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傻子才不想念書
待到江老四一邊吃一邊囫圇不清的說完整個經過，別說江老三夫婦，李唯都詫異了。
這小子竟然無師自通三十六計！
不但起個大早外出撿狗屎，為魚死網破做好了準備，還懂得聲東擊西調虎離山，最後藏到雞窩裡睡覺，妥妥一招燈下黑。
就是捅伍得貴的那一棍子，有點狠。
由此可見，平時伍家人有多招他們恨。
沒了威武的伍大妞在家壓陣，這兄弟三人可真就八仙過海自由飛翔了。
一個拍屁股走人到現在沒回來。
一個渾水摸魚上山吃雞。
一個鬥智鬥勇虎口奪食。
李唯突然發現，這一家子看上去像是很齊整，但實則內裡如同一盤散沙，各自為營。
只單單伍家人這件事上各人的反應，足以看出兄弟間的冷漠疏離。
這樣的家，如同一艘行駛在湍流中的小破船，但凡遇到個浪頭或者暗礁，頃刻間就得分崩離析。
“老四，你想像你大哥一樣去唸書嗎？”
李唯沒生過孩子更沒教過孩子，自然不會像別的家長似的，非要揪著一件事讓孩子自己反省個對錯出來。
就是下意識覺得這份聰明才智用錯了地方，怪可惜的。
可江老四聽了這話，頭也不抬的繼續幹飯，含糊道：“娘你糊塗啦，咱家都要供不起大哥了，哪兒還有多餘的銀子供我呢。”
哭窮是伍大妞慣常用來糊弄家裡人的伎倆，江老四從小耳濡目染，深以為然。
“那意思是——就算有機會的話你也不想念書唄？”
江老四抬起頭，腮幫子塞得鼓鼓的不停嚼動，看著他娘，眼神跟看白痴似的。
“當然想念書啊，唸書可以去鎮上住，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衣裳，還有銀子花，傻子才不想念書呢。”
“就是，娘啊，咱家要是再供讀書人的話，您這倆大孫子可不能落下，我聽說了，大龍小虎這年歲正正是啟蒙的好時候呢。”
馬氏一聽這話趕緊替倆兒子爭取，不管李唯是說認真還是開玩笑，反正家裡要是再出讀書人，必須得有她倆兒子的份。
“我記得你們大嫂孃家爹不是在他們村設了私塾，專門教授小兒啟蒙嗎？想念書的話，大龍小虎可以送過去呀。”
“娘，您不是說那閔夫子水平不行嗎？說他自己當了半輩子的童生連個秀才都沒考上，教了這麼多孩子，也就大哥一個考了童生，還說咱家大哥考了幾年都沒考上秀才，都是被他岳丈的晦氣給帶累的。要真把大龍小虎送過去，那到頭了最多也就是個童生。”
是伍大妞的原話沒錯，背鍋俠李唯訕訕的放下筷子，假意佯怒。
“你出息了啊，還到頭了最多就是個童生，咋的，童生現在都入不了你的眼了唄？”
馬氏尷尬小聲喃喃：“這不都是您說的嗎？”
“我以前說的這些渾話，這次下去被你們爹給狠狠教訓了一番，所以……以前說的都不算，不算了啊。”
“娘，那您的意思是……”馬氏的表情管理很到位，一掃尷尬轉成滿臉的期待。
李唯一想，雖說虞老爺給的勞務費有二百五十兩銀子，可這不也沒到手呢嗎。
明天一早還得去縣衙接授那個狗屁稱號，也不知道林大人會不會再出什麼么蛾子，萬一卡著錢不給她的話……
“咳……沒啥意思，既然你也看不上閔童生，以後老大回來，讓他先抽空教教幾個小的好了，反正他也是童生，教他們幾個也夠資格了。”
馬氏：什麼叫我也看不上閔童生？再說哪次大哥回來，不都是告誡一大家子人輕點慢點小聲點，就怕吵著她那個“文曲星”兒子溫書，就這樣的誰敢讓他教幾個小的？
不過……話說回來，婆婆這瘋病犯起來，前兩天還破天荒的罰跪了大哥，要是一直這麼瘋下去，讓大哥教幾個小的讀書識字，倒還真不是沒可能。
想到這兒，馬氏又高興了，忙說：“好嘞娘，都聽您的。”
“嗯，這兩天丫兒在鎮上看病，你們大嫂得在醫館照顧她，明天我還得再去一趟鎮上，所以家裡前後這些你們兩口子多辛苦了，等我回來給大家帶好吃的。”
“娘，那我要糖葫蘆，要兩串……”江老四嘴裡還大口的吃著雞肉，一聽李唯說帶好吃的，趕忙報上自己想要的。
“阿奶阿奶，我也要糖葫蘆……”
“我也要……”
大龍小虎沒吃過糖葫蘆，但是看著小叔叔這著急的樣子，想著那定然是個好吃的東西，便也爭先恐後的要了起來。
“好好，給你們帶。你倆呢，要帶點啥？”李唯應完三個孩子，又轉頭問老三夫婦。
這句話問得，馬氏心裡早已判定婆婆患了瘋病，倒是見多不怪比較淡定，老三卻又一次受寵若驚的站了起來，連連擺手。
“不用不用，娘……我倆啥都不要，您……您給自己買喜歡的就成。”
“哎呀——長輩賜不可辭，啥都說不要不要的，那不是傷孃的心嘛！”馬氏不耐煩的扯著江老三坐下，轉臉笑眯眯的對李唯說：“娘，要是不麻煩的話，能給我扯一尺細棉布不？”
馬氏都準備好了扯細棉布的理由，倆孩子去年的貼身肚兜磨損了好幾個大窟窿，一個夏天又用來給孩子們洗澡擦身，早就破成布條子了。
眼看就要入秋，得趕緊把肚兜備起來，孩子面板嫩，用細棉布是再正經不過。
可誰想李唯問都不問，直接爽快的一口應下。
“行！明天都給你們帶回來！”
李唯捏了捏小虎的臉，笑呵呵的回屋去了。
“誒誒，老四你怎麼把餅往懷裡揣呢？”
才一錯眼的工夫，馬氏剛轉回頭來，就看到江老四抓起簸箕裡僅剩的兩個餅子塞到衣襟裡。
“我留著晚上餓了吃。”
“你拿出來，給你侄子留一個。”
“他倆都吃飽了，你們還一人啃了個大雞腿呢，哼……不給！”江老四捂著胸口的餅子，一溜煙跑了。
“嘿呀！不服氣呀！那是娘叫我吃的……小兔崽子，你別跑！給我站住！”馬氏急得一起身也追了出去。
江老三看了看身邊還在啃著餅子的倆孩子，笑著摸了摸倆孩的腦袋。
今天這頓飯吃的可真滿足啊。
娘不但讓他吃雞腿，竟然讓他媳婦兒也吃了，一天下來沒罵人還說他們辛苦了，明天去鎮上還要給他們帶東西。
爹回來了的日子，可真好啊！
回想著今天的一幕幕，江老三陶醉的沉浸在孃的慈愛光輝下，眼眶微潤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