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門口,小二認出了瀟馳,立刻恭敬地迎了出來。那小二與瀟馳在店外交耳談了幾句,小二折回,片刻之後又出來。

瀟馳行至馬車窗前說道:“殿下……酒翁……出去了!”

剛探出車門的洛亦塵,僵了片刻又縮回了馬車中,馬車裡傳出一個字。

“等!”

瀟馳將馬車趕至稍微偏僻的位置,坐於車駕上,背依車門,乾等著。浮生酒家位於朝雲大街,是權貴留連之地,一架華麗馬車停在門外,很是引人注目。

酒樓掌櫃的和小二深知摘星閣的人孤傲冷僻不好相處,又知道了那位和范家的關係,心中難免畏懼馬車中人。既不敢請了那馬車人進店,又不敢驅趕了去,就一直提心吊膽乾耗著。

時間走得飛快,月亮掛了起來。酒樓傳來宴飲之聲,酒樓門庭若市。洛亦塵依然在馬車中痴痴地等著。

“瀟馳,酒翁還沒回來嗎?”

“沒有。”

又過了兩個時辰,酒樓門口往來的人也越來越少。掌櫃的迎了出來,許是內心緊張焦灼,那掌櫃的一直往額頭上擦汗。

“大殿下,進店內小飲幾口,歇歇吧!酒翁還不知道何時才會回來。”

洛亦塵問:“酒翁平日裡一直這麼晚回來嗎?”

掌櫃:“是的殿下,酒翁脾氣古怪,少將軍吩咐,一切由著他。”

洛亦塵只是揮了揮手,繼續坐在馬車裡枯等著。轉眼間月亮隱去了身影,突然豆大的雨點啪啪打在地上,空氣中立刻散發出泥土的味道。

那掌櫃趕緊道:“殿下,請進小店暫歇,莫要淋了雨,弄壞了身子!再則,街上空氣渾濁,恐汙了殿下一身椒蘭之氣。”

瀟馳深知大皇子脾氣,陪著他坐在馬車上,巍然不動。入秋以來第一場暴雨,雷聲轟鳴,閃電狂舞。街市上商鋪外掛著的幡子,被風颳得漫天飛舞。瀟馳坐在馬車外,車棚只遮住了他的頭,片刻下半身全淋溼了。

“回吧!明日再來。”馬車內傳來洛亦塵失落沮喪的聲音。

瀟馳駕著馬車往摘星閣方向去了。

風吟淋著雨急衝衝趕回客棧,見蔡頭、瘋子和水瓢腦袋心急如焚。這個小師傅一大早出門,後半夜才回來,若不是蔡頭管著瘋子,他早就領著水瓢腦袋逍遙去了。

“師傅您回來啦?快喝口熱水去去涼!”

蔡頭忙不迭去倒水,他是鐵了心要做好這個徒弟,南行一路,他越發覺得自己拜了個好師傅,她不僅本事好,似乎對沃北的平民有著親厚的情感。所以即便瘋子還有些不服和躁動,他也是替師傅好好看著瘋子和水漂腦袋。

“時間不早了,你們先去休息,我也累了。”風吟打發幾人回房,換下溼透了的天鳳服飾,只穿了中衣。

她剛躺下,便聽見街上傳來幾聲狗叫,風吟本有些累,想早些休息,聽見狗叫聲煩躁得很。偏那狗好似受了刺激,一直叫個不停,風吟便打算抽出一縷神識去安撫一下那隻狗,可她的神識剛飛出客棧,便驚得她本人跳下床來。

“小白!”風吟鼻頭一酸,外衣也沒來得及穿就衝出客棧。

靈犬小白渾身溼漉漉的,它圍著風吟拼命搖著尾巴,用腦袋蹭著風吟的腿。風吟蹲下身抱著小白的腦袋使勁搓著,將一頭的毛髮弄得亂糟糟的。

“小白你在這兒?老不死的呢?”風吟捧著小白的臉,與它對視,卻瞧見小白的眼框裡水汪汪的。

“嘿!這不爭氣的丫頭,還曉得回來呢?”

風吟身體一僵,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熟悉的聲音,那熟悉的令人討厭的斥罵聲,不是那老不死的還能是誰!風吟再也忍不住,眼淚簌簌滾落。

她回頭,瞧見那滿臉花白鬍子的老傢伙手握一個閃閃發亮的玉葫蘆正巴巴地望著自己。

“老頭兒!”風吟飛撲了過去,緊緊抱著酒翁,又是捶打又是哭又是笑的,“你個死老頭兒,你害苦我了!”

“沒出息的傢伙,去了這麼久才回來,我想著你再不回來就把你趕出醉花陰了。”酒翁渾身微微顫抖著,他也日夜擔心著,怕這個丫頭片子熬不住蠻荒的苦而回不來,眼下回來了反而有些後怕,害怕她真的回不來!

風吟鼻涕眼淚流了滿臉,她全蹭在了酒翁肩上。

“好丫頭,別哭了,我好久沒吃上火鍋了!”酒翁不會說話,開口就是吃喝。

風吟破涕為笑,聽到老傢伙還有心思吃,想必這一年他過得還不錯,原本對老傢伙滿腔怨恨,可聽到他那熟悉的埋怨和無理要求時心裡莫名地踏實。

“你這死老頭兒,就知道吃,也不問問我被你丟在那種地方受了多少苦!”風吟委屈巴巴埋怨。

“你那麼兇,哪能吃苦?別禍禍別人就行了!”老頭兒拉著風吟朝著浮生酒家走去。

風吟慌忙問道:“老頭兒,你把我拉去哪裡?你看我外衣都沒來得及穿,這個樣子能去哪裡?”

酒翁半囧半笑:“我如今住在浮生酒家,你跟我住那邊去,快去穿衣服!”

“我……”她還沒告訴酒翁自己得了三個便宜徒弟的事,也不知道該不該說,煙波裡也不是輕易能讓人進的。

“你什麼你,有屁快放!”酒罵罵咧咧。

“我明日再去找你,今日夜深了,我先回客棧住著。”風吟不能丟下她帶回來的便宜徒弟們,若是不管他們,他日他們又成了掘墳的惡棍,自己豈不是造孽!

好說歹說將酒翁勸了回去。

她回到客房,眼淚打溼了枕頭!她曾幻想了多少重逢的場景,幻想過如何找酒翁算這筆糊塗賬,可臨頭了,她只是慶幸自己還能活著回到圖靈,再見到那個老傢伙。

她幾乎一夜未睡,原本以為要回醉花陰才能見到老頭兒,沒想到他下山了。煙波里人常年隱居,無故不出世,定是出了什麼事!

她心中不安。天未大亮,就聽到小白在街上汪汪叫喚,老頭兒和客棧小廝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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