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轉校生是小腰精
涼風吹走八月的厚重，天空更加澄澈，雲也更加輕盈。
紀漣手提著一個粗布揹包，抬眼看著門口“澤城一中”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許是因為他站姿筆直，又頂著一張姣好乖巧的面容，即使沒穿校服，周身也不自覺地散發出一股濃烈的學生氣。
“呲——！”
刺耳的聲音像刀子切割玻璃一樣，讓人不由得心一顫。
鐵鏽腐蝕住的窗戶被推開，一腦袋伸了出來，“你是哪個班的學生？這都上了一節課了，還在校門口晃悠！”
紀漣乾巴巴地回應道：“叔叔，我是今天新轉來的。”
門衛的臉上帶著些遲疑，“新生？這都下半學期了，哪有人中途轉過來的？”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轉校證明，紀漣連忙開口應道：“啊對了，這是我的......”
“證明”二字還未說出口。
兩人的交談就被身後“嘀——”的一聲給強行打斷。
“喂，老劉，開下門！”
囂張的嗓門兒伴著機動車的轟鳴，如狂風中肆意凜動的寒雪，說不出來的狂妄！
這一聲打斷了紀漣的動作，他還未轉頭，耳邊就傳來門衛點頭哈腰的賠笑聲，“哎呀，這就開，這就開，您早餐買好了？”
門衛的奉承並未得到對方的回應。
面前的自動拉伸門緩緩朝兩邊開啟一條小縫，機車少年見縫插針，一溜煙就竄了進去！
黑色機車速度太快，以至於紀漣只看到一個黑色頭盔。
他收回目光，將手中準備好的證明遞到窗前，“叔叔，這是我的推薦書，您可以看一下。”
風吹過的清朗聲音，令機車少年不由得往後看了一眼。
只見少年烏黑的頭髮前端被汗水浸溼，垂下來一縷遮住眼角的位置，看不清他的眉眼。
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樑，粉嫩的嘴唇微微翹起一個弧度......
門衛盯著那證明看了又看，實在挑不出什麼毛病，只好開門放人，“你拿著這個直接去‘集萃樓’一樓的辦公室報道吧。”
“嗯，好。”紀漣乖巧的道謝。
面前的自動大門再次拉開。
一路走到辦公室，他剛想敲門，就看到了門上貼著一張寫著“不用敲門，直接進”的紙條。
紀漣愣了下，推門往裡進。
“秦老師，你們班的裴揚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帶著些怒氣的聲音從辦公室裡傳了出來，讓紀漣的腳步停滯在門口。
此時他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辦公室裡，一個挺著中年啤酒肚的禿頂男人正手舞足蹈的比劃著，情緒異常激動。
“這小子開學第一天就在學校飆車，還差點兒把上邊下來視察學校工作的王主任給撞了！”禿頂男的頭頂光潔鋥亮，還向外宣洩著嫋嫋煙氣，像一個快要燒開的熱水壺。
“仗著一個鑽石王老五的爹就在學校裡胡作非為，他是把學校當遊樂場嗎？”
“簡直就是無組織無紀律，無法無天！”
熱水壺的對面站著一個身形修長的男人，他背對著紀漣，頭疼地安撫道：“白主任，你冷靜點。”
“高三這下半學年很重要，開學第一天就處理學生，不管是對學校，還是對學生都會有影響啊，況且......”
男人微微停頓，繼續說：“明天的升旗儀式上，宋校長還要親臨致辭，到時候別鬧得不好看。”
“升旗儀式？”白洪濤話鋒一轉，氣沖沖道：“好啊，那就讓他在全校面前念檢討！”
“領導那邊我去說！我還不信了，這麼多年什麼刺頭學生沒處理過，真是反了他的！”
紀漣就這樣一直站在原地，眼前這個場面，他完全開不了口。
從兩人的對話中，明顯可以感受到老師對這個刺頭學生的無奈。
竟然能把老師們都為難成這樣，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而且和自己一樣，都是高三的學生。
看來以後最好離這個人遠一點。
當看到辦公室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時，白洪濤臉上慍怒的表情並未消退，張口斥責道：“你是哪班的學生，不上課亂跑什麼？”
有了先前的經驗，紀漣沒多做解釋，只是將手裡的“推薦書”遞過去，“老師們好，我是今天新來的轉校生，這是我的......”
