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黑社會殺近後，突然停下了。
“龍……龍哥？”
“是龍哥！”
“龍哥……”
一陣驚呼。
我這才發現，是光頭剛和他的小弟！
工地上燈光有些昏暗。
我剛才注意力都在周強大哥身上了。
主要是，我沒想到光頭剛也加入到了鎮壓民工的行列。
呃，我想起來了！
昨天？還是今天來著？
光頭剛還曾特意打電話問過我。
說是有僱主出了大價錢，鎮壓一些刁民。
他還問我參不參一股。
原來僱主竟是盛世國際城！
他要鎮壓的，竟是工地上的民工！
“龍哥，你怎麼也在這兒？”
“哦對，對，明白了。”
“你是這案場的乙方嘛，嘿嘿……”
光頭剛主動湊過來，給我遞來一支香菸。
他還把手裡的砍刀，背到了身後。
“剛子，你特麼真是什麼活都敢接啊？”我沒接他的煙，眉頭緊皺。
光頭剛嘿嘿一樂：“沒辦法，養小弟嘛。”
他見我不接煙。
乾脆就硬塞到了我的手上。
“剛子，你也是窮苦出身！”
“為了錢，來對付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民工，你下的去手嗎？”
“他們只是想要回原本屬於自己的工錢。”
“這特麼的有什麼錯？”
“你帶人砍他們？”
我漸漸地提高了音量。
其實我的手，已經攤開掌了。
我很想煽他個混蛋！
本來，經過這段時間交往，我已經對他有一些好感了。
覺得他雖然是黑社會，雖然心狠。
但人還算是懂得感恩。
而且也有些義氣。
他還為我平過一些事，出過不少力。
雖然都是看在阿彪的面子上。
這時候，那幾個工頭，還有那些民工們，見此情景，也都愣住了。
周強大哥更是大吃了一驚。
他深深地望著我，眼睛裡充滿疑惑、震驚。
隨即像是都放鬆了警惕。
或許是見到我認識這些流氓。
而且看起來還挺熟。
所以都釋然了。
甚至有一些民工，已經盤腿坐了下來。
“龍哥，你同情他們？”
“誰同情我們啊！”
“我們才是弱勢群體啊！”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我們的飯碗！”
光頭剛摸著自己的大電光，說道。
他們是弱勢群體？
我相抽他！
這特麼世道是什麼了。
越有錢有勢的人，越說自己是弱勢。
中石化說他們弱勢！
高速集團說他們弱勢！
國有大銀行說他們弱勢！
就連這些整天拿刀砍人的黑社會，都說自己是弱勢群體！
尼瑪德！
你們都是弱勢，誰是強勢？
難道農民是強勢群體？
民工是強勢群體？
我草！！！
“剛子！不，你比我大，我叫你一聲剛哥！”
“聽我一句勸，這活咱不接了。”
“咱就老老實實弄咱那些夜場，娛樂場，不也挺好？”
“我趙龍謝謝你了！”
“替這些真正的弱勢，謝謝你了！”
我剋制了一下火氣，向他雙手合一。
商量的語氣。
甚至是央求的語氣。
苦口婆心。
這種情況下，我儘量不能朝他動粗。
一拱火他狗急跳牆，不光不買我賬，還會把火撒到這些民工們身上。
我再衝動，再明白這些道理。
“不敢，不敢！”
“龍哥，你這不打我臉嗎？”
“誰硬誰是哥。你比我硬。”
“但龍哥，我向你保證，不動這些民工。”
“金主找了好幾夥人呢，剛才肯定來了一大撥了是不是？”
“我接的活最仁道，過來收拾那些個挑事兒的工頭。”
“我們只弄工頭，不弄工人。”
“這總行了吧？”
光頭剛跟我商量道。
順勢，他也往嘴上填了支菸。
看似商量的語氣，其實也已經帶些硝煙的味道了。
“那也不行！”我強調道。
光頭剛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了：“龍哥，您這是非要不給兄弟活路啊？”
我反問：“你所謂的活路，就是讓別人活的痛苦？無路可走？”
氛圍立刻緊張了起來。
光頭剛的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
我看的出來，他像是準備要跟我翻臉了。
