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一個暗黑的身影,似一道幽魂一樣輕飄飄地落在琉璃館院內的一棵古樹上。那古樹枝繁葉茂,撐起蓬蓬葉蓋,是黑夜裡最好的藏身之所。一路跟著虞殊進了璃香館,紅綃打算探探這個虞殊都與什麼人打交道,有什麼弱點。

虞殊最近每晚都要上琉璃館找一個叫流瀲的姑娘。這個琉璃館的清官,生得姿容秀麗、其樂律舞蹈堪稱精絕。

璃香館主安排流瀲每晚壓軸登臺表演一曲一舞。流瀲登臺,舞臺上放下一排羅紗,看客們只能看見紗幔後流瀲窈窕輕盈的舞姿,聽她婉轉地吟唱,卻無法一睹芳容,個個心癢難耐。

每晚表演完,璃香館主便會在臺上發起競拍當夜與流瀲獨處的機會。錦陵城中富家子弟競相爭奪,一擲千金只為竟得一夜與流瀲獨處,曾有人豪擲金磚只為與流瀲共處一晚,此舉讓流瀲在錦陵城一時芳名大噪。

也有得手的富家子弟嘆道:“可惜啊可惜!一夜清談也沒見到流瀲姑娘的真容……”

有人問:“怎麼競拍得手了也不能見到流瀲姑娘?”

那人答:“只說了獨處一夜得以近賞流瀲姑娘的舞姿與歌喉,卻沒說可以見到流瀲姑娘。

璃香館主說:‘這流瀲姑娘有些傲氣,只願躲在紗幔後輕歌曼舞,要見誰只能由姑娘自己做主。若是哪位公子能答得上流瀲姑娘的問題,碰上姑娘心情又好,或許流瀲姑娘能一露真容。’嘖嘖!真真兒的傲氣呢!”

有掏不出錢的人酸言酸語道:“切!有什麼了不起,左右不過是勾欄裡的角色,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

有在大廳裡見過流瀲身姿聽過流瀲鶯鶯歌喉的人道:“能擺出這麼大的譜,便有這麼大的本事,流瀲姑娘確實讓人眼饞!”

虞殊得知皇帝給秦慕嫣和二皇子賜婚後,悶悶不樂許久,日日飲酒作樂。之前他被一群富家子弟勾進了琉璃館,在琉璃館喝了幾場酒,也旁觀了不少紈絝競拍流瀲的場景,雖也動心,卻不曾下手。

但秦慕言和二皇子婚約的事傳出來後,虞殊便坐不住了,也加入競拍行列。別人競拍是一晚獨處的機會,虞殊競拍的是一個月獨處的機會。

虞殊這一出手就是十匹金磚買斷一個月,此舉再創流瀲的身價新高。不少人為皇商的財力折服,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璃香館主自然喜不自勝,想到平時競拍行情也是時好時壞,全憑當日來的客人荷包情況。

即便流瀲曾拍過一夜一匹金磚的行情,那也不是日日都有的好事,日常頂多也就能拍個五十兩銀子的均價。眼下一口氣拍下十匹金磚,自然一口就答應了。

虞殊放在秦慕嫣身上的心思落了空,戎服的生意也平白斷了,他實在是憋屈。白瞎了那些送往秦府的寶貝,不如花錢買個快活。

在閣樓裡,虞殊仍是坐在紗幔外,隔著簾子與流瀲說話。虞殊心中不快,想掀開簾子,但是紗幔左右站著幾位彪悍的打手,守著流瀲。

“流瀲姑娘,本公子花了這麼多錢,你就不賞臉露個相?”虞殊不滿地問。

“虞公子出手闊綽,流瀲感激!但是規矩不能破。你若是能對上流瀲的對子,流瀲自然會出來見公子的。”流瀲不疾不徐答道。

虞殊看了一眼擺在案上的對子,心生厭惡。他是商賈出身,只懂買賣交易,只知道銀子幾斤幾兩,哪裡懂吟詩作對。他只知道世上沒有金銀打動不了的人心,沒有權力解決不了的難題。

他看了看那上聯寫著:春花不耐秋霜冷,旁邊端端地擺著筆墨和宣紙,心想不如我記住這個對子回去請人答了,明日來填上。第二日夜裡,虞殊切切地趕往琉璃館,等到午夜上了閣樓,想要把對子補上。撲到香案上,才發現,擺了一副新的上聯:昨日不知今日苦。虞殊傻眼了。

流瀲看在虞殊出手闊綽的面上,本想給他個臺階下,出了極其簡易通俗的對子,怎知這個人是個十足的呆子。見虞殊答不上來,便依舊掛著紗幔輕歌漫舞。

日日相對卻見不到真容,真真兒是嘴裡鉤了倒刺,線被人攥在手心裡,想掙脫也掙脫不了,越掙扎越上勁。

紅綃站在樹梢上,聽見閣樓裡推杯換盞嬉笑之聲不斷。

虞殊道:“流瀲姑娘,在下實在不通文筆,直說吧,想要什麼我都能滿足你!這世上就沒有我弄不到的寶貝,全天下姑娘的心頭好前天鳳皇后姬南依的金縷衣我都能弄到手,我相信這世上總有一件寶貝能打動你的!”

……

紅綃發現室內沉默了,片刻又傳來流瀲婉轉的聲音:“既然虞公子這樣說,那流瀲就要那金縷衣如何?”

虞殊面露尷尬道:“哎喲,實在不巧得很,不久前在下剛把金縷衣送人了!不如這樣,流瀲姑娘重新說個物件,虞某一定給你奉上,如何?”

虞殊說完又心疼起了那打了水漂的金縷衣,早知道追求秦慕嫣沒戲,幹嘛還要巴巴兒地送那麼些寶貝出去,他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刮子,又嘆道這個流瀲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他不過是過過嘴癮吹噓一陣,這流瀲還真就敢要。

天色微白,閣樓裡的鶯鶯之聲也沉了。紅綃迅速從樹冠中撤離。眼下天快亮了,待下午再去跟著。連日來,紅綃探得虞殊白日裡多半會在府中懶散半日,下午晚上出門會客,後半夜去琉璃館。

回府後秋弦不再是一身黑了。新制的衣裳,廣袖和長衫上印著深深淺淺的水墨,高挑的身板把服飾穿得恰到好處,微風吹拂動靜之間逸逸生姿。只要他不開口說話、不行事浪跡、不勾起嘴角竊笑看上去倒是個端正儒雅的公子。

從桑城回來便沐浴更衣,等待風吟歸來。但是他在閣樓的廊上枯坐了一夜。天快亮時才稍微閉了一會眼,醒來便衝向風吟房間,推開門依然是昨日的樣子。被子疊地整整齊齊,絲毫未動。

他心裡開始發毛,再也坐不住了。野丫頭和酒翁一起走的,總該留個信才對。他一再回想昨日剛到家的情形,分明是有急事突然出門的樣子。

對了,去摘星閣問問。秋弦火急火燎地趕往摘星閣,然而摘星閣里人說大皇子好幾日未回府了。

一股得而復失的恐懼感襲來,秋弦打了一個激靈。千萬不要出事,我可不想再把錦陵城翻一遍。上天入地尋找你不怎麼樣,可整日提心吊膽,擔心你的安危可要了我半條命!

去哪兒了呢?去哪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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