話音未落，就見白洪濤的臉色驟變。
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將人看了又看，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此時眯成了一條縫。
“轉校生？你是那個......”
“紀漣？”背對著紀漣的男人率先出聲，聲音裡同樣帶著驚訝。
紀漣不知道這人是怎麼知道自己名字的，乖乖應著，“是我。”
“對！就叫紀漣！”白洪濤猛拍了一下大腿，邁著大步朝紀漣走來。
“哎呀，你可算來了，我剛還在和秦老師聊，準備給你打電話來著。”
“你這，是怎麼過來的？”
這180°大轉彎的態度讓紀漣有些侷促，面對兩人投過來的灼熱目光，他吞吐道：“走......走過來的。”
“學校今天專門派了‘愛心公交車’去車站接你，你怎麼沒坐著過來？”秦華青嘴角含笑，目光溫柔，像在看一塊寶玉。
公交車？
而且還是專門接我的？
紀漣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輕咳一聲，“對不起，我下錯車了。”
確實是下錯了車，這麼多年沒回來，記憶中的小縣城簡直就是大變樣。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不復從前。
白洪濤一擺手，善解人意道：“沒事沒事，到了就好，到了就好啊。”
說罷，又噓寒問暖地再添兩句，“紀漣，以後你生活上有什麼困難，隨時可以找我和秦老師。”
白洪濤指了指自己和一旁站著的人，“秦老師還是你的班主任。”
紀漣點點頭，上一秒剛決定離那個“問題學生”遠一點，下一秒就成了同班同學。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算了，以後見了面，繞道走就是。
此時的秦華青高興壞了，面前的這個少年他很早就見過一次。
那是在前年的“全國高中生數學聯賽”上。
比賽聲勢浩大，群英薈萃。
但他記得很清楚，眼前這個瘦弱又有些膽怯的少年是如何在前幾輪比賽中大殺四方，一馬當先的。
不過，令人惋惜的是，比賽還未過半，少年就選擇了退賽。
秦華青後來還特意跑去少年所在的學校問了問原因，卻被身體不舒服這樣敷衍的解釋給打發走了。
現如今，他在聽到少年要轉到自己班上時，是發自肺腑的激動，“嗯，以後要是有......”
“咚！”
貼心的話還未說完，伴隨著一道巨大的聲響，辦公室的門被一股外力直接彈開！
紀漣嚇了一跳，余光中掠過一個身影。
等到眾人看清那大搖大擺走進來的人時。
“裴揚！”白洪濤剛熄滅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你還有沒有點組織紀律？進辦公室知不知道要先敲門？！”
裴揚？
就是那個讓老師都無可奈何的問題學生。
紀漣斂眉，他下意識地往旁邊退了退。
“白主任，您老眼昏花了吧。”少年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指著大敞的門，“這門上哪裡寫著‘先敲門’三個大字，要不您放我去外面，給您老配個老花鏡？”
囂張、狂妄、不可一世。
紀漣聽著這拽上天的口吻，皺了皺眉。
這人，一點兒也不懂尊敬師長呢。
他輕微偏過頭，就看到了少年眉下那雙細長丹鳳眼，承載著凌冽與桀驁。
高挺的鼻樑之下噙著兩瓣驕傲的薄唇，左耳處還彆著一枚黑色耳釘，給整個人平添幾分不羈！
這人，有點兇！
“秦老師，我能......先去教室嗎？”弱弱的聲音打破寂靜。
裴揚這才看到辦公室還站著一個人，只是這一看，就怔愣在原地。
原來是校門口那個長得賊好看的土包子。
這才幾分鐘，竟然又見面了。
他挑挑眉，慢慢靠近紀漣，像個散漫的獵人在逐步逼近自己看中的獵物。
待走近後，又吊兒郎當地輕佻出聲，“呦！同行啊！”
“本來以為剛開學犯事的就我一個，沒想到......”裴揚抬起胳膊，搭在紀漣的肩膀上，“沒想到你這都挨完訓了，不錯不錯~”
對方說話噴出的熱氣灑在紀漣的脖頸處，他渾身僵硬不自在，只覺得呼吸都是不順暢的。
裴揚看著那瑩白的耳垂慢慢變成滴血的暈紅色，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把玩一二。
他不自覺地貼近少年的耳垂，散漫出聲，“欸~同學，你犯的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