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是一個工藝品店。

紡織類的。

裡面貨架上,掛著一條‘魚’。

當然,不是真魚。

是用棉布和填充物縫製的那種魚形抱枕。

我記得,心雨也有一個。

那天晚上在她家過夜,我抱著她,她抱著‘魚抱枕’。

當然,她抱的是條紅鯉魚。

眼前這個抱枕,卻是條漂亮的金魚。

相比而言,這條更精緻。

所以我想買下,送給她。

我們山東是禮儀之邦,去串門講究不空手。

但送水果牛奶啥的,又太俗了。

所以這抱枕正合適。

近期我肯定要去她家一趟,商量一下我們合夥開KTV的事宜,看看到底可行性高不高。

其實這幾天我也一直在考慮這件事。

有時候,一陣熱血沸騰。

有時候,又覺得摸不著門道。

好吧,其實我也挺沒出息的!

其實促使我想去找心雨,不僅只有合作一事。

上回那子彈明明已經上了膛,可惜正趕上心雨她姨媽來串門兒了。

那種遺憾,一直在我心裡作祟。

以至於這些天,我每天早上起來,都是騰騰的火苗。

別笑話我!

被子都快被我頂出窟窿來了!

沒辦法,年輕嘛。

而且心雨又那麼性感、漂亮。

誰能頂得住啊?

“大哥,你相……相相相……相中這抱枕了?”

“你要相中,就就就……就拿走。”

“本身也不值幾個錢。”

店主是個20出頭的姑娘,長的還行。

可惜是個結巴。

但她為啥不要錢呢?

莫非,是我這顏值,鎮住了她?

“不給錢,那不成搶了嗎?”

“妹妹,你說價!”

我朝這姑娘晃了晃抱枕。

這小姑娘猶豫了片刻後,才怯生生地說道:“十……十五塊!收……收收……收您13可以嗎?”

“13不吉利!”

“還是十五好!”

我掏出十五塊錢,放在櫃檯上。

那五塊還是五枚硬幣。

然後,我抱著抱枕滿意地出了門。

小胖伸過手來,想替我拿。

我沒讓。

怪不得心雨愛抱。

原來懷裡抱個物什,確實挺舒服的。

軟綿綿的。

抱著很踏實。

但奇怪的是,我前腳剛一走。

那個家紡店的小姑娘,就跟另個女孩兒聊起天來。

我聽出來了,人家根本就不是結巴。

我腦補了下。

明白了。

其實挺不好意思的。

這一次混戰,嚇到商城不少人。

希望沒有未成年人看到,尤其是小孩兒。

然後我們又逛了幾家店。

買了些牙膏、牙刷、鞋油、內褲啥的。

這裡確實便宜。

買了一大堆東西,總共才花了一百多塊錢。

但是走著走著,在我與一箇中年男子擦肩而過時,我條件反射般地定住了。

那男子像是個民工。

但好面熟啊。

而且,他像是也注意到了我。

“小龍?你是小龍嗎?”

“你是……周大哥?”

我倆很快認出了彼此。

他叫周強!

是我同鄉。

確切地說,我們就住鄰村。

他年齡比我大三歲!

上小學時,他比我高三級。

上初中時,他比我高一級。

人是沒的說。

我記得,那會兒我在學校受人欺負,他經常替我出頭。

所以我對他印象深刻。

至少那時候,他在我心裡是英雄式的人物。

但現在,他眼神深邃,老氣橫秋。

二十六七的小夥,看起來像是40歲。

人也黑了不少。

破舊的勞保服上,盡是泥灰斑點。

腳上是一雙千層底布鞋。

大拇指都快拱出來了。

但人生四大喜當中,其中一喜就是:他鄉遇故知。

我上前跟他抱了一下。

他遞給我一支菸。

他抽的是兩塊錢一包的哈德門,軟包。

有段時間我也抽過,這煙特剌嗓子,抽多了喉嚨疼。

更巧合的是,周強現在幹活的地方,正是盛世國際城的工地。

我們是為同一開發商效勞。

不同的是:

一個耗力氣。

一個耗青春。

周強來商城,也是來買些日用品。

而且他買了滿滿一大包袱。

說是幫工友稍了不少。

我倆搭著肩膀,聊了一路。

“小龍,你那時候學習那麼好,怎麼就當保安了?”

