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陵城。

一連數日,虞殊的行蹤都極為規律。上午在府中睡覺,下午見客、打點鋪子,晚上去琉璃館找流瀲。

儘管如此,紅綃依然死死盯著虞殊。這個人家族世代是圖靈戎服供應的唯一皇商,主人說此人可疑,就一定有問題。

這日午間起身,虞殊換了身極其華貴的袍子,錦緞做的長衫配以金絲鑲邊的前襟,腳蹬一雙嶄新的皂靴。臨出門前又回頭在銅鏡裡瞧了瞧自己的模樣,他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一雙彎彎的眉毛掛在眼睛上,襯出眼睛裡的精光。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衣服上沒有一處褶子。

他自己看來,十分熨帖富貴人家的模樣,旁人看來則是一個油頭粉面的商人,渾身上下透著投機的精明。

虞殊出了府門上了馬車,馬車改了以往行走的方向。紅綃在城中連綿的房頂上緩慢地跟著,見那馬車在重重疊疊的青瓦之下,小巷之間穿梭。馬車在一戶比周圍宅子高大許多的高牆下停了。

這樣結構的宅子在錦陵城中是極為闊氣的府邸。錦陵城上空,櫛次鱗比的青瓦之上掠過一道紅影,紅綃輕輕落於那戶豪宅的簷上。靠近了才發現,馬車停靠處並非正門,而是一個偏門。紅綃暗道,什麼樣的人家能讓傲氣的圖靈的大皇商走偏門?

開門的人見了虞殊,頗為客氣。

進門前,虞殊摸了摸發冠、捧了捧臉、正了正衣袍,確定身姿端正了才提著袍子進府。

紅綃在豪宅屋脊上遠遠地跟著,見虞殊走過幾條迴廊,穿過幾座院子,繞過一個花園,過了小橋,這才隱進了宅內。紅綃錨定了位置,幾起幾落,腳步輕點屋脊便落在了虞殊進門的地方。

紅綃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虞殊身上。直覺告訴她,今天一定有事。

這確實不是普通的宅子,而是圖靈第一大朝臣秦天霖的府邸。秦府佔地百畝,內有小橋流水、花園假山、竹林菜地……甚至專門圈了一座古樸寺院,供秦夫人燒香祈禱,院內有修士駐紮。

紅綃尋著聲音找對了位置,輕輕揭開一片青瓦。映入眼簾的正是虞殊那梳得油亮的頭頂。虞殊跪在一位極其威嚴的老者跟前。

“姨父,虞氏的前程您不能不管啊!”

“為你了那檔子事,老夫不是替你出了口惡氣了嗎,你還想怎麼樣?”那老者的口氣霸道中帶著幾分不耐煩。

虞殊跪著走近了一些,雙手抓住了那老者的長袍道:“氣雖然出了,可是往後怎麼辦?虞氏沒有了戎服的生意,就垮了!”

聽到“戎服”二字,紅綃渾身一震。主人說得果然沒錯!便湊得更近些,以便聽得更仔細些。

那老者緩緩道:“你想怎麼樣?”

虞殊憋出了幾滴眼淚,撇著嘴,一臉哭腔道:“姨父!殊兒自幼與嫣兒一同長大,殊兒心悅嫣兒妹妹,可如今嫣兒妹妹做了皇子妃,我也就死心了。”

虞殊跪著又往前挪了幾步:“姨父,您可憐可憐殊兒,看在我母親和姨母的情分上,您再幫幫我!幫我把那戎服的生意奪回來好嗎?殊兒求您了!”

秦天霖素來瞧不上商賈,而虞殊渾身上下散發著商人的精明氣息,讓他十分反感,此刻又提到嫣兒的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氣得直哆嗦。好你個虞殊,你這是要挾!先抬出嫣兒的事,再提出戎服的請求好叫人不忍拒絕。待要發火又見虞殊跪倒在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生生把一肚子悶氣壓了下去。

想把戎服的生意奪回來,談何容易!真當我這相國是隻手遮天嗎?反諷道:“說得好聽!你告訴老夫,怎麼奪?”

虞殊未聽明白秦天霖的語氣,以為姨父答應他了,立刻換了副模樣。雙手把眼淚花花一抹,又笑了起來道:“陛下不是責令範騫限時補齊損失嗎?他哪有能耐這麼快湊齊那麼多布匹啊!您只需在合適的時候,提醒陛下記得虞氏才是歷年給朝廷供貨的皇商。屆時您再暗示陛下,虞氏供貨這麼多年從未出過紕漏,是靠得住的!”

秦天霖這才看著虞殊的眼睛緩緩道:“老夫……憑什麼這麼做?”

虞殊立刻就懂了,手指蘸了茶水,在秦天霖跟前的案上寫了個“半”字。秦天霖眯起雙眼,仔細地審視眼前這個年輕人,心道果然是商人!他心裡最瞧不起的,但又喜歡打交道的一類人,痛快!

“只要成了,殊兒只要一半的利潤,其餘的都是姨父的。”虞殊湊在秦天霖耳旁低聲地說。

紅綃聽不清對話,俯身使勁往那青瓦處湊了湊,一不小心掉下了一片碎瓦礫,弄出了響動。

緊接著房內傳出:“誰?”紅綃見勢不對,轉身便要抽離,卻不想讓身後盯她許久的暗衛逮了個正著。

如此闊氣的豪宅,怎會少了看家護院的呢?不僅有,除了經常拋頭露面的小廝無數,秦府還豢養了若干功力極其深厚的暗衛,隱匿在宅邸專注著秦府的安危。在紅綃剛落身這戶大宅的那一刻,便有一雙眼睛盯上了她。

秦府的暗衛提前朝一方佯攻了一掌,紅綃見勢改了方向逃去。哪知那人早有防備,方才是虛晃一招就等紅綃自投羅網。紅綃胸口正正迎了那暗衛一掌,腹內臟器一顫,兩道靈力相擊,紅綃瞬間渾身失了力道。

那人趁機鉗住紅綃的脖子,將紅綃拎了起來,紅綃滿臉憋得通紅,感覺脖子就快被擰斷了。紅綃閉上眼睛等死,卻感覺一口氣緩了過來。那人人在紅綃的身上點了穴道,一把將她扔在地上。

雖然未有防備,但是那一掌襲來時,紅綃以全力護住了五臟,還是隱隱能感到對方洶湧不斷的靈力。紅綃能感到對方是一頂一的高手,就算是全力以赴,自己未必能佔上風。

只怪自己大意了,吃了虧。不過紅綃被俘也不是一次兩次,這種場面她見得多了。對於不怕死的人來說,被俘並不可怕,身為主人的侍衛,性命早就交出去了,他們唯一在意的是能否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務。

秦府的暗衛將紅綃雙手反綁在身後,押到秦天霖的跟前。

秦天霖抬了一下眼皮子,一點也不意外,顯然這種事他見得多了。他面無表情,例行公事一般問道:“誰派你來的,有何目的?”

紅綃閉口不答。身為死士,紅綃根本不在乎對方問什麼問題,做出什麼樣的威脅。

“好!不說。有骨氣!老夫懂!你們這些人吶,生了一副硬骨頭,不怕死不怕疼!”

秦天霖轉過身去,尋了舒服的姿勢坐下,露出一副可怕的陰笑,繼續道:“但是我知道你們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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