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龍大哥……”
“趙龍哥。”
“你……你想幹什麼呀？”
“你不會……”
“你不會是想送我去坐牢吧？”
舒舒見到警車過來，似乎馬上明白了什麼。
我沒有回答她。
只是往嘴上，填了一支菸。
舒舒也從口袋裡摸出了一支細煙，也要抽。
我直接伸手給她拍飛。
“你還小，還有機會。”
“別再墮落下去了！”
“你跟他走。”
“他是我兄弟，方警官。”
我指著正朝這邊走來的方世龍，對舒舒說道。
舒舒狠狠地流著淚，拼命搖頭。
“我不，我不！”
“我這麼相信你。”
“你居然騙我，你把我交給警察！”
“我恨死你了！”
她朝著我胸口上，狠狠地捶了一下，便想跑掉。
我伸手一把拉住她。
這時候，方世龍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我事前跟他在電話中溝透過，他知道舒舒的情況。
見到舒舒時，他也忍不住狠狠地嘆了一口氣。
“多精神的小姑娘啊，這麼小。”
“誰害的？”
“瑪的，別讓我碰到！”
“我先幹廢他！”
方世龍說著，就忍不住去摸舒舒腦袋。
舒舒本能地抗拒著。
她年紀輕輕就入了這個圈子。
這個圈子，最怕警察。
“世龍，我把她交給你了。”
“少管所你都打好招呼了吧？”
“記住，她只是進去改造。”
“不是犯人。”
“別給她留案底。”
我朝著方世龍一陣囑咐。
其實，按照法律相關規定，舒舒進不了少管所。
目前這種環境下，涉黃風險較低。
一般幹夜場的，幹會所的，在官面兒上都是有傘的，可大可小。
很多娛樂場裡面，直接有官面兒人的股子。
甚至直接就是他們暗中開的。
所以那些技師啊，小姐啊，輕易不會被抓。
就算被抓到，處罰也較輕。
罰款，拘留，教育一下。
完了以後，她們還會再找地方接著幹。
像舒舒這種未成年，也可能會通知她的監護人，領回去嚴加管教。
但是，我讓方世龍調查了一下。
舒舒的父母，早早離異了。
而且全都吸毒。
都是多少年的老毒蟲了。
現在，他們一個因涉嫌販毒被抓了進去。
另一個，在戒毒所接受改造。
所以，起初方世龍勸我別亂插手。
這舒舒的家庭背景太複雜，你要管她有可能害了你自己。
但我這人就是固執。
我決定的事情，就要去做。
方世龍拗不過我，就提出把她送少管所去。
他在那裡有同學，可以不走刑事。
當個編外人員接受教育。
反正這年頭，啥單位管的都很寬鬆，只要有關係或者有錢，什麼事都能通融。
往大里說，就算判了死刑都有辦法疏通。
關鍵看你錢到不到位。
關係硬不硬。
對於舒舒，我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她現在已經迷失的太深。
想要挽救她，只能下狠手段了。
當然，我還有進一步打算。
等她在少管所把思想校正過來後，也許我會勸她去讀書。
想想其實還挺滑稽的。
我當時也是品學兼優，放棄了學業。
選擇了江湖。
我卻想把人家舒舒從江湖中撈出來，讓她去上學。
但我目前確實沒有別的辦法。
她才十五歲啊！
而且，她很有才華！
最重要的一點，她是女孩兒。
就這樣，舒舒推推搡搡，被我強行塞上了警車。
她坐在車上一陣埋怨。
而且一直想在那踢車門，還想下車逃走。
“你特麼給我消停點兒！”
“老子這是在救你啊，你懂嗎？”
“你父母都是畜生。”
“老子不是！”
“你父母傷害你，這社會傷害你，所有人都在傷害你……是我趙龍不允許！”
“你要是再這樣墮落下去，你真就毀了。”
“想想你的夢想，想想你的未來，你特麼才15歲！”
“你才十五歲！！！”
我幾乎是朝著她大吼了起來！
我甚至想狠狠抽她幾個耳光，讓她清醒過來！
舒舒安靜了下來。
只是坐在那裡，默默地抹著眼淚。
方世龍突然就來了情緒，趁我不備抱了我一下。
“龍哥，兄弟服了你了。”
“誰說幹黑道的都是壞人？”
“如果黑社會都和你一樣，有正義感，有俠骨柔腸。”
“那麼國家就沒必要打黑了，還打啥啊？”
“你說是吧？”
這傢伙還挺會煽情的。
他扶著我的肩膀，笑的很有人情味兒。
“是個錘子！”
“跟你講多少遍了。”
“老子不是黑社會，我有正當職業！”
“我是保安，我現在是總教官，兼糾察隊隊長……”
我衝他嚴肅地糾正道。
方世龍打斷我。
“行了龍哥，別糾結這個了。”
“你們眾泰的底細，你以為兄弟查不到？”
“典型的黑道起家。”
“為了搶專案，你們跟人火拼多少回了，你沒個數嗎？”
“不過吧，兄弟也能理解。”
“大環境如此，靠遵紀守法，有幾個能混出頭的？”
“現在，這正是一個國家高速發展必須要經歷的，江湖時代！”
“兄弟希望你，做梟雄。”
“別當惡魔。”
“這就很了不起了。”
“還有，江湖險惡，注意安全……”
他跟我在這嘮叨個沒完了。
還不停地拍拍我肩膀，一副感慨良多的樣子。
