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冬天極少下雪,夏晚晚如今見過的最大的雪應該是紫禁城的冬雪,鋪天蓋地的冷風和一眼望不到邊的素白,整個世界白茫茫的一片。

紫禁城的雪景很美。

她想,被雪壓低的屋簷讓整個紫禁城都變得十分廣闊,而如今高樓聳立,若不刻意去尋覓,很少能窺見這樣的天地了。

夏晚晚坐在工作室裡,面前的電腦上儲存了許多紀錄片和拍攝素材,儘管大多數都是夏光耀棄用的雜亂素材,對於夏晚晚來說,也是很好的學習資料。

“怎麼樣?學習的這兩天,有什麼收穫嗎?”

工作室裡的楊青隨意開口與她閒聊。

“還不錯。”

夏晚晚很久沒有這麼沉浸地將自已放在一個空間裡,只思考影片內容本身。

楊青抬頭問她,“你真想以後接你爸的班?這條路可不好走。”

夏晚晚的嘴角帶著淺笑,“我不在乎自已的作品是否會被認定為成功的作品,也沒有什麼拿獎的目標。”

夏晚晚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電腦螢幕上,若有所思,“只有被無數的藝術堆砌起來的作品才算完美嗎?”

作品中記錄的,是絕大多數人的人生。

“許多具有靈魂的鏡頭,就體現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獎項、名利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只想我的作品可以改變什麼。”

哪怕只有一點點。

楊青搖搖頭,面上出現一抹悵然,“如今資訊化時代發展太快,我們的作品也只能成為一時的談資,想向他們傳達深一步的思想就很難了,改變又哪有那麼容易啊。”

“療愈自已也是很重要的人生體驗。”夏晚晚十分冷靜,“如果有人能夠因為我的作品變得更好,那會是我的榮幸。”

夏晚晚轉過頭平視她,“這兩天我一直在思考一個網上討論度很高的一個話題。”

“不過是一個穿越女,怎麼比得過世家大族培養了十幾年的大家閨秀。”

——

夏晚晚此話一出,不僅是楊青,寧國眾人心中也是泛出了巨大的波浪。

這個問題一下子炸開了眾人的討論,

一個穿越女,怎麼比得過世家大族培養了十幾年的大家閨秀?

“穿越女?”

夏婉清細細咀嚼著這句話,意味深長地看著天上的畫面。

“比起我們推測的借屍還魂,穿越這個詞倒是有些意思。”

一旁的侍女語氣傲慢:“區區一個穿越女,當然比不上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貴女。”

世家大族裡的禮儀,教養都是頂好的,琴棋書畫都是樣樣精通,宅子裡的手段,也都是從小耳聞目染。

一個穿越女,粗鄙不堪,散漫無禮,一點都沒有豪門貴女的樣子,怎麼可能鬥得過她們?

夏婉清眉目間湧出一股優越感,冷厲的眼神帶著睥睨,“夏晚晚的世界確實有點意思,但只要她來了這裡,就只是異世的一縷孤魂野鬼,怎麼能鬥得過我,她最後,不也是滿身狼狽地滾回了她的世界嗎?”

*

楊青的表情流露出驚訝,“你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

夏晚晚面色自然,“隨便刷到的,就思考了一下。”

夏晚晚看了一眼窗外有些陰沉的天,慢悠悠開口,“對於我們而言,古代社會充斥著許多陋習和封建糟粕,而我們從小生活在新社會,自然看不上那裡的規矩和體統,心高氣傲是很正常的事。”

她曾經也是帶著悲憫和略微的優越看待那個世界的人的,寧國到處都充滿著悲苦和腐朽,她一開始也是看不上的。

“可是論心機謀術,普通的穿越女自然比不上那些大家閨秀。”

後宮中一層一層的爭鬥,一點一滴的算計,一個來自現代的普通人怎麼可能受得住這樣的精神打壓。

“可是從小接受現代思想的我們,先進的思想從來不會允許我們因為爭奪一個男人的寵愛而勾心鬥角,也不會為了所謂的家族榮華而迷失自我。可現實往往會逼迫我們不得不變成自已曾經最討厭的樣子,因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楊青暗自嘆了口氣,“學堂之上無羅裙,棄嬰塔裡無男嬰。女子生活在那個時代,生來就註定了被當做附屬物的命運。”

“我曾經幻想過,穿越女會不會有可能改變那個世界,如今想想,十分可笑。阻礙她們的何止是這麼多年的封建糟粕,社會的禮制,因循守舊的人。這些怎麼會被輕易改變?我們出生在人人生而平等的世界,可古代社會的人呢?生來就有三六九等,她們的思想已經被那個腐朽的社會侵蝕,變得麻木,變得膽怯。”

夏晚晚說罷,眼神有些複雜,回憶到了往事,開口的話又悲了一個度,“也許她們也意識到了這樣的不公,也想到了反抗,但是迫於阻力和未來,她們選擇了待在舒適圈裡,繼續麻木。所以說啊,一個人的特立獨行只會被當做瘋子,慢慢被同化,但心裡仍舊存在一個夢一般的桃花源,兩種精神的折磨下,穿越者再大的熱血也會被拋去,最後變得不倫不類,似人似鬼。”

“最可悲的是,一個穿越者拼命想要拯救的世界,半點也容不下她,甚至連她想拯救的人,最後都帶著怨恨的目光看她,恨她破壞了原本的平靜生活。”

*

夏晚晚這話說得很平靜,全程沒有起伏,彷彿只是在討論一個很平常的話題。

若是寧國眾人不曾見到過夏晚晚死前的畫面,恐怕也不會想到她說的話,句句不提自已,句句皆是自已。

“不為爭奪寵愛,也不為家族榮華……”

靜妃念著這些詞,神思翻轉,“一個女子,不為夫君的寵愛,不為家族的榮華,那還怎麼活得下去……”

“是啊,夏晚晚最後不也是跟我們鬥得你死我活的,她這話說得,以為自已多賢德高尚呢。”

“她憑什麼這麼說,她為這個世界又做了什麼?宮裡的人誰不知道夏晚晚為了爭奪盛寵用盡手段,也好意思說我們?”

她們批判著夏晚晚說的話,一邊又忍不住為這話中的思想恍惚。

“學堂之上無羅裙,棄嬰塔上無男嬰……”

這樣的話鮮紅地刺痛了她們的眼睛,是啊,她們從來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談何自由,一輩子只能循規蹈矩地活著,步步小心翼翼,不敢出差錯。

“人人平等的世界……”

這話就像痴夢一般,牽扯住了她們的心,難怪,難怪那個世界的女子可以隨意地出門,難怪夏晚晚說要當導演,也沒有遭到反駁,難怪她可以在名利場上肆無忌憚地攀談。

這樣巨大的落差給了她們極大的衝擊,原以為得到夫君寵愛,安穩一生便是極好,所不曾想過還有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作為女子也可以不被束縛……

原來未來新時代的女子,可以過得這麼好,可是,憑什麼呢?憑什麼夏晚晚就可以生活在那種地方,享受人人平等的世界,而她們就要在這裡被束縛!

若是她們也可以去向那個世界,一定會很快樂,很自由地活著。

“我從小就被教導身為女子的道理,敬愛夫君,為家族爭光,從來不曾想過,還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那是我們女子的未來,可不是我的未來。”

“我們看見了未來又能如何呢,苦渡的船不曾為我停留。”

那樣光輝燦爛的世界,她們作為時代的犧牲者只能抬頭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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