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災。
郭四兒就是太狂妄了。
有一次郭四兒招待幾個外地的朋友,晚上喝完酒後,便開著縣太爺的帕薩特去夜店狂歡,半路上正好碰到交警在例行查車。
當然,交警查車,並非是查酒駕。
2011年之前,還沒有酒駕的說法。
交警查車主要是查證件、年審、套牌、滅火器之類。
反正總能找出一個理由,罰你幾兩銀子。
一般情況下,交警部門都認識郭四兒,更認識縣太爺的座駕牌照。
所以人家交警瞄了一眼後,就直接給郭四兒放行了。
但是郭四兒畢竟喝了酒了,就想裝逼。
他想讓外地來的這幾個狐朋狗友們見識一下,自已在縣城裡的地位和威望。
於是他就以‘交警沒敬禮’為由,重新折返了回來。
還別說,他這一開啟車窗,交警還真給他敬禮了。
但是郭四兒仍舊不死心。
理由是,對方敬禮手勢不夠標準。
於是他第N次重新返回查車現場,對著外面的交警就一陣大呼小叫:來呀,查我呀!查我呀!我沒帶駕駛證!我還公車私用!有本事你敢查我一下試試?不敢查你們就是孫子!草……
如此挑釁!
但人家交警仍舊沒跟他一般見識。
畢竟是縣太爺的人嘛。
然而,再次被交警放行後,郭四兒還沒玩過癮呢。
他跟車上的外地朋友們說,自已要讓那些執法人員,管他叫爹!
那幾個外地朋友也不是啥好鳥,明知郭四兒喝多了還一味地慫恿,一味地添油加醋,看熱鬧。
關鍵是,人都是有底線的!
郭四兒再次作妖,終於讓一個剛從鎮上提拔上來的副中隊長,徹底惱火了。
不顧同事們勸阻,這位交警隊的副中隊長,就直接跟郭四兒槓上了,並當眾放出豪言:瑪德,我今天就算脫了這身警服,也要把這個郭四兒繩之以法!
就這樣,郭四兒栽了。
他的事情還見了報,造成了嚴重的社會輿論和不良影響。
而且,毫無疑問,他也被開除了公職。
真可謂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讓你再狂!
反正,王雙跟我講到這件事的時候,我直接就樂壞了。
原來這傢伙早就不在體制內了啊!
那我還怕他個球?
然而,王雙另一個朋友卻提供出了接下來發生的一些事情。
也就是郭四兒作妖被革職後的第二年,奇蹟發生了。
郭四兒神乎其神地被安排重新上崗,並且擔任起了縣公安局的副局長一職。
而那位出於一時惱怒將郭四兒繩之以法的交警隊副中隊長,則因為涉嫌職務犯罪,被判處了三年有期徒刑。
其中原委,不得而知。
從這之後,郭四兒顯然就更囂張了。
‘四哥’;
‘四爺’;
‘四太子’……
這些個人頌雅號,駭滿全城。
在人們心裡,郭四兒成了全縣黑白兩道上共同認可的大老闆。
沒有郭四兒辦不成的事!
沒有郭四兒辦不了的人!
神人也!
“靠,這都能翻身?”
“什麼尼瑪的世道!!!”
結束通話電話後,我氣的差點兒把手機摔了。
反正這會兒我是高興不起來了。
本以為,當王雙講到郭四兒作妖被法辦,就意味著他已經沒有機會翻盤了。
沒想到,人家卻翻起了更大的風浪。
現在居然是副局長了!
上哪說理去?
這時,周偉又打來電話催促:“阿龍啊,咋還沒到呢?我告訴你,熱鬧了,這回熱鬧了!”
我追問道:“什麼熱鬧了?”
周偉賣起了關子:“你來了就知道了!抓緊的!”
我回道:“馬上到,馬上就到。”
周偉又道:“對了,說一下你車號,我讓他們通知下去,免得他們攔錯車。”
還要報車號?
這安全意識也太強了吧!
但我還是如實說道:“我是剛提的新車,臨時牌,紙質牌照……”
周偉連連說道:“行,行,那我和四哥,先替你點上菜,你現在沒啥忌口吧?”
