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茶氣四溢的林吉
“大人，小的還有另外一事要稟。”這次林吉不咬耳朵了，站得直直的拱手道。
“啥事？”
“小的跟隨大人多年，雖無名分，但大人照拂之情吉深感於心，無以為報，凡事樁樁件件無不以大人為重……”
“說事兒！”林知縣一看林吉這狗扯羊腸的架勢，頗不耐煩的出言打斷。
“小的請辭！”林吉正色道。
果不其然，一聽這話林知縣當即變了臉色，蹙眉不解道：“好好的辭什麼辭？不許辭！”
林吉內心一喜，面上卻做為難的樣子。
“小的也難捨大人，但終日跟隨大人出入府衙，難免受到些草莽愚夫的輕賤，本也當不得什麼，可小的讀書十餘載，現雖絕了考功名的念頭，卻也不想失了讀書人的體面。”
“誰給你臉色看了？”
林吉飛快的看了一眼梁捕頭後，趕緊低下頭道：“……無人”。
梁捕頭見狀手指都伸出來了，指著林吉，卻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好，畢竟別人也沒指名道姓，他上趕著解釋豈不是自動對號入座。
李唯看著林吉的表演，內心不由贊服：茶氣四溢！
“既無人那就莫再提請辭之事，你多年相隨，與本縣早已情同手足，又何懼他人指指點點！”
面對林知縣的渣男回答，林吉有些傻眼。
估摸是今日受到的屈辱太多，一向能屈能伸的林吉也發了狠，寸步不讓的想找回場子。
“剛才大人暈倒之時，有些公務想請梁捕頭協同查理，好等大人醒來後再行稟報，可梁捕頭根本不睬小的，並非小的鼠肚雞腸要找梁捕頭的不是，而是前有嫌疑綁匪之事不稟，後又無視小的合理請求。”
說到這，林吉直直看向梁捕頭，一字一頓：“敢問梁捕頭，如今在這縣衙之內，莫非已是你一人獨大了嗎？”
梁捕頭聞言，趕忙繞到林知縣跟前“撲通”跪倒。
“大人，別聽這孫子胡謅，我沒有……”
林知縣心胸狹窄，最怕就是有人越過了他去。
雖說公私事務幾乎都是林吉幫著拿主意，要沒了林吉，他這個廢物恐怕就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但就算如此，他也要端著主子的身份壓著，絲毫不給林吉有機會以此拿捏。
梁捕頭也是如此，整個縣衙武力值最高，操練兵丁縣防安全都得靠他，但若是已經狂妄到不把縣令大人放在眼裡了，那就只有讓他的捕頭生涯止步於此了。
“大人——您聽聽。”林吉觀察著林知縣陰晴不定的臉色，繼續添把火道：“在您面前梁捕頭尚且稱呼在下為孫子，遑論其他時候呢？在您看不見的地方，豈非任他梁捕頭一手遮天？”
“梁桂攀！”林知縣指著面前膝下跪著的梁捕頭怒喝：“你說，既有綁匪嫌疑人出現，為何不先來稟報？誰給你的膽子私自做主捉拿？你眼裡還有沒有本縣？！”
道罷，一腳把梁捕頭踹翻。
“大人，當時下邊人來報已跟隨嫌疑人前往，時間緊急，又要部署，故此……故此……”
梁捕頭顫抖著身子急急解釋，說到後邊都沒辦法再繼續說下去了。
說到底還是他自大了，接到線報時便已信了八分，只想著救回人質當得大功一件，既立了功，旁的還不是由得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若是沒救回或是誤報了，那事情也就到他這裡為止，只要能瞞住大人，他都不算失職。
可伍大妞非要在大人面前問起牛百萬，捅穿了事情不說，林吉現在更是咬住此事大做文章，今天看來要脫一層皮了。
“故此？故此什麼玩意兒？你梁桂攀本事大了，這一縣之主不若你來做？”林知縣越說越氣，上前又給了一腳。
“求大人責罰，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梁捕頭此時也顧不得還有下屬在旁，對著林知縣就“哐哐”磕頭。
牛百萬和趙通看得尷尬而侷促，不約而同低下頭去，認真瞧自己的鞋尖。
林吉勾起嘴角，頗為得意的翻了翻眼皮。
李唯則是一臉玩味的看著這幾人狗咬狗。
“如何責罰，你自己說！”看著梁捕頭不要命的給自己磕頭，林知縣還是比較滿意的，語氣中似有鬆動。
“小的願自罰三月……不不，小的願罰半年食祿……”
“唔，梁捕頭每月一兩二錢銀子外加八斗粟米，半年摺合約莫十兩銀子左右，梁捕頭真是大手筆啊。”林吉陰陽怪氣的揶揄道。
半年食祿咋一聽貌似很多，但林吉就是故意大喇喇的算出來，他就知道這個數一定入不了林知縣的眼。
跟隨林知縣身邊多年，他還能不知道這貨的胃口？
十兩銀子，打發要飯的呢？
果然，林知縣冷笑了一聲道：“看來老梁沒啥誠意啊……”
“不不，大人，小的說錯了，是一年，一年食祿，還有……上次借了大人的一對玉核桃回去觀賞，明日就拿來歸還大人。”
梁捕頭一咬牙，與其被林吉一點一點的擠兌著出血，還不如自己主動，起碼在林大人眼中，他還能得個態度誠懇認錯積極的印象。
反正他也不是靠每月的食祿過活，因著捕頭這個身份，鎮上的三教九流每月都少不了他的孝敬，那些才是大頭。
只要他保住盤絲縣衙的捕頭身份，今天一對玉核桃送出去，明天他能再賺回來十對。
有小舍才能大得，梁捕頭深諳此理。
而一旁本來坐著看熱鬧的李唯此時凌亂了。
捕頭的職務應該等同後世的刑警隊長吧，半年工資十兩銀子？
丫兒這兩天看病就要花掉一個刑警隊長一年半的工資？
怪不得閔氏哭成那個鬼樣子。
對此時的貨幣物價還沒有具體概念的李唯聽完梁捕頭的工資後，都有點呼吸困難了。
她拍著胸口深呼吸，不斷安慰自己，只要孩子沒事，那就花得值，多點就多點吧，誰讓人家小莫大夫醫術好呢，名醫收費貴點是合理的，正常的。
嗯，沒錯，就是這樣。
李唯還是比較善於跟自己和解的，拍了幾下胸口，心不堵了，氣兒也順了，一口氣上五樓也不費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