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
光頭剛伸手劃拉了一下臉龐。
然後徹底拉下了臉。
“兄弟們,專挑工頭打!”
“打服為止!”
“誰敢攔著,就幹誰!”
“上!”
光頭剛狠狠地下達了號令。
這過程中。
我發現有光頭剛有幾個小弟,還從懷裡掏出什麼東西來,瞄了幾眼。
照片資料?
他們居然有各個工頭的照片!
很顯然,極有可能是那開發商提供的。
他們有的是辦法,統計工頭資料。
擒賊擒王,這招夠狠。
把帶頭的弄服了。
這些民工們自然也成不了氣候了。
還想罷工?
還想鬧事兒?
先前那欠的工錢你就更別想要回去了!
所以民工們就會被開發商綁架在工地上,想怎麼壓榨你,就怎麼壓榨你。
“誰是工頭?”
“草尼瑪,那些挑頭的……”
“都特麼乖乖給老子站出來,站出來!”
“免得讓我們一個個的對號入座。”
“不站出來,一塊幹!”
“瑪了個B的!”
光頭剛這幫人罵罵咧咧,連威懾帶嚇唬。
二十幾把片刀、砍刀、鐵棍。
在燈光對映下。
殺氣騰騰。
迸射出層層耀眼的光芒。
還洋溢位一股血腥的味道。
但是面對危難。
果真就有幾個小工頭,相繼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周強大哥也站了出來。
他們不想連累工友們一塊被砍。
民工的身份。
領袖的擔當。
我也往前站了一步。
跟周強大哥並肩。
反正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他。
就像我們上小學、上初中時,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一樣。
“龍哥……”
“龍哥……”
“龍隊……”
這時候,一陣瘋狂的腳步聲。
伴隨著一聲聲喊叫。
我扭頭一看,是小胖和地包天,帶著近20名保安殺了過來。
他們手上,也都拿著各種刀棍。
還有一個衝在最前面,手裡拿的是雙截棍。
那是個李小龍的粉絲。
他叫謝春雷,小名‘大雷’,因為體形原因也稱‘地雷’。
個不高,但壯的跟特麼牛似的。
現年29歲。
來自武術之鄉,河南登封。
據說是在老家那邊賣燒餅時,幹廢個官二代,逃到燕京來避風頭。
這老哥,堪稱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但我們這幾次群架,他一次也沒參加過。
不是他慫。
是他幾次都正好趕上值班。
這次終於歇班了,數他最英勇。
哈哈……記住這傢伙。
這貨日後,將成為我在望京和中關村翻雲覆雨的重要人物!
以及,未來我趙家團隊的四虎將之一。
“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
“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
這是他的專用BGM。
嘴上時不時哼著。
但曲調中,也掩飾不住他根深蒂固的河南腔。
“龍隊,俺來了。”
“俺們都來咧。”
“終於有俺滴用武之地咧。”
“我哩個乖乖,弄啥咧?又有鱉孫兒鬧事兒?瑪個B滴,燒包!”
“誰敢跟俺隊長個不氣,就是跟俺個不氣!”
“俺就揍他個龜孫兒!”
這一刻,‘地雷’已經首當其衝地站到我身邊。
他這一嘴家鄉方言太地道了,味兒太正了。
恐怕大部分人都聽不太懂。
但我表示無壓力。
我們山東和河南是鄰省,很多方言是互通的,口音也有些相近。
我基本上全能聽懂。
“地雷,跟我做先鋒!”
“他們靠近一個,弄一個!”
我簡捷說道。
“中!”
地雷回答的更簡捷。
‘中’,就是‘行’‘好’的意思。
河南標誌性方言。
用英文解釋,就是OK。
我手下那些個保安兄弟們,也都不含糊。
近二十人,勇敢地站在第一排。
很奇怪。
這次他們都表現的義無反顧。
沒一個慫的!
他們身上都穿著保安制服。
也許是沒來得及換。
也許是小胖和地包天出的主意。
這樣一來,甲方明知是我們拆了他們的臺。
但卻啞巴吃黃連。
因為我們是保安啊。
保護案場安全,工地安全嘛。
這特麼,無可厚非啊。
後面你追究起來,頂多說我越權,還能咋地?
如此一來。
光頭剛就有些慌了。
他那些個小弟們,大多也都慌了。
但仍舊有倆愣頭青,揮著鐵棍就率先衝上前來。
啪!啪!
地雷揮舞起雙截棍。
一個‘毒蛇吐信’;
一個‘流星趕月’;
動作一氣呵成!
我都沒看清楚他是怎麼變換的招式。
那倆光頭剛的小弟,就已經相繼被幹了一下。
一個被擊飛了鐵棍。
另一個被甩中了下巴磕子。
倆人互視一眼後,直接退了回去。
各捂著傷處,都疼的直喊娘。
“大地雷,厲害啊。”我忍不住誇了他一句。
“龍隊,俺都練了十拉年咧!”地雷咧嘴一笑,擺出一式瀟灑的‘雙手擎天’。
但不得不說。
光頭剛手底下還是有硬點子的!
