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連升一陣搖頭晃腦。

那姿勢和神態,別提多猖狂了。

我想狠狠地罵他一頓,但喉嚨卻像是被什麼卡住了似的。

我罵不出來。

我的心裡,只剩下眼淚。

什麼尼瑪的世道!

黑白顛倒,惡魔橫行!

關鍵是,這些真正的惡魔,還都披著一身像樣的人皮。

“一週後,第一批嚴打成果彙報展示。”

“你肯定位列其中之一!”

“作為你曾經的班主任,我會在百忙之中,到現場親自為你送行。”

“好了,你自已在這裡倒計時吧。”

“24乘7天,148小時!”

“珍惜你這些生命中最後的時光。”

“老師走了。”

“回去為你寫文章,樹典型。”

郭連升見我沒有回應,顯然是略感失望。

他原本就是過來誅我心的。

我越瘋狂,越絕望,他越高興。

但是我現在雖然內心很崩潰,但外表上卻開始在故作從容。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我趙龍就算做鬼,也要做鬼梟。

“哦對了。”

郭連升戴上口罩,扶了扶近視鏡後,原本想走的,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馬上又回過身來。

他走近我,在我肩膀上輕輕地拍了一下,說道:“我記得,你上初中時,寫東西也不錯的,老當範文念,還獲過市裡的二等獎,還會寫小說呢,對不對?”

他突然提到這個,倒是讓我有些猝不及防。

沒錯,寫作一直是我的最大愛好。

我在初一時就開始寫長篇武俠了。

其實也是受到當時金庸、古龍那些電視劇和小說的影響。

在初三時,我有一部武俠小說,已經寫到十六萬字了。

但是很不幸,被郭連升給沒收了。

我深受打擊。

後來郭連升搬宿舍,喊了我們幾個班上的學生過去幫忙,我居然在他的床單子底下,發現了我這本被沒收的小說。

當然,除了小說草稿之外,還發現了一些別的。

他的床底下,塞滿了臭襪子和避孕套。

我們整整裝了兩個尼龍袋。

真特麼的臭啊。

然後郭連升每人賞了我們一袋泡麵和一瓶汽水,作為酬勞。

在泡麵的過程中,郭連升還曾與我有過一次特殊的交心。

他的第一句話就是:趙龍,你特麼還真是個人才啊!

原來,我那被沒收的小說草稿,他每天晚上都在看,甚至有時候都看入迷了,而且還連續看了好幾遍,紙都泛黃了。

然後他還不斷地鼓勵我,走文學路線。

甚至還送了我幾本文集、雜誌。

而且他還向其他老師到處宣傳我,說我是咱們學校百年不遇的大才子,文曲星下凡。

至少在那一段時間裡,我覺得他還挺器重我的。

然而,誰能想到?

後來他為了收禮,不惜拿我的前程做上了交易!

而現在,他身居高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鎖困牢籠。

拜他所賜,我成了等待槍斃的階下囚。

我只能等待死亡的到來。

想翻盤?

除非天下大赦!

郭連升走後,我託著傷痕累累的軀體,癱坐在了地上。

腦海中,過濾著昔日的一幕一幕。

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總是變幻的太快,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我只能對著牆壁,默默在發表著遺言:

“心雨,我的愛人,對不起了。”

“這輩子,我恐怕沒機會守護你了。”

“爸,媽,孩兒不孝啊!”

“我不僅還沒來得及孝順你們,還要讓咱們家揹負永遠的惡名……還有我的小妹……她的學業都有可能會受到影響……”

“兒子讓咱列祖列宗,蒙羞了……”

“琛哥,豪哥,我的好大哥。”

“阿彪,大亮子,小胖,地包天,大剛子,大地雷,大疤瘌……”

“我這些忠義的好兄弟。”

“還有葉雯,李真,辛蘭,沈娜,小龍女……”

“這些個曾陪我度過一些美好時光的紅顏知已……”

“我趙龍,向你們告別了。”

“我趙龍無能啊,栽了,這回徹底栽了。”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奈何世道如此,蒼天無眼!”

“偏偏讓郭連升這種禽獸,這種魑魅魍魎,呼風喚雨,顛倒黑白……”

“……”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

人之將亡,其心也泣。

此刻,我似乎已經忘記了身上的疼痛,也顧不上去擦拭嘴角的鮮血。

一個個熟悉、可愛的面容,在我腦海中一一劃過。

那是我的家人,我的兄弟和女人們。

與其說我是被郭連升害死的。

不如說我是膨脹死的。

我年輕氣盛,意氣風發,看不慣天下不平事。

在一次次的打打殺殺之中,嚐到了甜頭,拳頭至上,不服就幹。

結果葬送在了一個教育工作者手裡!

真特麼的……可悲!可笑!

我趙龍就是個笑話!

想著想著,憤怒、不甘、自責、痛苦、愧疚、思念……我心神大亂!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我忍不住一陣仰天長嘯!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我再也承受不住現實的打擊,昏迷了過去。

這一昏迷,就是將近兩個小時。

當我醒來時,發現一個穿白衣服的人,正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啊?白無常?

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因為在夢裡,我已經見到奈何橋了。

我還以為自已已經死了。

揉著眼睛仔細一打量,居然是一個白大褂。

白大褂?

杯弓蛇影,我又是一陣大驚!

我懷疑自已現在已經有些精神分裂了。

一開始將來人當成是白無常,然後又以為是郭連升又回來了。

其實這是個年輕的女醫生。

她長的不是很漂亮,但看起來很純樸。

在看守所裡,為了防止發生意外醫療事故,往往都會與某些醫院進行合作,由對方派遣醫護人員會在看守所駐守值班。

這個想必就是值班醫生。

應該是看守見我昏迷了,請她來為我醫治的。

現在,我已經躺在了床板上。

並且被掛了吊瓶。

“你們是怎麼搞的?”

“把人打成這樣!”

“幸虧他醒過來了,真要打死人你們怎麼交代?”

“……”

女醫生見我醒來後,才像是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然後她就開始對著那倆看守,訓斥了幾句。

看守也不作聲。

其實他們心裡也有鬼。

不過後來我才知道,在我昏迷之後,這個女醫生過來檢視時,曾經提出要把我送醫院急救的,但是被看守嚴厲拒絕了。

人命關天,她只能選擇在現場救治。

期間我曾醒來過一次。

但由於心力交瘁,還沒等恢復意識就又昏迷了過去。

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裡突然掠過一陣強烈的感動。

這時候了,居然還有人關心我的生死?

我正準備對她說聲‘謝謝’。

“這種黑社會份子,要死,也要死在刑場上!”女醫生留下了這麼一句後,便拿起藥箱匆匆離開了。

呃?

我一臉苦澀。

但我沒有資格怪她。

這個世界,不知有多少人被矇在鼓裡。

她只是其中之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外面稍微有一點動靜,都像是在給我的生命,倒計時。

到了晚上,一位看守突然進來通知我:“你過來,有人來看你了……”

什麼?

有人來看我?

我真懷疑,自已是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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