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啥呢?”
“來,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郭四兒果然沒慣著我,直接就站起身來。
他這會兒已經解開了鹿皮皮衣的扣子,朝我逼近兩步。
屋裡那四名黑衣猛男,也都是虎視眈眈地盯著我,盡皆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很顯然,他們都是郭四兒帶來的打手。
“四哥,當真了?”
“阿龍啊,你怎麼還這麼愛鬧?跟誰也開玩笑。”
“依我看啊,你倆誰也別跟我搶這個東道主了,我來當!”
“咱們按年齡坐,四哥坐主賓,阿龍你就坐副賓。”
“其它座位嘛,這位美女,還有這位帥哥,想坐哪就坐哪。”
“好吧,就這麼定了。”
周偉不失時機地當起了和事佬。
不愧是首長家裡的紅人,他三言兩語就將我們之間的矛盾,化解於無形了。
他這樣一番安排,不光郭四兒挑不出毛病,我也無話可說。
“聽周秘書的!”郭四兒率先表態,然後直接開始脫皮衣外套。
現場的硝煙味,瞬間偃旗息鼓。
大家紛紛按周偉的意思,各自坐了下來。
郭四兒似乎仍舊不甘心剛才被我壓一頭,於是在脫掉外套後,直接丟到我手裡,笑呵呵地說道:“兄弟,掛一下。”
我頓時一皺眉,真想給他摔地上。
不過這鹿皮皮衣掂在手上,是相當有份量。
估摸著有個三四斤重。
而且皮質鬆軟,手感舒適。
怪不得那麼多人都喜歡穿皮草呢。
不光是裝逼炫富。
那如嬰兒般的皮面,相當親膚。
絲滑,流暢。
“趙龍啊,我告訴你,這件衣服可不是一般的衣服。”
“這可是價值連城的鹿皮皮衣。”
“而且是頭層皮,你仔細看,上面有毛孔的。”
“高階,奢華,舒服。”
“而且它的來歷,很不一般。”
“這是……這是幾年前,周秘書回來探親時,他的叔叔,特意為我量身定做的!”
“咱們縣裡,除了我郭四兒,誰有這待遇?”
“呵呵,誰有?”
郭四兒坐下來,還在那朝我科普上了。
很顯然,他不單單是在向我炫耀這件皮衣。
更是在向我表明,他與周偉之間的關係,有多親密。
其實我現在對真皮製品,也有了一定的研究,打眼一看,打手一摸,就能夠基本上判斷出是啥皮料。
為什麼?
因為我這人愛較真。
在部隊時,周偉曾送我一雙名貴的鴕鳥皮皮鞋,我不識貨沒有珍惜。
直到失去後才追悔莫及。
倘若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肯定要啊!
如果非要再加上個數字去衡量的話,我希望是一萬雙。
所以後來我有段時間就挺愛鑽研皮料的。
尤其是在逛商場的時候,但凡是真皮製品,皮衣啊,皮鞋啊,皮帶啊,我都喜歡看一看,摸一摸……當然,除了女人的屁股外。
買不起歸買不起。
重在研究。
所以我現在也算是半個皮草專家了。
“周偉送的?”
“四哥你真有面子啊。”
“幸虧他叔叔還是幹真皮生意的呢。”
“別說是皮衣了,我跟周偉白白戰友一場,連雙皮手套都沒沾他的光。”
“不過咱也不稀罕,這大熱天的,穿這麼厚一件皮衣,呵呵,別特麼焐一身痱子。”
“那滋味兒,癢啊。”
我說話中帶著幾分刺。
但是皮衣握在手上,是掛還是不掛?
很顯然,郭四兒就是要藉著這是周偉送他禮物的名義,讓我進退兩難。
不掛吧,就是間接打周偉的臉。
掛吧,就被他壓一頭。
這傢伙還挺會算計人心。
但這時候,心雨卻不失時機地走了過來。
“你們男人呀,就是粗枝大葉。”
“趙龍,你不會連個衣服都不會掛吧?”
“交給我。”
心雨笑著,順勢將皮衣接了過去。
我一時間沒明白她的意思,還在琢磨她怎麼也向郭四兒獻起殷勤來了?
這可不是我家心雨的性格。
直到下一刻……
心雨突然手上一抖。
只聽‘噗嗤’一聲!
“哎呀,四哥,不好意思啊。”
“我這一不小心,把你皮衣給颳了一道大口子。”
“好長好長的。”
“看來穿是穿不了了。”
“要不,你說個價吧,我賠給你。”
心雨裝腔作勢地說著,假裝出一臉慌亂。
很顯然,她就是不忍心看郭四兒拿一件皮衣做文章,壓我一頭,所以過來替我解圍了。
假裝一失手,將皮衣刮在了牆壁上的釘子上了。
這樣郭四兒只能啞巴吃黃連。
一個看似無意的動作,彰顯出我家心雨的智慧。
反正我心裡非常解恨。
要不是大庭廣眾,我肯定獎賞心雨的。
至少一個吻起步。
其實這真皮製品吧,就如人生。
尤其是像鹿皮、牛皮、山羊皮這些,都是耐磨抗造的好面料,保養好了能穿一輩子。
但是殊不知,這些皮料最怕一個‘刮’字。
遇到尖銳物一刮一個口子。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也正是如此嗎?
任你們親如兄弟,平日裡密不可分,但一旦牽扯到巨大的利益關係,什麼特麼的兄弟?什麼特麼的親情?就全被擱置在腦後了。
為了錢,出賣兄弟者,多矣。
為了錢,殺父弒母者,有之。
為了錢,罔顧人倫者,數不勝數。
沒錯!金錢和利益,就是現今這社會關係中的一顆釘子!
“妹妹,你故意的吧?”
“這件皮衣意義特殊,你賠的起嗎?”
“這象徵著我和周秘書……”
郭四兒自然能看出心雨的用心,當即就展露出一臉怒色,甚至要站起來興師問罪。
周偉苦笑了一聲,說道:“四哥,這算什麼?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報個尺碼,我讓我叔叔再給你趕一件出來,不,兩件!保證比這件,質量做工更好!”
“說定了?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郭四兒見周偉發話了,也不方便再為難心雨,乾脆就開始讓手下招呼服務生,倒酒上菜。
這件皮衣的事情,算是一個飯前小插曲。
表面上看,確實是我間接地壓了郭四兒一頭。
讓他啞巴吃黃連。
接下來,氛圍確實祥和了不少。
那四個女模特,居然是郭四兒特意叫來的演員,為飯局助興的。
她們在眼前翩翩起舞,姿態妖嬈。
周偉與我和郭四兒,則對酒品評,談笑風生。
至少在外人看來,我們三人就如同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好夥伴。
但其實,果真如此嗎?
江湖水深。
中國的飯局,水更深。
很多上億的單子,是透過飯局上談成的!
很多滔天的罪惡,也是從飯局上實施的!
甚至是,很多你死我活的戰鬥,也是從飯局上拉開的序幕!
這明明是我擺的飯局。
卻被別人,做成了鴻門宴。
我卻只能在其中,靜觀其變。
因為主動權,根本沒有掌握在我的手裡。
據我判斷,這場飯局,應該會演化成一種‘二殺一’的形式,收場。
這場飯局中,我們三人的博弈,就跟打鬥地主撲克一樣,不管你手裡拿著什麼牌,在沒有人主動站出來叫地主之前,你永遠分不清誰跟誰一夥。
戰鬥,就差一個訊號,一個契機。
是周偉聯合郭四兒滅我?
還是周偉聯合我滅郭四兒?
猶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