我原本以為,地雷這一夫當關的陣勢,沒人敢再出頭了。
沒想到。
又有倆拿砍刀的衝了出來。
這倆貨,一個臉上有疤,一個左手上缺倆手指頭。
一看就是經常真刀實砍的狠人。
我以前見過他們。
但沒啥交際。
他們也不太愛說話,只愛砍人。
“你砍上半身!”
“我砍下半身!”
“草,先把這耍棍的砍了!”
“河南幫子,找死!”
這倆人瞬間達成默契,並制訂了戰術。
可這算什麼戰術?
這是砍敵一人,自損倆人的戰術嗎?
簡直是瞎機巴砍。
但其實,他們確實不怕砍死人。
反正有僱主那邊給拾著。
事發後,他們大不了出國避避。
開發商這邊也會甩鍋。
他們會說兇手跟自己沒責任。
家屬實在鬧的兇,大不了出於人道主人關懷,給個三萬五萬就了事了。
你要不要?
不要連這些錢都不給你!
我們開發商那些個人看似社會精英,他們玩江湖狠著呢。
沒辦法,但凡幹開發商的都是有錢有勢有人脈,黑道白道都能玩的開。
每拆一個房,百姓千滴淚;
每起一幢樓,民工萬滴血!
這就是現實。
這看似繁華的城市。
一幢幢外表鮮亮的高樓大廈。
其背後……
卻埋藏了多少底層百姓,辛酸的血和淚?
甚至是,屍骨!
此時此刻。
眼見著這倆亡命之徒,持刀衝過來。
我這時已經從身側一位民工手裡,奪來了一根鋼管!
挺長的,一米二三。
其實我對刀械棍棒不咋精通。
就是徒手和刺殺厲害。
但社會上沒有步槍和刺刀可用,我只能靠長度合適的鋼管和鐵棍,替代。
雖然殺傷力不及步槍加刺刀。
但耍起來照樣也是虎虎生風,能應付大部分械鬥。
當然,也靠運氣。
但凡遇到幾個刀法好,配合又好的硬點子。
我再好的刺殺術也白搭。
“二子!”
“大合子!”
“給我回來!”
但這時候,光頭剛突然大喊了一聲!
那倆狠貨愣了一下,剛抬起的刀硬是沒砍出來。
“民工抱團兒,敵強我弱。”
“媽B,鬥不過。”
“幾次攻殺,都被這幫泥腿子打退了。”
“而且還傷了好幾個兄弟……”
“撤!”
光頭剛接著說道。
嗯?
我愣了一下。
他這番話倒不像是說給小弟們聽的。
更不像是說給我聽的。
而是像說給那僱主聽的。
但光頭剛沒再跟我說話,就帶著人撤了。
那地雷還興沖沖地朝我問了一句:“龍隊,那俺們要不要乘勝追擊?揍他個龜孫兒?”
“追個屁啊!這狀況,能自保就不錯了!”我瞪了他一眼。
光頭剛這夥人一撤退。
我鬆了一口氣。
那些個民工們,更是鬆了一口氣。
周強大哥更是直接握緊了我的手,不停地揉著眼睛。
“小龍,謝謝你,謝謝你了。”
“沒想到你現在,混的這麼開。”
“沒有你的話,我們這些小工頭就廢了。”
“那些人拿了開發商的黑心錢,他們真敢砍人啊……”
“小龍,你變了。”
“跟以前不一樣了。”
“硬啊,兄弟,你現在!”
周強或是太激動,太意外了。
他不斷地晃著我的手。
畢竟他最瞭解以前的我,就一個字:慫!
我每次挨同學欺負時,都是他幫我出面解圍。
誰欺負我,他就揍誰。
“周大哥,別這麼說。”
“上學的時候,都是你在罩我。”
“我才罩你這一回。”
“我還欠你多少回……數不過來了。”
“還不完,根本還不完!”
我遞給周強一張紙巾,讓他擦下眼淚。
我知道,他落淚,不僅是對我拼死相助的感激。
還有作為民工的那種辛酸。
各種情緒,所交織。
那些個小工頭,民工們,也都湊了過來。
你一言我一語,跟我聊了起來。
聊的挺好的。
他們雖然來自五湖四海。
以山東、河南、河北、安徽人居多。
但個個善良、純樸,老實本分。
還有幾個熱心的民工,進屋裡拿了些他們老家的特產,非要送給我們。
然而實際上。
我們都懈怠了。
畢竟已經前後有兩撥黑社會突襲了。
不可能再有第三撥了吧?
但是現實,就是那麼殘酷。
它往往不按套路。
我們這個開發商,這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非要把民工們治挺,打服?
幾分鐘後。
沒有任何徵兆。
好幾輛計程車,疾速駛入。
一群威風凜凜的江湖青年,風風火火地下了車。
他們各扛一械。
浩浩蕩蕩地殺了進來。
這幫人看起來,比光頭剛那些人,更兇!更狠!
更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