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宮變下
五日前。
李炳蔚領著八十萬大軍，揮師北上，直奔都城。
青州和郾城僅一江之隔。
江知渺察覺不對，便將他所查之事詳細記錄在重修堤壩的奏報裡，以此來矇混過關，將密信成功送到了顧硯棠的手中。
雖然收到密信，那也是四天之後了，此時，也為時已晚。這個時候，顧庭羽，楚臨和鹿翥他們早已在趕往關外的路上了……
皇宮，東泰門。
楚赫端坐在馬上，厲聲質問持刀站在馬前的將領：“陳副將，你這是要幹什麼！”
鹿國公帶兵回都城，其女鹿雲華禍亂朝政，本將軍奉旨清君側！”
楚赫劍指陳埭，大聲喊道：“奉旨？奉誰的旨？我看你和那李炳蔚明明想造反！”
“多說無益，攻城！”陳埭抬手一揚。
楚赫劍指陳埭，嘴角輕勾：“回去告訴李炳蔚，今日他若是膽敢踏入宮門一步，本將軍定砍了他的項上人頭。”
陳埭大笑，“哦？是嗎？”他隨即轉身，駕馬而起，舉刀大喊：“兒郎們，隨我衝入宮門收殮皇上屍骨……”
半時辰後……
嘉福殿外，太監，宮女的屍骸遍地，冷風裡飄著濃濃的血腥味，白皚皚的雪地，已是一片殷紅，可廝殺還在繼續。
顧硯棠視力漸弱，周圍事物已模糊不清，但耳畔不時傳來廝殺聲。
其實他早該想到有這麼一天，怪就怪在，他在賭，賭李炳蔚的最後一絲良知。
萱貴妃在他身旁蹲了下來，“皇上，需要臣妾給您請太醫嗎？”
顧硯棠喉嚨裡發出微弱的聲音，“你竟敢下毒？”
“下毒？”萱貴妃猛地一怔，隨即大笑起來，“你莫要再拖延時間了，你那好兒子只怕是回不來了。”
顧硯棠努力撐起身子，上半身湊近了些，聲音很輕，但足以讓她聽得到，“靜香是安昊天的女兒是嗎？”
萱貴妃盯著顧硯棠顫動的嘴唇，只是微怔了片刻，眼中又盡是釋然，“是又怎樣？你養了別人的女兒，你有沒有一刻覺得，自已真的很沒用？”
顧硯棠紅著眼，笑道：“朕也沒白養。”
“什麼意思？”萱貴妃起身，低垂眼眸，咬牙道：“你想做什麼？”
顧硯棠沒再說話，突然，他感覺一股腥鹹從嗓裡湧出，艱難地抬手抹去。此時，他只覺渾身冰冷，內腔深處更是如同火焰般，燒得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你說話啊！我女兒到底在哪？你說啊……”
萱貴妃腿肚開始發軟，幾乎無法撐起她的重量。隨即緊緊抓住顧硯棠的肩膀，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裡。
這些場面是她早就料想過的，甚至都想過親手殺了顧庭羽。在她的印象中，這個太子從未將自已當做長輩，甚至是貴妃。
萱貴妃像是察覺了什麼，回頭剛好看見迎面走來的安皇后。
安皇后一臉平靜，“你殺了他？”然後又是一嘆，“不得不承認，比起心恨，我不及你萬分。”
萱貴妃一把將顧硯棠推回床上，又轉身笑道：“你說的沒錯，我想殺他，早就想了，只可惜……”她頓了頓，紅著眼眶，抬手指著癱軟在床上的人，聲嘶力竭喊道：“這十幾年來，他從未正眼瞧過我一眼，我原本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變成了如今人老珠黃的婦人，這樣薄情寡義的人，難道不該殺嗎？”
安皇后長嘆了一口氣，“你怎麼如此魯莽，我們是要除去他，但不是現在，你別忘了我們還有任務在身。”
“我沒有。”萱貴妃反駁道。
“不是你？那還有誰？”安皇后問。
萱貴妃皺著眉，“還有個漏網之魚，茹妃。”
“你覺得會是她？”安皇后問。
萱貴妃回道：“不知道。”
