薩貝達抱著裘克來到了先前那條溪流旁。

慣性思維作祟，於是薩貝達先把裘克放進溪水裡，轉而才去數起早些時候自已拋在草坪上的柴木。他皺著眉望著裘克那張臉，冥思苦想道：“你能吃什麼？”

按理來說，既然裘克是異種，那就是不挑食的存在，那他是不是應該給對方抓條魚吃？

有了計劃後，薩貝達就在裘克目光炯炯的注視下動作迅速的走向湍急的溪流，行雲流水的用魚叉插了幾條魚後，他把魚叉尖端上那條還在撲騰的魚遞給裘克。

裘克不明覺厲的望著眼前的魚叉，魚叉中間那根尖端上的活魚在負隅頑抗的撲騰無果後就慪氣了。

一股魚腥味及血腥味近距離瀰漫在裘克的鼻腔附近。他抬頭睨了眼薩貝達，頓時也不知道要說對方些什麼了。

雖說對方一叉到食物就第一時間遞給他這點讓他感觸頗深，但是他又不是海豹，給他叉條生魚過來幹什麼？

“不喜歡？”薩貝達望著裘克，發覺後者毫無要進食的打算後再度蹙眉把魚叉收回。他望了望死去的魚，又看了看面露鄙夷的裘克，“那你到底能吃什麼？”

裘克聞言算是知道薩貝達到底在糾結些什麼了，合著是不知道他要吃什麼？於是乎他立即伸手指了指那堆柴火。

“……你吃熟的？”薩貝達驚愕。

“嗯。”裘克發出肯定的哼哼，遂驀然潛入水中游躍。

原本薩貝達還沒搞懂裘克突然潛水乾什麼，直到河面上源源不斷的開始冒出各種活魚，準確來說是被蠻力丟出水源的可憐魚。

那些魚剛開始還是生龍活虎在自已的水域中暢所欲遊，緊接著就被裘克精準的抓住然後拋了出去，破水而出時還在空中劃過了一條完美的弧線，最後直直的砸在岸邊上昏死過去。

薩貝達嘴角抽搐，不著痕跡的站遠了些，他生怕自已一個不小心被裘克給誤傷。

望著天空的“魚潮”，薩貝達不禁感慨萬千。但又有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不會等會這些魚還得他來烤吧？

事實證明他的壞預感是對的。

裘克在輕輕鬆鬆抓了數十條魚後就赫然瀟灑地探出水面。他的眼尾眯起上揚，仰著個臉朝著薩貝達耀武揚威般嘚瑟哼哧，尾巴還在岸邊打著水花。

就這模樣，薩貝達都不懷疑其實這些魚不是對方的真實飯量，而是這片水域純粹就他媽只有這些魚了。

“你全要？”薩貝達眼皮跳動，雖然答案早已呼之欲出近在咫尺，可他還是沒忍住抱著點僥倖心態開口詢問。

但最終他的幻想還是破滅了，因為裘克肉眼可見垮下來的幽怨表情預示著一件事，對方是真的打算讓他烤全部。

……

入夜，林中篝火在遠處燃起裊裊炊煙。

“夜鶯，這魚真香啊！”裘克美滋滋的雙手啃著香氣四溢的烤魚，他的尾巴蜷縮在河中補水，上半身則半趴在卵石上。

那魚的魚鱗被去除後，魚皮在火焰的炙烤下烤得酥脆焦香，一咬就脫骨。魚肉也鮮嫩緊緻，咬下去還冒著些許汁水，唯一美中不足的一點就是沒有醬料調味。

夜鶯相對無言的沉默，幾分鐘後她幽幽的開口：“那可不嗎？你差點沒把你的廚師給累死。”

“……”裘克咀嚼的動作微頓，鎏金色的眼眸在黑夜裡冒著狡黠的暗芒。他視線斜視，看向篝火旁端坐著休憩的薩貝達。

對方單腿支起架著胳膊，手中正慢慢悠悠的拿著一串被吃了一半的烤魚啃著。白色的兜帽不知何時已然摘下，脖頸和額角因勞動而沁出的汗液早已被晚風吹拂得無影無蹤。

若是除去薩貝達藍眸中肉眼可見的無語凝噎的話，裘克肯定會覺得對方也在享受這種為他服務的感覺。

沒錯——薩貝達無止無休的給裘克烤了一下午的魚。直到入夜，他才終於籲出一口氣，結束了漫長的工具人勞作。

裘克緩慢翻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不遠處的人。除去上個故事線對薩貝達的偏見不談，其實平心而論，眼前這個來自“航海之日”的肅清者對他還是蠻好的。

想到這，裘克笑顏逐開，眼底難得也染上了幾分真切的友善。

他小心翼翼的嘗試爬上岸，蛇身摩挲在沙面上時還是不免窸窣作響，這個細微的動靜自然也就引來了篝火旁那人的矚目。

裘克霎時咂舌撇嘴，遂怡然自得的挪動軀體湊近薩貝達。在薩貝達困惑的目光下，裘克嬉笑著將毛茸茸的腦袋靠在對方的大腿上拱了拱。

赤色的髮梢絲絲縷縷的落在蔚藍的布料上，被篝火橘黃的暖光所照耀勾勒，好似朝陽之初海平面上冉冉升起的旭日，裹挾著旖旎的顏色沾染照印所有注視者的瞳仁。

就連薩貝達也不由自主的被這耀眼的顏色所吸引，仿若飛蛾撲火般，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上對方本該是耳朵、卻早已異化的魚鰓。

“你現在還知道湊過來？使喚我的時候倒是心安理得。”薩貝達嘆氣，指腹漫不經心的攆著對方的一綹髮絲把玩，“說起來，我這些柴原本是打算給我其他船員帶來著。”

薩貝達望著面前早就被用得只剩兩根的柴火以及搭建完畢後燃燒中的篝火，說起來他的好同事似乎也被他忘得一乾二淨了。

關我屁事，他們都是大活人難道不會自已找吃的嗎？裘克心中吐槽，全然把其他“航海之日”的船員當做空氣。

裘克完全忘記當初他還想攻略巴爾薩這檔子事了。

垂首就看見海蛇沒心沒肺纏著他大腿撒嬌的親暱模樣，薩貝達心底五味雜陳。

分明幾個小時前這個海蛇還滿臉趾高氣昂的指使他來著，可偏偏現在又恰到好處的放低姿態來湊到他身邊，討好似的用腦袋蹭他——真讓人難以發怒啊。

夜鶯：“薩貝達好感度上升3％，當前好感度值為：60％。你牛，把人使喚一頓還讓人心甘情願給你漲好感了。”

裘克戲謔一笑，遂挑眉笑罵：“你懂個屁，這叫真心換真心。”

夜鶯：“你最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