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哥聽後，沉默了須臾。
然後在電話裡發出一陣‘給給’的笑聲。
“哥們兒，你首先要搞清楚，濤哥不差你這幾萬塊。”
“但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就特麼兩萬塊錢，你們家先後逾期、違約，還想跟我耍賴……我問你，你老子跟你說明白了沒有？這筆錢，現在已經不是兩萬了，加利息帶違約金，共計三萬三。”
“不對不對，還有今天和昨天的滯納呢？”
“我要你三萬六，合理吧？”
濤哥是個典型的煙嗓。
那沙啞的聲音中，夾雜著一陣陰風陽氣。
又成三萬六了？
十幾天的工夫，兩萬塊錢搖身一變成了三萬六！
這錢賺的，跟搶劫有什麼區別！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複雜地笑了下。
“合情合理！”
“你說的對，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三萬六就三萬六，你放心，我一分也不少你的。”
“說個交易地點吧！”
我附和著濤哥的話，追問道。
“敞亮！操，小子，你比你家老頭老太太明白事理，哈哈！”濤哥笑呵呵地說道：“這樣吧，你下午來我會所吧，下午兩點鐘，5號公館，我在這裡等你。”
5號公館？
這名字，我牢牢記下了。
我不知道，這家公館今天要流多少血。
我只知道，它已經沒有必要存在了。
約定好了交易地點後，我便從那十萬現金中，數出三萬六千元，用牛皮紙包緊，包好。
我爸我媽看著直心疼。
他們互視了一眼，忍不住哭了起來。
“小龍啊，都是我們沒本事，連累你花這麼多錢。”
“我們這次可是長教訓了，這輩子都不會再借高利貸了。”
“孩子，你去了以後千萬要小心，千萬可別得罪了那幫人，趕快把這筆混蛋賬給還上，咱們回來過太平日子……”
“小龍，要不，讓你爸陪你一塊去？”
“或者，我們叫上村裡一些人，陪你一塊？”
“這樣至少能壯壯膽兒。”
“有商有量的。”
“而且你帶的錢，這麼多。”
“道上……到縣城的這一道上可不太平了，可多劫道的了……”
老兩口悲痛之際，也只能選擇認命了。
這筆高利貸就是他們的噩夢，如果不抓緊還上，還會繼續利滾利，還會繼續產生大量的逾期違約金，到時候就更還不起了。
你不還試試？
那幫人什麼事幹不出來啊？
他們都是無惡不作的黑社會啊！
但是爸媽又擔心我路上不安全，所以提出在村裡招呼幾個年輕人，跟我同行。
這樣算是有個照應。
我本來想告訴他們，不需要。
我一個人去就行，就能把事情料理利索。
但是權衡之下，我改變了主意。
我覺得，從村裡叫上幾個年輕人同去，也未嘗不可。
這樣一來，他們就會親眼目睹我們教訓濤哥這幫流氓的整個過程。
他們回村後再一宣傳，我就在村裡出名了。
當然，我此舉不是為了出名。
我向來淡泊名利。
我的目的是，想讓全村人乃至方圓各村、各鎮，甚至是全縣人都知道，趙家有個兒子叫趙龍，不好惹！我趙家不好惹！
這樣就算我回到燕京後，也沒人敢再欺負我父母和小妹了。
這才是我的本意。
可以把它叫做‘敲山震虎’。
“行，我看行。”
“不過我爸就不用跟著去了，在家等信兒就行。”
“我去叫上幾個同村的夥計，陪我一塊去。”
“這樣你們總放心了吧？”
打定主意後，我又進一步安撫了一下我爸我媽。
他們的情緒稍微鎮定了一些。
只是還在不斷自責。
畢竟，三萬六不是個小數目。
父母雖然已經知道我賺到錢了，但是拿這些錢餵了狼，心裡也是不甘心的。
這時候，鄰居二寶叔突然風風火火地來到了我家。
父母一臉感激地迎了上去。
等二寶叔被迎進屋後，我已經又點出了六千塊錢，說道：“二寶叔，這是你借給我們的五千塊錢，外加一千塊利息！侄兒多謝了！”
二寶叔一愣，趕快說道：“傻孩子，你們先用著就行！還……還給什麼利息啊？”
我笑了下：“侄兒現在不差錢兒。”
二寶叔再三推讓。
但我還是強行把錢還上了。
真的，當你面對危機的時候，人家能夠主動給你拿出五千塊錢，這不是普通的恩情，這是雪中送炭。
反正我是親眼見識過人心之涼薄。
當年我上高中時，有一次實在湊不齊學費了。
我媽幾乎是在村裡挨家挨戶登門過去求人，借錢，但沒有人肯借。
哪怕是我媽被逼無奈給村裡幾個富戶跪下了，也沒借到錢。
他們都擔心我們家還不起。
因為當時二寶叔家裡剛花幾萬塊錢買了一臺聯合收割機，所以我媽也沒好意思找人家開口。
結果二寶叔聽說後，主動送了兩千塊錢過來。
然後我才交齊了學費。
這次，在我們家出事時，同樣也是二寶叔主動站了出來。
又是送我父母上醫院，又是給拿錢的。
“二寶叔，多的我也不說了。”
“今後你們家但凡有什麼事，有什麼困難，儘管張口。”
“侄兒決不推辭。”
我給二寶叔遞了一支香菸，笑著說道。
“好孩子，好孩子……”二寶叔激動地說道：“打你從小，我就看出你是個好孩子，將來肯定有出息，叔沒看錯！有你這句話，叔就知足了……”
我爸我媽也是對二寶叔一陣千恩萬謝。
二寶叔這一大早過來，自然是知道我回來了，想跟我商量一下對策。
說實話，這種事別人生怕惹一身騷，躲還來不及呢。
但二寶叔卻主動想替我們家分憂。
這種鄰里之情，千金難換。
很顯然，二寶叔還是跟之前一樣的觀點。
對方是縣城有錢有勢的主兒，黑道大哥，咱惹不起。
只有破財免災，方能保全家平安。
就當吃一塹長一智吧。
我沒有向他透露我的打算，只是附和道：“叔，我聽你的！”
“這就對了……”二寶叔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轉而說道：“對了小龍，你門口停了一輛四個圈兒，誰的啊？剛才我還以為，是那幫要賬的又來了呢，把我嚇的……”
我爸一臉驕傲地說道：“我兒子的，我兒子剛買的！好幾萬呢！小龍在燕京，混的行，都開上公司了。”
二寶叔神色一變，欲言又止。
或許在他看來，這種可能性不太大。
他是村裡的明白人，自然清楚，在外面，哪這麼好混啊？
這時候，外面一陣嘈雜。
我仔細聽了一下，應該是村裡一些人正圍在我車前，議論紛紛。
我們便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