安皇后視線轉向顧硯棠，她緩緩而行，直至床沿，眼中一絲壞笑閃過，她漫不經心地伸手，撫摸著顧硯棠蒼白的臉龐，與溫柔的動作相對應的是她淡漠冷然的眸子和隱藏的恨意。
“等臣妾找到國印，你就下去陪蕭若瀾這個賤人吧，屆時，你們一家人整整齊齊待在一起，再也別想回來了。”
她拿眼瞟了一眼床上毫無生氣的人影，憤憤道：“什麼溫良淑德，待人寬厚，騙人！全都是假的，是你用來欺騙我的藉口。”
這個時候的顧硯棠雖看不到，但聽得到，他艱難地蠕動一下身體，利用一絲微弱的氣息說道：“靜……靜和在皇……皇后手中……”
“閉嘴！”安皇后冷哼。
“什麼？”萱貴妃臉色頓時變了，她大怒：“原來是你搞得鬼！”
“萱貴妃，你聽我解釋……”
安皇想開口說話，卻沒有任何辯解的機會。
只見萱貴妃隨手抓起石硯，朝著她腦門狠狠地砸了下去……
萱貴妃踉蹌站起身，眼神空洞，邊走邊笑：“死了好啊！全都死完才好！”
她高坐在顧硯棠平時批閱奏摺的案桌前，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優越感。
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停在了門口。
轉眼間，殿中陸陸續續鑽出數十名虎賁軍。
忽然，一把利劍直逼萱貴妃額前，“那張椅子坐的可還舒服？”顧庭羽轉眸望去，當視線觸及到顧硯棠的身上時，當即眯起雙眸，質問道：“你乾的？”
萱貴妃定定地看了半晌，斷定顧庭羽不敢輕易動手，於是挑釁道：“怎樣？你敢殺我嗎？”
顧庭羽用力地閉了閉眼，“那就先殺一個！”
“唰”的一下人頭落地，血濺半尺高，血跡灑滿了地面，殘缺的身體令人膽寒。
他背脊挺直，帶著肅殺之氣，握劍的手顫抖不止。
這一幕剛好被趕來的墨燃和紀懷風看見。
跟在身後的是剛趕回的墨白。
顧庭羽立在門口，手裡提著劍，臉上有血水流過的痕跡，他嘶吼聲響起:“李炳蔚，你滾出來！”
大殿外廝殺慘烈，大殿內卻是寂靜無聲。
為了讓顧庭羽冷靜下來，墨燃，紀懷風同時按住了他。
墨燃當即喊道：“太子，皇上要緊——”
墨白是醫者，比起其他人，對於生，死，或病，或傷，他是最清楚不過了。
他急步上前，手裡的藥箱被擱置在旁，單膝跪地，伸手觸碰鼻尖，發現皇上還尚存一絲氣息，“皇上還活著！”
墨白驚呼聲傳音入耳，這才叫醒了殺紅了眼的顧庭羽。
墨白從藥箱取出護心丸，直接塞入顧硯棠的口中。
顧庭羽跪在床前，輕聲喚道：“父皇。”
顧硯棠漸漸睜開了眼，“都解決了嗎？”
“宮內都控制住了，只是沒看到李炳蔚那老賊。”
“雲丫頭呢？還有你鹿伯伯？”
顧庭羽與墨燃對視一眼，問：“她不是和師傅回啟華了嗎？
“沒，他們沒……”情急之下，顧硯棠被一口血嗆入咽喉之中，他的胸膛忽起忽落，呼吸間斷不續。
他費力蠕動著嘴唇：“他們……他們還在國……國公府，快去……”話落，他的手無力地
垂下。
“父皇……”顧庭羽的心臟忽地被砸了一樣。他知道，他必須照做。
“哥，快去準備炭火參湯！”墨白吩咐著。
墨白的聲音才落下，就已不見墨燃的身影。
“墨白。“顧庭羽起身喊道：“這裡就交給你和墨燃了。”
墨白點了點頭，面色死一般的沉靜：“天快亮了，快去吧！”
顧庭羽提劍喊道：“懷風，你且先去國公府，不惜任何代價都要救出雲華和鹿國公。”說完，他步子飛快跨出大門。
“是！”
紀懷風的身子憑空掠起，他在厚厚地雪地上行走如飛，不留絲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