“龍哥……”
“借一步！”
但光頭剛還是忍住了。
或許他所觸的並不是我。
而是阿彪。
他將我拉到一側，跟我對峙。
是的，這場景就像對峙。
說它是談判也沒毛病。
因為有時候，談判比戰場上的火拼和玩命，更殘酷。
火藥味，不斷升級、升級，再升級。
那邊，民工們和混混們，雙方都在緊張觀望著。
很顯然。
是戰是和。
全看我和光頭剛談成啥樣了。
光頭剛又遞給我一支菸。
這次我接了。
反正這支菸所燃起的，要麼是煙火，要麼是戰火。
一番爭執後。
我搬出了阿彪，想鎮住他。
光頭剛很糾結。
但隨即將手中香菸摔到地上，狠狠踩滅。
他皮笑肉不笑，直接跟我攤牌了：
“龍哥，我一向敬彪哥，也敬你！”
“自那次後，哥們兒沒再做對不起你的事兒吧？”
“我光頭剛是真心想跟你做兄弟。”
“但是讓我撤，真不行。”
“一是小弟們靠這口吃飯。”
“二是這活我既然接了，就得給人平事兒。”
“一旦我光頭剛臨陣逃脫，以後就會身敗名裂，在道上還咋混？”
“哪個金主還敢花錢找我光頭剛平事兒？”
“龍哥，養小弟很費錢的！”
他說完這番話後，嚥了嚥唾沫。
接著朝我抱了一下腕。
像是橫下心來。
‘龍哥，你要還攔著！’
‘我肯定不能動你。’
‘你要想揍我，揍我兄弟們，我也忍著讓你幹！誰也不還手。’
‘你就算砍了我，我也絕對不說半個不字。’
‘但這趟活，我必須幹！必須要給僱主個交代。’
‘沒辦法……’
‘這是道上規矩。’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樣吧，剛子給你鞠一躬！’
光頭剛跟我表達了很多。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他是寧可跟我撕破臉皮，也要把活幹完。
說著，他果真後退兩步。
深深朝我鞠了一躬。
然後揚起手。
眼中殺氣不斷閃爍。
他那些小弟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都紛紛揚起手中的刀棍。
等待剛哥號令。
那些民工們，包括周強大哥，也瞬間明白了什麼。
這肯定是沒談攏啊。
跟黑社會談和平，鬧玩呢？
能談攏嗎？
雙方一陣劍拔弩張。
形勢遠遠比一開始時，更加緊張起來。
說真的。
此時此刻。
最難做的是我。
一邊是周大哥，可憐的民工。
一邊是曾為我出過不少力的光頭剛，阿彪的好兄弟。
光頭剛那些話，其實也不是完全沒道理。
在道上，他這麼做沒毛病。
甚至可以說是，講信用。
但就因為對僱主講信用，就可以胡作非為嗎？
就可以濫殺無辜嗎？
權衡過後。
我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我再次揚起甩棍。
然後直接走過去，站到了民工們的最前面！
光頭剛頓時一陣傻眼。
或許他覺得，他那番做法，已經讓我不好意思再插手此事了。
“龍哥！你讓開啊！”
“說了這麼多，你腦子咋就是不開竅呢？”
“你明明知道，是誰想弄這些泥腿子！”
“那是你的甲方啊，龍哥！”
“你護著他們，甲方那你怎麼交代？”
光頭剛情急之下，直接把僱主都挑明瞭。
當然，確實也沒有瞞著的必要。
民工鬧罷工。
黑社會來弄民工。
傻逼都知道，是那開發商僱來的！
也就是，我的甲方！
那特麼的，也是我的金主！
天曉得……
這一刻，我趙龍夾在三方之間。
心裡是何滋味？
“剛子，我趙龍就這樣，你倔，我更倔。”
“你說我腦子不開竅，是吧？”
“沒錯，開竅是不可能了。”
“但你可以給我開瓢！”
“來吧，你也別為難了！”
“你也不用手下留情，咱們各趟各道，各遵本心。”
“這一戰，不是你把我們幹趴下！”
“就是我們把你們幹趴下。”
“勝負在天！”
“生死由命！”
我將甩棍平伸出去，指向光頭剛，狠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