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
“趙總，來一根兒！”
這時，我身側一陣熟悉的聲音。
我抬頭一看，是關……關什麼來著？
基地一個教官。
我現在是總教官嘛。
他是我手下一個小教官。
平時在基地默默無聞，很少說話。
我甚至只記得他姓關，叫啥名都忘了。
跟我差不多大。
也當過兵。
小夥長的很板正。
反正我對他也就只瞭解這麼多了。
不能說是我失職。
是這傢伙確實太默默無聞了。
在基地，他簡直跟特麼空氣差不多。
“滾犢子！”
“回去睡覺！”
我朝他喝斥一頓，也沒接他煙。
我今晚飽受逆境，挫折，在基地外面偷偷發洩一場呢。
卻被他撞見了。
以後我這面子往哪擱？
所以我就挺來氣。
我轉過頭去，狠狠地擦拭著臉上的溼潤。
但這個關教官並沒走。
而是跟我一樣，蹲了下來。
“趙總，我懂你。”
“你放心，我不會笑話你。”
“在基地，你是我最佩服的一個人。”
“你脾氣爆，但人品槓槓的！”
“其實吧，人生就是這樣，誰還沒有個高潮低谷呢？”
“你的事，我都看在眼裡。”
“你現在遭受兄弟背叛，不受重視。”
“還被閻大隊壓一頭。”
“換誰也窩火。”
“但我想說的是，你的輝煌時刻就要到了！”
“你即將……”
這關教官嗚裡哇呀，跟我說了一大通。
但其實他平時不怎麼出語的。
也不擅長與人交際。
整天板著個死臉，跟別人都欠他錢似的。
要不是看在他訓練還行，我早就把他開了。
這會兒他想幹嘛啊？
趁我心裡失落，跟我這個總教官，他的頂頭上司，套近乎。
巴結我，拍我馬屁。
我吃你這一套？
“小子，別跟我來這個。”
“幹好本職，比什麼都強。”
“抓緊回宿舍睡覺，別逼我發火！”
“你知道我脾氣。”
我站起身來，下了逐客令。
關教官也跟著站了起來。
但他仍然沒走。
“趙總，你以為我是來拍你馬屁呢？”
“膚淺了。”
“你恐怕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叫關亮。”
“關羽的關，諸葛亮的亮。”
“所以，其實我這人……文武雙全。”
關教官衝我笑了下。
然後很瀟灑在吐了一個菸圈兒。
我想吐！
真尼瑪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還關羽的關，諸葛亮的亮！
還文武雙全？
不過他這一番不知廉恥的自我介紹，確實引起了我的興趣。
當然，這種興趣是負面的！
“靠，你到底想說什麼？”
“說來我聽。”
“如果說錯了，或者不如我意。”
“我明天就開了你！”
我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紅將，衝他警示道。
反正現在心情很不爽。
找個不長眼的傢伙，發洩一下。
這未嘗不可！
但是……
接下來。
我是真的被震驚了！
這個關亮，居然將我最近的所作所為，全都說了個遍。
包括我的幾個計劃。
包括我和阿彪砸人場子，鳩佔鵲巢。
包括我諸多不順，諸多苦惱。
以及我此刻心境。
全部說的絲毫不差。
甚至很多隱秘的事情，包括我跟心雨合夥弄會所，他都知道。
還有光頭剛的一些情況，他也知道。
關鍵是，他怎麼知道的？
以至於，這一刻，我都懷疑，這狗日的是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也不知道是哪天不小心給拉出來的！
“行啊關亮。”
“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連我正準備幹會所的事，你都知道。”
“路子是真野。”
“但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成語，‘過慧易夭’？”
“你知道我這麼多事。”
“你就不怕我殺你滅口？”
我眯著眼睛看著他，試探他的反應。
這種事其實挺可怕的。
我心裡七上八下。
“趙總，或者，我可以叫你一聲龍哥嗎？”
“這樣，我先跟你講個故事吧。”
“你聽了以後，再做判斷。”
關亮卻沒有絲毫畏懼。
反而是一臉坦然。
當然，這股坦然中彷彿還帶著一些真誠。
我沒表態。
我一直盯著他。
關亮再朝我遞來一支菸。
這回我接了。
他伸手為我點燃。
“龍哥，你現在確實處境不妙。”
“甚至可以說是，處處碰壁，跌入谷底。”
“但是縱觀歷史，很多帝王、梟雄的大業，都是從這一刻開始的！”
“剛才你送我四字成語，過慧易夭！”
“現在，我也送你四個字。”
“這四個字，叫做：觸底反彈！”
“哦，忘了說了，其實我私下裡在炒股。”
“收益還不錯……”
關亮說著，朝我笑了下。
緊接著收斂住表情，變得一本正經起來。
他相繼提到了幾個歷史人物。
尤其是三國劉備。
當年劉備寄宿荊州，幾經變故。
劉表故去，劉琮投降。
緊接著劉備又被曹操大軍追殺，丟盔棄甲，妻兒失散。
手下兵將只剩下區區幾千。
他那時候自殺的心，都有了。
但軍師諸葛亮卻斷言說：主公，您成就大業的時機，到了！
劉備當時都根本不信。
我他媽敗的只剩下褲衩了，你還跟我提大業？
換誰誰也不信。
但是果然馬上就應了諸葛亮的話！
劉備聯吳抗曹，打敗曹操80萬大軍！
很快就奪取荊州，作為基業。
三國鼎立局勢形成！
“龍哥，這些歷史都是真的吧？”
“那麼今天，我關亮也斗膽學一回諸葛孔明！”
“我斷定，你是一個幹大事的人。”
“你所謀的那些事，必成！”
“你所擔心的那些事，不會發生。”
“你所遭受的困境……”
“必有反轉！”
關亮說話間，一陣擲地有聲。
彷彿還真就像是化身為一代軍師諸葛亮。
談笑中，勘破天下局勢。
就差一把羽扇了。
反正，這一刻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都快被這傢伙給洗腦了。
我承認，我在聆聽的過程中，幾乎是如飲芳醇，如食甘露。
甚至是一陣陣熱血沸騰。
差點兒飄起來。
但我趙龍不是盲目的樂觀主義。
這種畫出來的大餅，意淫一下就得了，吃是吃不進嘴裡的。
“靠，你以前是幹傳銷的吧？”
“我告訴你，跟我灌這些歷史雞湯，沒鳥用。”
“我趙龍不吃這一套。”
“你特麼還不如多花點兒心思，好好訓練新兵！”
“洗洗睡！”
“明天帶新兵出早操！”
“我睡醒了，再找你算賬。”
我走上前，拍了一下關亮的肩膀。
用眼神給他施加壓力。
關亮只是笑了下。
沒再說什麼。
但他一進基地，我就忍不住笑了。
我不得不承認，這小子這餅畫的，這雞湯喂的，還挺好，挺及時。
至少我心情好了不少。
都有些振作了。
是啊，就這點挫折，怎能打倒我？
跌倒了，再爬起來嘛！
只要江湖還在。
我趙龍雄心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