我趕快道:“沒,沒有,我苦辣酸甜,百味通吃。”
周偉道:“那就好,那就好……”
可能是心裡沒底,對於周偉開口說的那句‘熱鬧’,我禁不住在心裡做了多番解讀。
越解讀,含義越多。
越解讀,越覺得危機四伏。
這一路上,我臉上的冷汗,一直不停地往外冒。
擦都擦不完。
不是怕。
其實就是心裡沒底。
在面臨生死的境地,沒有人能做到絕對坦然。
玖和莊園。
這是一個挺大的莊園。
車子駛入後,兩側全是綠植和籠子、圍欄。
跟陸天豪那莊園差不多,裡面養了很多珍稀的野生動物:獅子、老虎、猴子、長頸鹿等等。
而且道路兩側,還有幾十個年輕男子,赫赫而立。
他們都沒穿制服,也沒穿西裝。
我一時也弄不清,這些是周偉安排的人,還是郭四兒帶來的人?
反正這就很蹊蹺。
要是單純就吃個飯,犯得著安排這麼多人嗎?
跟黑社會大佬會晤似的。
而且這莊園裡還有很多特色建築,有蒙古包,有東南亞風情小築,還有一些分不清是哪國特色的建築包廂,以及露天營地。
周偉現在所在的包廂,是一個多邊形斜頂建築。
金屬、實木、PVC等各種元素組合在一起,沒啥比例,也沒啥造型。
從外觀上看,主打就是一個不倫不類。
倒是門口站著的女服務員,還挺漂亮呢。
這實在是讓我長見識了。
在此之前,我實在不敢想象,在咱們縣裡,居然還有如此高階的莊園式飯店。
關亮就是關亮。
我只是囑咐他訂個好點的飯店。
沒想到,他居然訂了一個連我都不知道的超級飯店。
看這規模和檔次,在這吃頓飯得多貴啊?
回頭一定要扣他工資。
一點兒也不懂得給老大省錢。
“這樣,我和關亮進去,其他人在外面警戒,聽我吩咐!”停下車後,我馬上集合兄弟們,做出部署。
心雨臉上略顯失落,乾脆就轉過身去假裝從容:“那我去逗會兒猴子。”
很顯然,她誤會我了。
以為我吃飯不帶她。
“逗什麼猴子?跟我進去啊!”我朝他催促道。
心雨一臉疑惑:“你剛才不是說,就你倆進去嗎?”
我衝她噗嗤一笑:“你和我是一體的,我說的‘我’,即是我們。”
心雨臉上掠過一絲緋紅。
很顯然,這個答案她很滿意。
我為我的急中生智,打一百分兒。
隨即,我正準備朝裡面走去,卻隱約聽到了包廂內周偉和郭四兒的說笑聲。
他們聲音其實並不太大。
奈何我耳力非凡。
“哈哈,周秘書,剛才說到哪了?”
“噢對,說的是以前的事兒……你別看我現在在縣裡很體面,人五人六的。”
“其實當年啊,我就是特麼的一個小混混,小流氓……我那會兒才十八九,郎裡郎當,你猜我混什麼營生?呵呵,我呀,就專門打劫初中生和小學生,給他們要錢,要保護費……”
“那些小書呆子,小逼崽子,太好忽悠了……這個,那是我積累的第一筆財富。”
“哈哈,周秘書你可別笑話我,這年頭笑貧不笑黑,天下烏鴉一般黑嘛。”
“你說呢?”
“呵呵……呵呵……”
這一番話,定然是郭四兒的聲音了。
他居然還好意思跟周偉提起自已當年的事情?
這不是自曝家醜嗎?
而且,郭四兒當年乾的那些事,我恰恰是見證者。
這狗日的夥同幾個小流氓,給同學們收取保護費,甚至讓我們拿糧票頂錢。
全校上千名學生,都被他攪和的人心惶惶。
甚至還有一個家裡很貧困的同學,因為交不起錢,直接就跳樓自殺了。
如此卑劣行徑、惡劣往事,他還有臉提?
我心裡一陣憤怒,忍不住朝旁邊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
真尼瑪無恥!
我今天豁出去了。
倘若天道奈何不了他!
那我趙龍今天就替天行道,滅了他!
哪怕,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