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彪說的眉飛色舞。
並且充滿嚮往。
他喜歡喝酒，喜歡泡妞，喜歡打架。
這是他的本性。
但我聽了，卻有些心酸。
這就是我們接下來，千篇一律的生活嗎？
陪琛哥談專案。
武力清除異己。
陪甲方喝酒，唱歌，摟小妞。
我和阿彪就是琛哥的交際工具，暴力手段。
雖然，琛哥對我們不錯。
但我想要的，不是這些。
我想成為這江湖上，金字塔尖上的人。
而不是打手和公關工具。
我想去駕馭別人！
而不是讓這社會，讓別人，讓甲方，天天牽著我的鼻子走！
我承認，我的心很野。
我不甘心寄人籬下，更不甘心就此滿足。
我有更高的追求！
我想入更高的層，進更高的場！
我想擁有更多的小弟！
喝更好的酒；
說最狠的話；
摟更美的妞！
我想實現財富自由，開豪車，住豪宅。
我想買下這天底下最好的鑽戒，最豔的玫瑰，最美的婚紗。
向心雨求婚！
我要帶我心愛的女人，君臨天下！
我還要跟她一起製造富二代，一個，兩個，三個，十個都不嫌多。
多子多福嘛。
我要讓我的父母、家人過上最幸福的生活！
還有我的那些親戚，朋友，同學，戰友……
讓他們以我為傲！
以我為榮！
理想就在前方。
我趙龍還需繼續努力！
這一路上，我自己不斷給自己畫起了大餅，灌起了雞湯。
還挺管用的。
我很快就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
整個人變得鬥志昂揚！
像個鬥士。
回到基地後，阿彪已經在大門口等候多時。
他已經按照琛哥的建議，換上了西裝，紮上了領帶，擦亮了皮鞋。
人五人六的。
更特麼像黑社會了。
“大爺的，你抓緊的！”
“琛哥已經先走一步，帶崔總喝茶聽相聲去了。”
“崔總的親信，郭經理也馬上開車過來了。”
“我們是兩個局同時進行。”
“琛哥陪崔總，訂合作細節。”
“我倆陪郭經理，喝酒、喝酒，把妹子。”
“大爺的……你參考我。”
“打扮成職場精英！”
“抓緊換啊……”
阿彪指著自己身上這一套行頭，耍帥，擺酷，跟我做示範。
還尼瑪職場精英？
我差點兒吐了。
不知咋想的，沒點兒自知之明。
咱自己長成啥樣不知道嗎？
西裝上的標籤，一撕就能撕下來。
你阿彪臉上的黑社會標籤，恐怕這輩子都撕不下來了。
其實我很想再穿一回保安制服。
都好久沒穿了，還挺懷念。
也可能是當過兵的緣故吧，我稍微有一點制服情結。
我們眾泰有眾泰不成文的規則。
但凡隊長以上級別，就不要再穿制服了。
多少保安前仆後繼，夢想著有一天能夠換下保安制服，實現穿衣自由。
因為這意味著，升職加薪。
也意味著身份的提升。
我起初也曾因為脫下保安服，飄過。
但現在，就又很懷念那些穿制服當小嘍囉的日子了。
不過，今晚飯局太重要了。
我要是真換上保安制服去陪甲方郭經理。
真就不入流了。
恐怕今晚的飯局，要黃了。
跟以往一樣，我進房間換上了一套嶄新的休閒西裝。
或者也可以叫做，短款風衣。
褲子也新，皮鞋也亮。
還噴了幾下魔絲。
出門後，人家小露露都驚呼帥呆了。
這狗日的阿彪卻不斷埋汰我，說我這衣服顏色太土，灰不溜啾的。
“滾開，你特麼懂個屁的審美啊？”
“還是我家露露有眼光。”
我直接朝他罵道。
“什麼你家的？大爺的，我家的！”阿彪趕快摟住露露的小肩膀，向我宣示主權。
小露露偏偏就愛氣阿彪。
她故意朝我懷裡一鑽，戲說一句：“老孃要做龍哥的女人。”
阿彪氣的吹鬍子瞪眼。
又在那罵起大爺了。
估計用不了多久，全國的大爺們，都要組團來砍他了。
無緣無故的，都特麼被這貨罵了多少年了？
然後我和阿彪，就站在基地門口，晃著腿，抽著煙，迎接甲方郭經理的到來。
阿彪趁機跟我講了一下這個郭經理的個人情況。
郭德浩。
29歲，人稱浩子。
新科華城安保部經理。
別看這郭德浩文質彬彬的，也是個大混子。
上過一年專科，然後就混跡江湖。
據說是因為在學校裡稱王稱霸，整出好幾起霸凌事件，被開除了。
之後跟一幫混子天天吃喝玩樂。
後來認了一個乾洗浴的老闆當大哥，看過兩三年場子，還當上了主管。
不料那洗浴被人砸了，老闆也被弄失蹤了。
這郭德浩就到房地產公司幹起了內保。
在幾次處理與購房者的糾紛中，憑藉過人的膽識和武力，脫穎而出。
三年前被提為主管，又升經理。
再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被崔總挖到了自己的物業公司來了。
並且當上了中關村新科華城的安保經理。
新科華城。
就是我們即將接手的專案。
他們與前一個保安公司，合同馬上到期。
小區規模極大，而且還涉及好幾幢寫字樓，還有一個俱樂部，一個大商場。
要用上百名保安。
服務費高，油水很大。