我真懷疑，他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比如說，剛剛發生的，我們與淘血幫之間的事情。
我沒跟他提啊。
然後方世龍又朝我遞了一支菸。
我搖了搖頭，催他抓緊走人。
我晚上還有應酬呢。
方世龍說，你再陪一根，我就走。
我就又陪了他一根。
他又跟我嘮叨了一大堆。
無外乎全是在提醒我注意個人人身安全，能少打架就少打架，非火拼不可的時候，咱能躲就躲，別老逞強……
然後，他還提到，清河那邊又冒出來幾夥假龍哥。
幹啥的都有。
這股風氣，像是還帶傳染的。
都快剎不住車了。
我倒是搞不明白了。
那些孫子，為什麼就偏偏盯上‘龍哥’一個人了？
你哪怕打著光頭剛旗號。
或者打大疤瘌旗號。
甚至是打著被我趕跑的壞三兒旗號呢。
這些傢伙在清河，也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啊！
憑什麼老坑我一人？
沒辦法。
這年頭流行盜版。
盜版碟，盜版書，盜版磁帶。
這些東西，到處可見。
但這清河也是邪門兒，卻尼瑪偏偏流行盜版‘龍哥’。
我真是無語。
看來，必須要抽空去打擊一下了。
打擊盜版，人人有責。
畢竟，現在我的打假隊，都已經很壯大了，30多個人啊。
抽空帶兄弟們到清河打假，賺外快去。
估計幾棒子打下去，能撈不少。
想想，我簡直是思路清奇啊。
別人混江湖，靠黃賭毒、靠坑蒙拐騙，發財致富養小弟。
我特麼靠打假？
好吧，走一步是一步吧。
下一刻，方世龍已經上了車，啟動了車子。
並衝我鳴笛告別。
這時候，那舒舒突然開啟了車窗，揉著眼睛問我：“趙龍哥哥，你會過去看我嗎？”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也許吧，看你表現。”
舒舒一臉期望：“我……我等你。”
我複雜地一笑。
反正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
是幫她還是害她。
只能說，我盡力了。
“趙龍哥哥，等我出來後，你還要我嗎？”
“我什麼時候能出來？”
“我感覺到了，你是真的為我好。”
“你比我爸我媽，我的家人，都對我好。”
“他們從小都不管我……”
舒舒眼含淚光地說道。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記住，只有自己對自己好，才是最可靠的。”
“你要珍惜自己的青春年華。”
“待你改造好，咱們江湖再見。”
“不，最好還是別見了。”
“這江湖，不適合你，不適合女孩子。”
舒舒聽了，眼淚瞬間流滿全臉。
或者她真的醒悟了。
或許她還恨我。
方世龍緩緩加速，車子很快就上了主道。
我正欲打車回基地呢。
舒舒突然又從車窗裡鑽出了小腦袋。
“趙龍哥哥！”
“我還欠你一個名字呢！”
“我會幫你想的，想個最好聽的名字！”
“記得去找我要啊！”
“趙龍哥哥……”
“趙龍哥哥……”
她衝我喊了半天。
我遲遲沒有回應她，只覺得心裡一陣莫名的酸楚。
我甚至都不敢再回頭看她了。
“趙龍哥哥……”
“趙龍哥哥，你在聽嗎？”
“你在聽我說話嗎？”
“我還沒告訴你我的真名呢。”
“我叫楚夢瑤！”
“我自己給我自己起的！”
“好聽嗎？”
大街上。
一陣響亮但悽婉的女音。
隨風飄揚。
這時舒舒已經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
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小，越來越輕，以至於什麼都聽不見了。
但那個名字。
‘楚夢瑤’
卻不斷地閃爍在我的腦海中。
我想回一句‘好聽啊’，卻發現已經人走街空。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煙。
便準備回基地了。
我感到，我的眼睛突然有些溼潤，像是流淚了。
也不知是為什麼。
為了舒舒？
還是為了這個殘酷的社會？
抑或是，為了自己步入江湖後，這一步一步艱辛的腳印……
然後，我剛打上一輛黑出租，阿彪就打來電話：“大爺的，你去哪了？琛哥在四處找你！”
“不知道晚上有應酬啊？你還到處亂跑！”
“晚上的局子，很關鍵啊兄弟。”
“咱倆能否把甲方經理陪好，關係到中關村那專案將來能有多少油水，能吃多少空頭。”
“哦對了，琛哥還給了我八千塊。”
“讓咱倆陪郭經理隨便喝，隨便玩，超支了再找他要。”
“大爺的，又有好酒喝了。”
“又有妞摟了。”
“琛哥談專案，咱也跟著沾光啊，是不是？”
“大爺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