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嚐到後悔的滋味

飯桌上，一大盆噴香撲鼻的燉雞，外加一簸箕色澤金黃，焦香誘人的玉米二合面貼餅子。

“來，邊吃邊說，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李唯給江老四連湯汁帶肉舀了一碗，又遞過去一塊貼餅子，輕聲問道。

大龍小虎人手一隻大雞腿，啃得滿臉是油，歡快極了。

老三夫婦右手筷子左手餅子，像兩隻鵪鶉似的縮著肩膀低頭乾飯，耳朵卻早就豎了起來。

江老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飯食，又看了眼李唯，確認了李唯暫時不會動手之後，噘嘴道：“那我也要吃雞腿。”

“行，如果你從頭到尾說清楚，並且沒有撒謊的話，這個雞腿給你吃。”李唯從盆裡夾出來一隻雞腿放到面上。

江老四迅速瞄了一眼雞腿，嚥了咽口水，慢騰騰地伸出兩個手指，小心翼翼看著李唯道：

“我……要吃兩個雞腿，你還不能打我！”

李唯起身，伸手把江老四面前裝滿雞肉的碗拿了過來，筷子也拿了過來，燉雞的盆子和裝著餅子的簸箕都挪得離江老四遠了些。

“你別吃了，我也不想聽了，沒飯吃的人別在這待著，下桌吧你！”

江老四聞言傻了眼，反應過來嘴一張就要嚎。

李唯拿了個餅子咬下一口，慢條斯理地補充道：“你要是敢哭鬧，除了一頓鞭子，明天的飯也沒你份兒。”

江老四半張著嘴，呼之欲出的哭嚎聲像被人突然捏住了喉嚨，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蓄了一半淚水的眼睛氣鼓鼓的瞪著李唯。

李唯就跟沒看見似的，滋溜著雞湯，大口吃肉。

老三夫婦也不敢吱聲，拿著餅子泡湯汁，餵給孩子吃，只是在夾雞肉的時候，下意識的不去碰面上的那個雞腿。

江老四看著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盆裡的雞肉眼見的少了下去，心裡急得不行，正要開口屈服時。

只見李唯拿起湯勺，翻找出來另外一個雞腿，把兩個雞腿分別放到了老三和馬氏的碗裡。

“你倆今天辛苦了，多吃點。”

“啊！娘……不用不用，您吃……”江老三受寵若驚，趕忙夾起來要給李唯。

馬氏正拿起雞腿的動作僵住了，吃也不是，讓嘛……又不捨得，臉色為難。

“不用讓我，你們吃。”李唯擺擺手。

江老三夾著懸在半空的雞腿不知所措，看了看瞪大雙眼望著自己的江老四，小聲說道：“那給……給小弟吃。”

道罷，就要把雞腿遞給江老四。

“我罰他你有意見咋的？這雞腿要是給他，那你也下桌別吃了。”

李唯聲音不大，卻把江老三嚇一激靈，迅速收了回來，直接上手抓起雞腿，表決心似的狠狠咬下去一大口。

“嗚哇——我的雞腿啊，嗚哇啊哈哈哈哈！”

江老四眼睜睜的看著雞腿進了三哥的嘴裡，絕望得心都碎了，長長的嚎了一聲後，放聲大哭。

只是哭聲聽著像是在笑，把大龍小虎都驚得停下了啃雞腿的動作，雙雙好奇的盯著他看，似乎在試圖分辨小叔叔到底是哭還是笑。

“你說你捱打也那麼著急，都不讓人好好吃完飯，真是的。”

李唯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站起身來走到江老四身邊：“趕緊起來，打完你我還得接著吃呢。”

話音剛落，驟然收聲。

“娘……嗝，我不……嗝，不哭……嗝，了……嗝！”

江老四緊緊抓著桌沿，歪仰著頭看向李唯，努力壓制著自己的哭聲，整個身子一抽一抽的。

“收放自如啊你，行，那你緩一會兒。”

李唯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繼續吃。

“娘……娘……嗝，我想……嗝，我想……”江老四收得太快，那股子氣還卡在胸口，話都說得不連貫。

“深呼吸，長長的吸一口氣，再長長的吐掉這口氣，做完三次，你再說話。”

李唯看他那樣，都怕他一個不小心厥過去，忍不住出言提醒。

江老四這回很聽話，認真的長吸長呼了三次，果然平復了很多。

“娘，我能不能吃這碗……嗝，我邊吃邊說，不要……嗝，不要雞腿了。”

想要也沒了，江老三手裡的雞腿吃得就剩一根骨頭。

九歲的江老四，生平第一次嚐到了後悔的滋味。

曾經有一碗滿滿的雞肉擺在他的眼前，還有額外的一個雞腿獎勵，但他沒有珍惜。

如果上天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的話，他一定在娘給他夾雞腿的時候就好好把握。

而不是像現在，連原本屬於他的那碗雞肉，都要可憐巴巴的乞求。

“可我現在不想聽了呀，要不你問問你三哥他倆想不想聽。”李唯故意說道。

“三哥，三嫂，求求你們聽吧，很好聽的。”

江老四可憐兮兮的哀求著，一邊從鼻孔裡吹出來個大鼻涕泡，自己發現了不妥，鼻子用力一吸，若無其事的把鼻涕泡又給吸了回去。

“……噗！”李唯見狀趕忙端起碗來擋住臉假裝喝湯，使勁憋著笑，教訓小孩的時候可不能不嚴肅。

老三看看四弟，又看看李唯，一時拿不準主意。

關鍵時候還得是馬氏，她可沒錯過李唯那一笑的表情，心裡略一計較便知道李唯想幹嘛。

“那四弟就說說，我們可想聽了呢。”

如果她往大龍小虎碗裡舀雞肉的動作能再慢點的話，李唯還真就信了她的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