所以就連那大刺蝟的雄鷹保安公司，都覬覦上了。
為此，那大刺蝟不惜鋌而走險，想要使用暴力手段逼我們退出。
沒想到，他這回惹到了硬點子。
直接就被琛哥滅了！
“靠，行啊阿彪。”
“你怎麼對甲方經理瞭解的這麼詳細？”
“琛哥告訴你的？”
我朝阿彪問道。
阿彪衝我炫耀道：“大爺的，我在江湖上玩多少年了？”
“稍一打聽，誰誰誰，都特麼能弄個明明白白。”
“江湖這圈子，說大不大。”
“關鍵是你得有路子，懂了？”
“兄弟，路還長，跟彪哥學著點兒吧！”
他還得瑟上了。
得瑟就得瑟吧，我也懶的懟他。
然後阿彪又跟我提起了一件事，揭開了我之前的疑惑。
什麼事？
就是琛哥的前後大變臉。
琛哥為何敢在淘血幫走後，對那石彬痛下死手？
這也正是我想太不明白的地方。
但阿彪這廝卻看明白了。
原來，這石彬跟一個叫跛腳老六的人，是酒肉朋友。
這跛腳老六早些年間，曾經加入過淘血幫，那時候淘血幫還叫‘逃學幫’，所以很早了。
當時這跛腳老六腿腳還是正常的。
有一次被齙牙春叫去幹架，被人給挑了筋。
腿被廢了以後，這老六就越來越不想打打殺殺了，就提出退出江湖。
他走之前，齙牙春就答應他，今後要是遇到什麼麻煩事兒，幫裡給他出面。
就這樣轉眼很多年過去了。
其實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就不像當年那樣深厚了。
這不為了替石彬出頭，老六就找到了淘血幫裡的‘鍾哥’，並聯絡上了已經貴為超級大佬的齙牙春。
為了當年的承諾，齙牙春就答應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帶這麼多兄弟，來替石彬出面。
其實就是了顯示自己講義氣唄。
也算是給昔日的小弟，跛腳老六一個面子。
琛哥也是老江湖，他其實一開始就看出來了，這次齙牙春過來，肯定是雷聲大，雨點小。
不然對方不可能，來之前還跟你打電話。
意思就是，走走過場。
雙方都找個契合點，就完了。
他們也講了義氣，琛哥這邊也不至於下不來臺。
所以琛哥就啥都明白了。
人家淘血幫看老六面子，幫你石彬一次，已經算是對昔日兄弟有交代了。
所以談完後，他們就直接走人了。
這江湖上，哪有那麼多真正的義氣啊？
齙牙春這次替老六出面，無非就是做做樣子給江湖上看看，給兄弟們看看。
對他們來說，又沒多少利益可取。
他還管你第二次呢？
你想的美！
這些道理，琛哥看的門兒清。
所以淘血幫一走，琛哥就直接發飆了……
是啊，這就是江湖。
這才是真正的江湖啊。
在齙牙春和琛哥，這些江湖大佬手裡，把這江湖玩的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他們玩的，已經不是盲目的不服就幹，你打我殺了。
他們玩的，是一種境界。
甚至是一種智慧，一種學問。
阿彪這番邏輯一講，我簡直對他又有了新的認知。
這貨真不是表面上那樣，粗獷，暴力。
呆頭呆腦，動不動就砍人。
人家腦子裡，其實也裝滿了江湖經驗，江湖心得。
不過就是脾氣暴。
愛上頭。
所以有時候考慮問題，顯得轉不過彎兒來。
我承認，我有時也這樣。
二十分鐘過去了。
那郭德浩還沒來呢。
這期間，我還趁機做出了一些部署。
我讓我那剛成立的糾察隊，分為兩組，一組二十人，一組十人。
那二十個人，負責全程在暗中保護琛哥和崔總。
剩下的十人，則暗中跟著我和阿彪。
經歷了大刺蝟一事的兇險。
我們不得不多長個心眼兒，以備不測。
畢竟誰也不敢保證，這背後還有沒有別的保安公司，也像大刺蝟一樣，也在覬覦新科華城這塊大肥肉呢？
天漸漸已經黑了下來。
但甲方的郭德浩，仍舊沒過來。
阿彪明明跟他約好，在我們眾泰基地見面的。
“大爺的，是不是遇到啥事兒了？”
“半道上讓人截了？”
“操，我打個電話。”
阿彪終於不耐煩了，皺著眉頭，撥通了那郭德浩的電話。
我心裡也禁不住有些擔心。
江湖險惡，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蒼天保佑啊。
這次可千萬別再出亂子了。
雙方趕快籤合同，上專案吧。
我還盼著琛哥許我的那20萬居間費，抓緊到手呢。
我和心雨那會所，場地問題已經解決了。
接下來，裝修啊，進裝置啊，招聘男女公關啊，等等，都要繼續往裡砸錢。
還是那個原則。
我是男子漢，決不吃軟飯。
雖然，已經給心雨拿20萬了。
但我還要繼續增資。
越多越好。
越多越有發言權。
就算是夫妻檔，也要明算賬。
這是生意場上的規矩。
就在阿彪給郭德浩通話的時候，我發現一輛車正朝這邊駛來。
是一輛紅色的車。
看著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