“不過你放心,你永遠是周哥的好兄弟。”

“咱們挨的近,要是有人欺負你。”

“你跟周哥吱一聲。”

“周哥現在是小工頭,手裡帶著十來個工人呢!都是咱老家那邊帶過來的,抱團兒。”

“缺錢的話,也吱一聲。”

周強還是像以前一樣純樸、憨厚。

他呲著一口滿是煙漬的黃牙,嘿嘿笑著。

回去後。

周哥非要拉我去了他的工地上。

他們住在臨時搭建的那種鐵皮屋裡。

環境很差。

“前幾天回了趟老家,嘿嘿。”

“帶了些咱那邊的特產回來,跟工友們分了分。”

“就剩這些了。你都拿著。”

“聞聞家鄉味兒。”

“聽周哥一句話,不管咱出門幹什麼,從事哪行哪業,啥時候也不能忘了本……”

周強送了我一堆家鄉特產。

兩袋德州扒雞;

幾斤樂陵小棗;

一提空心拉麵;

還有兩瓶古貝春。

我眼睛裡溼溼的。

心裡面,卻是暖暖的。

我說:“周哥,晚上我請你吃飯,咱倆好好嘮嘮。”

“那多費錢啊?攢住錢,你還沒娶媳婦兒呢不是?這樣,過幾天吧,等我們這邊要到工錢,哥安排。嘿嘿,不瞞你說,周哥這回這活能掙不少嘞。”周強笑著說道。

然後。

我心情複雜地回到住處。

剛回到房間,脫掉外套洗了把臉。

地包天就進來了。

“龍哥,你過去看一下吧。”

“那些個當逃兵的隊員,我讓他們罰站呢!”

“都在等你處置!”

“就該揍死這幫狗日的!”

他擼著袖子,一副邀功模樣。

看來這貨像是還動手了。

我一來氣,一拳就打在他胸膛上:“誰讓你體罰他們的?草,誰給你的權力?”

地包天被我打蒙了。

還一臉委屈。

然後我帶他到了保安宿舍。

首先,我向那十來名隊員,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代地包天向他們道歉。

然後我告訴他們,不要有心理壓力。

我趙龍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人。

更不會因此小看你們。

也絕不會找你們麻煩,給你們穿小鞋。

你們仍然都是我的好兄弟。

錯在我。

是我趙龍飄了。

你們一個月才拿那六七百塊錢。

我趙龍有什麼資格,號召你們跟我去打打殺殺?

我表達的很真誠。

全是我發自肺腑之言。

好幾個保安,聽著聽著就哭了。

“龍隊,我們錯了。”

“龍哥,是我們給你扯了後腿……”

“我們太慫了。”

“龍哥……你扣我們工資吧!”

“……”

一句句真誠的懺悔。

我走過去,挨個抱了下他們,我也淚眼婆娑起來。

我說,好兄弟。

你們都是我兄弟。

背景離鄉出來混,就不容易。

我們乾的,還是最被人瞧不起的職業。

但我們首先,自己要瞧的起自己!

我們都還年輕。

現在,我們是保安,給人看門。

但只要我們敢想,敢拼。

誰敢說我們就一定當不成這城市的主宰?

到那時,咱讓別人給我們看門!

保安們聽的熱血沸騰。

我趁熱打鐵。

宣佈了幾件事。

其中一條,就是每天帶他們練習格鬥術。

他們都很積極,踴躍。

都是帶把的,誰特麼還沒點骨氣?

當天晚上。

光頭剛打來電話。

他說剛接了個活,問我想不想帶人參一股?

他告訴我說,金主很豪氣。

就是個個把小時的小活。

按人頭算。

每個人有六七百塊的茶水費。

我問他什麼活?

他說,替金主鎮壓一些刁民。

我沒點頭,並提醒光頭剛,別特麼什麼活都接!

尤其是喪良心的活。

緊接著。

警官方世龍也來了電話。

“龍哥!最近小心點兒……”

“可靠訊息,清河這邊,尤其是小盈附近,來了好幾撥道上混的。”

“其中有一撥,是原先在炫酷看場子的壞三兒領頭。”

“還有兩三撥流氓,都是生面孔。”

“看起來都是狠點子。”

“我師傅多年刑偵經驗判斷,這兩天像是要出大事兒!”

“所以,就想知會你一聲。”

“反正就是,出門啥的,你多留點神兒。”

方世龍關切地囑咐我。

我聽的出來,連他這個當警察的都有點兒慌。

畢竟警方還沒摸清這些人的動機。

“知道了,謝了兄弟。”

“有空喝點兒。”

我向他表示感謝。

然後稍微琢磨了一下。

這些小流氓朝小盈這邊集聚,到底想什麼?

我想起來了!

我們下午去找壞三兒火拼。

其實按照他們那三十來人的道行和實力,我們這些人應該佔不到啥便宜。

但他們好像並不戀戰。

壞三兒還說,他這次帶人回來,是給人平事兒的。

莫非,那幾撥流氓,也跟壞三兒同樣目標?

雖然。

江湖上這種事很多。

有錢人花錢買兇,對付仇家。

這些事幾乎是家常便飯,天天都有。

但這麼多夥勢力,同時在這片兒上露面,就確實有些匪夷所思了。

多少仇人?

多大的仇啊?

值得金主召集這麼多人馬?

當然,也備不住是兩夥大勢力,各自號召人馬準備火併。

總之。

我有些想不通。

反正看起來也不關咱的事。

咱也管不了這麼多。

這江湖上,就從未停止過風浪。

我趙龍這一葉偏舟,能自保就不錯了,瞎操心個球啊!

然而……

我萬萬沒有想到。

這一場浩大的江湖風暴。

還是東拐西彎地波及到了我身上。

我差點兒葬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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